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痛苦与羞辱
肖寒狼狈地躺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狼藉的一片,看热闹的人都已散去,只是那临走时或悲怜或鄙夷的一瞥,就像一根银针一样,扎在了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那些互不相同但又好像一样的脸,每张脸都似乎在嘲笑或是可怜他。
他慢慢握紧拳,不顾掌心撕裂的伤口,他想要站起来,他想要阻止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努力的曲起膝盖,双手撑在地面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他这具满是伤痕的残破躯体,已经不能支撑他心中强大的愤怒和不甘,好不容易爬起了一点,但因为不小心又碰到了骨折的右腿,他又重重的落到地面上。
“咔”的一声,肖寒的右脚踝又因为身体下坠的惯性扭伤了,肖寒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他就像一只泄了气的麻袋一样,摊在地上,额角上有血留下来了,慢慢将肖寒眼前的世界变成血红的一片。
“不要,不要,你放手,你这个坏女人!”林梦溪哭喊的声音传到了肖寒的耳中。
“梦溪,是梦溪的声音,我的梦溪。”肖寒有些涣散的意识因为林梦溪的哭喊声而又重新凝聚,他嘴里默念着,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肖寒艰难的把脖子扭向了林梦溪和南宫凝所在的地方,看到了一脸凶神恶煞的南宫凝拉着林梦溪的手腕,想要拖走她,而林梦溪奋力挣扎着,但是瘦弱的林梦溪怎么能比的过从小习武的大小姐南宫凝呢!
所以林梦溪虽然有挣扎,但是还是一点点被南宫凝拖离了肖寒的身边,肖寒看到林梦溪身上本来就很廉价的衣服在拉扯中撕扯开了口子,她小小的脸上已经哭花了,泪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有点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但是肖寒心里面刻着林梦溪的样子,她开心的笑着的样子,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她一声声叫哥哥的样子,那么可爱的她,此时此刻却在哭喊着,哀求着。
都是他不好,都是他无能,都是他天生不能习武是个没用的废材,都是他不能保护她,都是他的错……
肖寒在心里痛苦的想着,虽然他身上有许许多多的伤口,有的还在流着血,脸上还有一道鞭痕,但是肖寒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因为身上的痛楚比不上心中的十分之一,他太无能了!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小时候她救了他,现在他却救不了她。
肖寒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同时他也心生绝望,趴在地上,没有再动一下。
肖寒看着南宫凝拖着林梦溪越走越远,林梦溪的哭声也渐渐听不到了,肖寒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他心中的绝望越来越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自己就是一个白痴一个废物一个垃圾。
“梦溪妹妹,都是我不好,我保护不了你。”肖寒望着她们,渐渐,不知是什么模糊了她的背影。
既然这样,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梦溪是肖家被灭门后,肖寒最亲近的人,是林梦溪救了他,是林梦溪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他一直和林梦溪相依为命,而现在林梦溪被南宫凝强行带走了,他却无能为了,没有了她,没有了她那肖寒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世界上再也没有让他活下去的理由,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那就这样吧!
他已经不想再去挣扎,不想再去努力,不想再强撑着度过每一天,就算挣扎了努力了咬着牙硬挺着,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始终都是废人一个,他始终都是一个先天不能习武的废人。
就算脑袋里装了再多武功秘籍又怎样?就算他博览群书通读经史又怎样?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不能习武的无用的废物!肖寒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肖寒哥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从旁边传来,梦溪是梦溪,肖寒艰难的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了自己身前哭的梨花带雨,让他一阵心疼。
“梦溪……”肖寒从喉咙中勉强挤出两个音节,声音沙哑的像干涸的枯井。
“肖寒哥哥,呜呜呜……”林梦溪抓着肖寒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着肖寒混合着鲜血泥土和泪水的脸。
“梦溪,不……要哭……”肖寒刚说了一句,便“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溅在了林梦溪的衣裙上,林梦溪却像看到一样,帮肖寒擦拭着嘴角的鲜血。
“肖寒哥哥,你不要说话,你受了内伤。呜呜……都是那个坏女人。”
“梦溪妹……妹,我…:”
肖寒破碎的话语还没说完,林梦溪便又被后面赶上来的南宫凝带走了,南宫凝走之前,目光复杂的看了肖寒一眼,肖寒却没有看她,目光一直追随着林梦溪小小的身影。
“梦溪妹妹……”
看着林梦溪被南宫凝带走的样子,肖寒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鲜血淋漓的一天。洛家老夫人花甲之年,诞辰庆喜。大喜的日子,但一切却是血淋淋的。
肖寒回想着那血色占满双眼的情景,他看到他失去所有亲人的那天,他看到他幼时居住的宅子,他看到一个又一个陪伴他长大的人的身影,他也看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们流着血,心跳呼吸都停止的样子。
门口死相最惨的洛家老爷,看他死时的样子,死前一定和凶徒进行了激烈的搏斗,可惜他敌不过凶徒,最后还是惨死凶徒刀下,他死时血肉模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吃了多少刀子,他一生为这个家族付出,最后死在为这个家族抵御强敌,也算死得其所。
那天家里请来了镇上最有名的表演团,被灭门时不单是家族亲友被杀的一个不剩,连这马戏团里的人也一个不得幸免,大堂主人位下来献仙桃的童子,双手捧着仙桃,还没能送到老夫人的手里,他已经被杀倒在了地上。
大堂上,坐大堂主人位上的寿星,六十大寿的洛老夫人,斜靠在了那把椅子上,再也不会动了,颈上的一抹血蜿蜒流下,直到肖寒回到家里,那注血还在不止的流着,是那么的红,是那么的残忍。
老夫人死的时候,眼睛睁着,死不瞑目,眼中有恐惧,还有更多的不甘不舍,她的眼死死盯着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的到来。在凶徒刺出那蓄足力道的一剑,封了她的喉,她还在想那个没来的人,这人是多么的重要。
肖寒也曾想过,她在等谁?可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好像知道了,那天亲朋好友全部都来庆祝老夫人大寿,只有他这不肖儿孙跑了出去,老夫人临死了都还在等他。肖寒心里无比的悲痛,他痛不欲生,可是他不能死,他还背负着他家门的血海深仇。
肖寒痛定思痛,如果他没有出去,那他必定是死路一条,如果他没有出去,而他又身怀绝世武功,那他的家就不会被灭门。他在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变得强大无比,只有变强,他才能为他的家门报仇,虽然他现在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可是他知道一件事,他将来一定会知道仇人是谁,他一定能够报仇的!
