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插曲
爱丽丝领着他们一行人，径直来到狮子国王宫。
此刻王宫外已安排了值班看守的卫兵，当然已是新换了一批，皆由玫瑰子民担任。
原先的狮子国民倘若此前并无劣迹，会安排一个考察期，之后酌情任用。
因人员众多，这是一项极为繁复的工作，单凭爱丽丝一人，纵使再加上希尔娜、夏洛克等人，依旧分身乏术，短时间内根本忙不过来。
夜枫本欲援手，后来一想，还是让她们磨练一下比较好。日后管理两国人民，遇到的问题会层出不穷，此刻多吸取一些经验，自是多多益善。
最主要的是他想专心修炼，不愿理会这些琐事。
他们踏入王宫，莉莉娅尚次首次见到如此富丽堂皇的大殿，张着小口，惊叹连连。
宽阔敞亮的华美大厅，处处彰显奢靡无度，更别说还有其他一间赛一间的广厦金屋，连爱丽丝也是见所未见。
“狮子国王挥霍无度，真是太便宜他了！”
希尔娜愤愤不平地说道。她在不久前亲口下令处死国王，虽然罪首已除，但心头之恨一时难消，如她一般心怀此念的玫瑰子民尚有许多。
倘若一个人让你受尽了诸般痛苦，压抑多年，一朝手刃仇敌，虽然大仇尽报，但是心中难免余恨未消，还会余下些许空虚。
真正的复仇并非是杀死对方，而是让自己的仇敌体验一遍自己所尝过的苦痛。
这时候，干净利落地杀死对方近乎仁慈。
这虽是人性之一，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无可厚非，但绝非最理智的一种复仇方式。
爱丽丝轻叹了口气，回身对着夜枫说：
“我收到了很多意见，还有说要毁掉宫殿的呢。”
这个想法近于疯狂，然而林深鸟众，什么性情的人皆有，夜枫愣了一下，微微苦笑道：
“事情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不能让所有人都保持理智。毕竟，我们不清楚他们究竟受过多少苦。这些财物虽然带着罪恶，但无需毁掉，便是这一砖一瓦，也可以留下发挥其剩余价值，将这些钱都用于补贴和建设上吧。”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夜枫可无法赞同火烧阿房宫的过激举动，眼前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之后的城市复兴建设、保障国民生活，需要有海量资金支持才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爱丽丝点点头。
“咱们不会是单纯逛宫殿吧，你说的好地方是哪里？”
“等一下就知道啦，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爱丽丝神秘一笑。
走了一会儿，夜枫忽然想起确有些地方值得一观，便问：
“应该有一些宫廷藏书吧，不妨去那里看一看。”
听到他这句话，爱丽丝顿时笑了，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顺道会路过的。”
她刚说完，耳边忽听到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女子的啼哭声，似是从不远处传来。
爱丽丝一怔，和夜枫飞快对视了一眼，转而朝声音传来处走去，想看个究竟。
宫殿中的一条青石走廊上，三五个卫兵正押送着一队服饰华贵的女子们路过，她们是后宫的嫔妃宫女，此刻国王已死，如何处置她们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爱丽丝自旁走出，正好和队伍迎面撞上，几个卫兵慌忙躬身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爱丽丝一眼便已看出其中缘由，命他们不必多礼，那些嫔妃们神色惊恐地望着爱丽丝。夜枫听到她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隐约谈及“玫瑰魔女”，所指的自是爱丽丝了。
“有多少人？”
爱丽丝轻声问一个为首的士兵。
那士兵年纪不大，听到公主亲口询问，神色紧张地垂首回答：
“回公主，约、约有数百人，实际数字不明，有许多已私自逃了，夏洛克大人此前吩咐我们不必追，因此、因此……”
爱丽丝见他分外紧张，微笑道：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她们若有去处，不要为难她们，尽可放行。”
“是！”
那士兵脆声应道。
这时，嫔妃群中突生异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突然越众而出，奋力冲向爱丽丝，稚嫩的小脸上满怀恨意，她手中握着一柄雪亮的短匕。
爱丽丝未曾瞧见，毫无防备，双方距离仅有七八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夜枫，希尔娜刚拔剑惊呼，夜枫身形一闪，已挡在刺客面前。
这位小刺客骤然见到面前现出一个人，心下猛地一惊，她若再不止步，便会一头撞在夜枫身上。
行刺已被发觉，她情急之下不及反应，持刀便刺向夜枫，盲目发泄。
夜枫劈手夺过她的匕首，这女孩还欲挣扎，夜枫一手给她脑袋按在地上。这位鲁莽的小刺客虽动弹不得，却奋力抬起头，对着爱丽丝怒吼道：
