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背负的几座大山
“那时,我不是一个稳重的贤德女子,没有廉耻观。你不要学从前的我。(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自觉编不下去了。)你我既回不到从前也续不了前缘,往事只当云烟一般,散了吧。”她甩开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走进花园后,姑婆在人工瀑布前等候。
“谈得怎么样了?”
“很平常地聊开了。都决意不再彼此纠缠。”
“如此甚好。”姑婆点点头。
“我叫丹心给你捆了一把美丽的梅花,放在你房中定会让你感觉清雅怡人。”
姑婆忙给雨舟引看丹心怀里的花束。
雨舟笑意盈盈地点头。她不想姑婆忧心,自然不会说实话。
赵王望着散落的画具和只着了点墨的纸张,火辣辣的脸疼不及他的心里疼。
“往事如烟不成雨,前缘散尽已殊途。”他念着自己临时得出的句子,泪珠滑过了眼角。
佐盛走过来的时候,慌忙地询问:“主子,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我。第一次见你哭还是在你小的时候,陛下仙去你大哭过一回。这雨舟姑娘做了什么?”
赵王摇摇头,示意不打紧。
佐盛不识趣地说:“不过,君上,您现在的模样神情像极了少年时。那可真让人怀念啊。”
“佐盛,为什么有的人在深情面前会不再回头、然后一往无前,而有的人走过千山万水之后想要回头拾起初恋的资格都没有呢?”
赵王看着她离去的时候经过的小道。
“这取决于君上仅仅是想回头看,或不只是回头看,如果想拥有,那就是罪过了。君上别忘了,雨舟姑娘已为人妻。”
“我是兰蒙王庭的君王,以后更是理朝的王,没有罪过这回事。”他回答。
佐盛吓着了,他左右顾盼地察看周围是否有耳目。赵王往大道走去,佐盛赶忙跟了上去。
英姿勃发的赵王从理朝的朝堂上出发踏上了归途,他对理朝的征服欲并没有停止。因为理朝有他的童年、少年,他的志向,他的回忆。
他的梦想是作为兰蒙和理朝共同的皇回归。办理朝最风光的婚礼,他要和他最爱的姑娘携手并肩步入礼堂。
“理朝大殿就是你我的礼堂。”他攥着她退还的残信信誓旦旦。
一身白雪的他处在奔驰的马队中,鹅毛般的大雪淹没了他的踪迹。
镜花太妃正在侧厅内与儿媳士皆多兰聊天。
“君大妃,看你似乎有心事,有什么事跟阿娘说,如果是那臭小子欺负你,阿娘定帮你出气。”多兰的父亲‘士皆华’权倾朝野,士皆华对外称问秋能称王统霸有两成倚仗巴普与士皆的政治联姻。
君大妃神伤地说:“秋哥有一段时间不来萌音殿了,他回复说公务繁忙,打听下来他曾整整一天在房间里画中原的某位美女,想必这次回中府,他遇见初恋并旧情复燃了。”她克制的悲伤掩盖不了她出众的气质。自从成婚后,她丢弃了作为草原霸主的巾帼之风,身心全然地为情所困。
“如若真有此事,也是好办理的,男人有个梦中情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太妃允诺替你做主把事情处理了。七年来你肚子没动静也不全怨你,我自己的儿子我心里清楚。如若不是他自己有意选的,他接受起这桩缘份需要漫长的时间。喜欢他没用,还得他喜欢你。七年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算起来是有点时段了。既然他进你的殿了,肚子却不见动静,你真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君大妃哪里受得了这种冤枉,平日积攒的委屈一倒而尽,里面涉及的隐私平时着实不敢拿来说,太妃也大受震撼。
“总的来说,他对臣女就像对一个男人一样,不把我当女人,真有那么几次他想通了,想要一个继承者好稳固他的权位,他试过近我,却真做不到...”
太妃示意她不要说了,太妃也很慌,如若真的再无正统继承人,王庭权臣的悠悠众口怕是堵不上。
君大妃知道太妃此刻也心烦意乱,也就闭上了嘴。
“如若那位中原女子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背景,我就把她办了,替你出这口恶气如何。”太妃转移话题。
“阿娘,她确实不是皇室之女。办了她并不能解决问题。问秋最近神伤成疾,何不把此女带进宫里抚慰他。”
“你这是何意?”
“一来我想弄懂问秋到底倾慕什么样的女人,我好学习学习。二来,只要君上开心,臣女责无旁贷。三来,一个外族女子,对于臣女来说不足为惧。”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不愧是士皆华的独女,不仅有大局观而还对问秋情深义重。和亲的事情就交给我办,我会让问秋明白你的用情至深。”
“多谢阿娘。”
得到圣上的密宣,崔明曦很是意外。
从皇宫里回来,崔大人一直心不在焉。从马车回到府上的路途显得那么遥远。他闭上了眼睛,第二次,他为女人流下了眼泪。
第一次为女人流泪是大娘子走的时候。
当一封休书摆在雨舟书房的那张精致的书桌上的时候,雨舟看到内容差点惊讶得瘫倒下来。
她找到他质问:“为什么要与圣上合谋此事?”
他慢慢地取书柜里的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本我以为你离我很近,已经近成为了我的妻子。可谁知道,你的魅力那么大,本来不以你为意的赵王摇身一变,现在是兰蒙君王的他却要与你和亲。兰蒙军力大涨,理朝军连年征战多有败战,理朝需修养兵力,此时来往做些示好举动也是缓兵之计。这不仅是圣上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你先回答我你的想法和你的感受!”她激动地说。
他回过头盯住她,她纯洁的眼神里带着幽怨。
“君之下是臣,父之下为子,子下为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女人。对,你不仅是女人,更是我的妻子,也是甄莘甄宜的二娘,可我又如何奈何得了皇命。休妻之事我已向父亲和宗长禀明,为宗祠安宁,所以族人一致决定国事优先,先国后家。”
“你的族人?你的家族?”雨舟欲哭无泪,“你的想法呢?不要只说你奈何不了。我已经向赵问秋说过,你已经是我的夫君。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原本以为一切皆可顺好,而这个时候你要将我转手?我是物体吗?我是货物吗?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泪流满面地问:“你心里到底如何看我?我不要你虚伪的说辞。”
“家族责任永远高于一切,皇命高于一切,君权、族权你我无法抗衡。”
他背对着她说。
“按我预测,等你休了我之后,还会举办血祭仪式,你到时会亲自到场,用你丈夫的夫权和天下的神权来歌颂和亲,歌颂我。这四座大山啊,你不怕我窒息而死吗?”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他仍背对着她。
“说这话的人总想让女人活到死都不明不白,像被圈养宠物或待宰的羔羊,对吧?”
她苦笑。
“你父亲也会到场。”
她怔住了。
“对,还有父权。”他背对着她,“你父亲对此很是赞成。你让你父亲痛失爱子的愧疚会让你圆了你父亲报国的梦,对吧。”
她仿佛被人一拳击中头部,大脑一片空白而无法言语。
“你早知道我一定会排斥赵问秋?你知道我二弟的事情?”
“我比你知道的还要多。血祭大礼前晚,我会告诉你更多。我会带你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