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变得强大,他要保护他爱的人。他脑海里反复着闪过这个念头,他不断这么告诉自己。他如同练武之人走火入魔了一般,他堕入了痛苦的深渊,他在其中煎熬着。
或许是这些事给了肖寒太多的压力,或许是这些事本来就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肖寒只觉得他这一生真是太过莫名其妙,过于的不合乎情理。他心里暗暗问这苍天:为什么他会被无缘无故的灭门?他的家族是天下第一的神偷世家,作为贼,是谁给他父亲的勇气建立了“天下第一的神偷世家”?是他父亲太狂妄?还是世人太柔弱?或是安排这一切的人太傻逼?他不知道是个有多么无聊的人会灭了他的家门。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掉下山崖之后,救他的会是个七岁的小孩儿,普通人家的孩子,七岁生活不能自理,而这七岁的孩子居然有华佗一般的医术,安排这一切的人,或许是老天的安排,但这一切是多么的莫名其妙,是多么的不合理,是多么欺骗人的智商,是多么匪夷所思,让人恶心。而林梦溪既然拥有华佗一般的医术,他们两人为什么不开医馆为人治病?医者仁心,济世救人是他们应该做的,他们何苦来到这里卖艺?不来的话,林梦溪又怎么会被抢走?他自责着,要是不来卖艺就不会有这一切,而他们为什么要来卖艺?是脑子里进了大便吗?或许这就是悲痛欲绝,这就是悲痛之余对世界的质疑,这一切,只因为世界太残酷,安排这一切的老天太傻逼。
肖寒心里痛苦着,即使他能接受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可他有一件事始终接受不了,他不能接受,为什么他家里会有那么多的武功秘籍,他不接受他十岁时竟然将所有的秘籍背的滚瓜烂熟,而他能全部背下,他却是个废物,不能练习武功,这是欺负世人是小白还是反应老天是小白?这一切显得多么的傻逼,肖寒不能接受,这一切冲击着他的思想,让他无法振作起来,始终那么的一蹶不振。
夜幕降临,天际渐渐的黑了下来,在夜幕笼罩下,世间的万物套上了一层黑色的纱衣,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灰暗。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肖寒单薄的身影在街上走着,仿佛随时会被大风吹飞一般。
不久,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此时的肖寒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在街上潦困前行,任由雨点打在他的身上,雨水淋湿了他的衣物身子,冷得他瑟瑟发抖。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他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的无趣,即使他想变强,可他还是莫名其妙的不能振作。
肖寒不知为何而生,他这一生或许就是一个傻逼的老天给他安排好了,又派了一群拿着天庭发给的微薄俸禄的执行者帮他执行着他的一生。他累了,再也无法支撑,他想要在街上躺下,可不知为甚背上火辣辣的疼。
他转过身,只见一脸愤怒的南宫凝手误长鞭,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他心里暗道:来得正好。肖寒正欲开口询问林梦溪的去处与处境,可话未出口,又被一鞭子抽到了身上。
南宫凝暴怒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蹶不振的小子竟然莫名其妙的怒了起来,不待肖寒说出半个字,她已恼怒的抽了肖寒七八鞭。
肖寒被鞭打着,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被鞭得大叫,他吞吐的说道:“恶…啊…婆子,啊…梦溪妹妹…啊…啊去哪了?”
南宫凝仿若未闻,一句不答复他,只是拼命狠抽肖寒,肖寒被抽得惨叫连连,南宫凝麻木了,只知道不停的抽打他。
随着鞭子的狠抽猛打,肖寒的惨叫声渐渐变小,逐渐的变成了呻吟,他蜷缩成一团,忍受着鞭打,忍受着痛苦。再过了一阵子,肖寒连呻吟都没有了,再没了生气,如同一摊烂泥一样躺在那里。
南宫凝还在狠抽,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稍做休息,她走到肖寒身边,这时她的愤怒已经消散,她恢复了平静,有了理智,她伸腿踢了踢肖寒,肖寒一动不动。
南宫凝心里暗暗感到不祥,她蹲下身子,将指头放到了肖寒的鼻子前。
“啊!”南宫凝惊呼一声,心里暗叫道:居然没了气息。
南宫凝摇了摇肖寒的身体,大叫道:“你不要死啊!混小子,你不要死啊。”
“我不该打你的,我不该这么用力的抽你,我不该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死啊,我以后不打你了,你别死啊…”南宫凝心急如焚,口里语无伦次,像疯子一样的乱喝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