第52章

尽管为帮小蒲捉人耽搁了一阵，但这并未影响青华当天的安排，等她们回到工地旁时，公路恰好疏通，接她的车子也才来。

可令青华没想到的是，她再次刷屏了，不仅在抖音和快手上满天飞，还上了热搜。人有时就这样。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原本只是无意间凑巧帮了朋友一个忙，在她看来，无非这朋友是警察而已，跟自己为张三李四王麻子搭把手没有啥区别。

可网络的报道却是十分眩目的，将其归纳到顾大局识大体和舍生忘死战歹徒的地步。在手机上，也不知是堵车驾乘人员中谁拍的，她带着警察跃马驰骋在公路上追逃的视频让无数人赞叹。

都说这才是满满的正能量。

有南召媒体随即到工地采访，当记者扛着摄像机问青华当时是咋想的，害不害怕时，她却只是抬手一撩头发，不加思索就毫无遮掩开口道：“我书读的少，就一个赶马的，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想着既然是坏人就不能放纵，虽然是老百姓也有责任跟他斗。”

她的行为还引来一位老朋友关注。

次日下午，青华从驾校出来，心情不错，因为她又考过一科，离拿证又进了一步。见天色尚早，刚准备到市场买点菜，好回去给枝花和舅舅做饭，这时手机却见缝插针响起来。

原来电话是公安局郑副局长打的。郑局长先是对青华屡次给予的支持表示感谢，然后就说：“要不索性来跟我们干得了，趁局里这久在招一批协警。”

原来郑局长已经调到隔壁市里当副局长去了，那里的治安队伍缺人手，他希望能有青华这样的精干青年加盟。

“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推荐，凭你之前的两次‘战绩’，差不多都可以记个二等功了。”郑局长开玩笑。

青华闻言心中一动，要是能穿上警服，哪怕仅仅只是个“协警”！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曾经的男友胜材和岔山村他家那些亲戚讥笑与不屑的面孔。可是同时，乌龙、花脚等骡子和枝花、舅舅罗尚发的面孔也齐齐映进眼睑来。

想想，她还是笑着回绝了郑局长的好意。“感谢领导，就我这点水平，除赶马哪干得了别的，谢谢您的关心！”

这里才挂上，刚准备迈步进菜场，兜里电话却不合适宜又叫了。青华皱起眉头，谁这么不识数，不知道人家正忙啊？掏出一看，却是枝花打来的。

“枝花，怎么啦？”青华心里一紧，这时候打电话别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青华姐，你快回来，罗老板病了。”枝花急切的说。“早上我出来都好好的，咋就病啦，你别急慢慢说，哪里有问题？”青华站在菜场门口。

“他跟着牲口去卸料，半路忽然晕倒，从坎子上掉到河里，把腿摔断了。”电话那头，枝花的声音带着哭腔。

“好，我马上回来，你们先原地别动！”

等青华带着南召县人民医院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医生一番紧急处理才知道，原来罗尚发有高血压，当时眼睛一花才跌下河里。于是青华按排枝花留守工地管牲口，自己跟着担架就将昏昏沉沉的罗尚发抬进医院。

直到次日，罗尚发才恢复常态。同时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急诊医生一大早就来查房并悄悄将青华拉到走廊边，问她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他侄女，患者是我亲舅舅。“青华对医生道：“有什么跟我说吧！”

“他这是长期高血压，已经损害心、肝、肾，引起器官衰竭了。”医生说：“唯一的出路就是换肾。”

啊，换肾……这短短两句话让青华目瞪口呆。

“换个肾要多少钱？”她颤巍巍问。医生伸出一个指头：“手术加康复算起来，不会少于这个数。”

“一万？”青华问，医生摇头。“十万？”青华大着胆子，医生再次把头摇得向拨浪鼓似的。

“哪要多少？”青华声音有些颤抖。“100万！”医生说，“关键是还要有肾源！”

什么？一百万，青华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这人生真的是祸福无常啊，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青华细算了一下，就是把自己家、舅舅家，两家人所有的房屋财产和鸡猪牛羊马狗猫等等，还有骡子全部卖完，也凑不出来那么多钱呀。

有风从廊道刮过，尽管已是春天，虽然外面阳光灿烂，可在屋子里还是有些冷，青华感到阵阵寒意袭来，不由自主拉了拉衣服。

“舅舅平时都好端端，怎么说病就病，一下子就到了要换肾地步呢？高血压引起，这高血压难道就那么厉害？这大个人，说倒就倒下了。生命有时比花花草草还不经折腾！”

青华想不通，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泪水不争气的往下流。

她掏出纸巾反复擦试着眼睛，一会儿就双眼变得红红的。

“哭什么呢？起来，我都听到了。”罗尚发不知何时已拄着双拐来到身旁。“舅，你的腿！”青华赶紧站起来扶他。

“不要紧，马上还死不了。”罗尚发说着下巴朝一楼外的院子一努，“冷死了，咱俩烤烤太阳去。”

两人慢慢来到院子里石凳上坐下。罗尚发说：“病不要紧，眼前最要紧的，是河道工程正进入运料关键阶段，我怕是一下回不去了。我答应过人家肖老板的，负责包干他的材料驮运，可这一来……”

罗尚发叹口气，忧心憧憧接着道：

“而且你还担负着运输队长的义务，更是一天都耽搁不得，不然整个工地还不得成乱麻了。”

“那个，项目部会另选人来带队的。”青华说：“舅，你都成这样了我还不得照拂你？肖老板的料子你管那么多做啥，最要紧的是治好病！”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人做事要有始有终。”

罗尚发道：“人家既然信任把事情托付给你，那就一定要干好，起码得给人个交待。我不管咋行？再说你那个队长不也一样，没见人家项目部对咱那么好，又给饲料还发钱的，可千万莫让人家失望。”

青华沉默不语。

自古忠孝难两全，针无两头尖。她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尴尬之中。思忖好一会，青华忽然抬头：

“舅舅，要不这样，工地我顶着，你就安心住院治病去吧，我保证一方不少的帮肖老板把石料全部驮完，并且依然给项目部做义务。代表你把事情完成，这样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