“玫瑰魔女！我要杀了你！”
爱丽丝一惊，转头望来，神色疑惑，不知发生了何事。
夜枫见她还欲叫嚣，将匕首猛地刺在地上，距她鼻尖仅有一寸，深深扎入石缝。
那些嫔妃们发出了一阵惊呼，卫兵们也反应过来，忙制止她们喧闹。
那个方才答话的卫兵立刻跪在爱丽丝身前，惶恐道歉，爱丽丝并未怪他，命他起身，她冷静地询问刺客是何人，那卫兵答不出，涨红着脸无言以对。
这时，那小刺客却自己坦白，恨声道：
“你杀了我爷爷，我要报仇！”
爱丽丝上前拉住夜枫，示意让他松手，夜枫随即起身，退后一步，那个小刺客迅速爬起身来，又惊又怒地盯着他们。
爱丽丝沉默着打量了她，心中斟酌了许久，仍旧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位小刺客是国王的孙女，尚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小锦衣玉食的她一朝生活剧变，心中无恨是不可能的。
夜枫默不作声，有意交给爱丽丝自行解决。
这时，嫔妃中有一个美貌妇人慌忙奔出人群，却被卫兵拦住，她只能焦急地望着鲁莽行刺的小公主，神色凄惶，面露绝望。
爱丽丝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幕，料想这位多半是小刺客的母亲，想及此处，她心中一阵黯然。
“放她走。”
轻轻丢下这句话，爱丽丝转身离开，希尔娜忙跟了上去。
那小公主茫然失措地立在原地，一发狠，俯身欲拔出地上的匕首，夜枫先一步将匕首踢飞。
那小公主霎时呆愣在原地，抬头瞪着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委屈地直掉眼泪。
夜枫漠然地望了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他不想徒费唇舌，一个任性的小孩子无法明辨是非，绝不会听劝，唯有时间能改变她的想法。
一段不甚愉快的小插曲后，她们来到宫廷藏书馆，比起其他用于享乐的场所，这里明显不受重视，尘封的书架上落满灰尘，有许多甚至都被虫蚀腐坏了。
夜枫环顾了一圈，微觉失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国王虽对典籍不加重视，倒也没有焚书。
各类书册随意地堆积在一起，约有数千本，单靠他们几人，短时间是整理不过来的，而且也不清楚其中是否有值得一看的内容。
夜枫和爱丽丝互望了一眼，两人想法一致，姑且先随意翻翻看，便分头查找起来。
此刻尚不知都是些什么书，他们也没抱什么期望。
希尔娜跟着帮忙，莉莉娅也想凑热闹：
“师父，我们找些什么呀？”
夜枫知她识字不多，便让她去和夜莺随意玩一会儿。
莉莉娅转头瞅了夜莺一眼，它当然看不了书，此刻正闲卧在书架上打瞌睡，莉莉娅不愿无所事事地呆着，便也偷偷去翻书玩儿，捡到封面完整好看的，她便展开来扫一眼，看看有没图画。
时间缓缓流逝，夜枫所见的皆是些无价值的狮国历史，大半是各代国王的歌功颂德，肆意吹嘘，天花乱坠，他越看越是失望。
许久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册子，不禁长叹一声。同一时间，他的右手边也传来了一声叹息，却是爱丽丝俯身搁下一本书，同样对内容深感失望。
两人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不过他们也不想半途放弃，便继续工作起来。
片刻后，爱丽丝靠近他身边，随手取下一本书默默翻看。
“之前，谢谢你啊。”
夜枫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是阻止行刺的事情。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们一边继续翻书工作，一边随意闲谈。
“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果然人生在世就免不了会伤害到别人吧。在玫瑰子民眼中，我固然做的没错，可在狮国人民中，我可能是恶魔了。”
“你不必为此感到歉疚，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我知道，只是我忍不住担心，假若两国人民发生摩擦，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当然会维护玫瑰国民的利益，可倘若对方是无辜的呢？”
这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尤其对爱丽丝而言。
两国之间恩怨已久，虽暂时能维持和平，但一旦长久相处下去，其中的矛盾何时会爆发，谁也说不准。
“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自己，既然你有心让两国维持和平，就一定能找到恰当的办法。毕竟，你此刻手握的可是无上的王权之剑，遇到阻碍，一剑削去便好了。”
虽然挥剑需要勇气，也可能伴随疼痛，但这的的确确是一柄无坚不摧的至尊利器。夜枫知道她欠缺信心，便一心鼓励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