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力
看到她的应对策略，夜枫心生赞许，不过，他可无心在这里徒耗时间。
“你在等什么？要知道每耽搁一秒钟，你可能就是在拉近同伴的死期。”
听到他不含感情的威胁，希尔娜始终握在剑柄的手蓦然一紧，刹那间，她心生动摇。
夜枫的话无异于在警示她：后有追兵，而且追兵将至。她和同伴们才是最需要抓紧时间的人，耽搁久了，她们生还的希望也就愈发渺茫。
说不定，连此刻的抵抗也属徒劳。
一旁观战的少年们顿时有些耐不住了，持刃上前急声道：
“希尔娜，别理会他！我们一起上，他只有一个人，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希尔娜目中也现出一瞬犹豫，的确，这个策略听上去十分诱人。
是缓是急，是一拥而上，还是步步为营？如今他们只有这两种选择。
“不，你们退后！”她忽然坚定决心，“让我一个人来，相信我。”
同伴们听到她的话，皆是一怔，在此紧要关头，虽不大情愿，却也不敢拂逆她的意思。
夜枫默然片刻，轻声道：
“你这个选择可未必正确。”
希尔娜弯了弯嘴角，目光如炬地紧盯着他：
“也许吧，也许我的选择会葬送我们全部人的性命。”
夜枫能察觉到她的信心增加了，不，或许是态度更坚定了，隐约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强韧。
“哦，那我得佩服你的勇气。”
夜枫特意将“你”字说得重一些。
一己的独断葬送掉所有人的性命，倘若具有担负起这种后果的觉悟，证明她确有过人之处，也不枉夜枫的一番悉心表演。
假若这位希尔娜当真是一块儿璞玉，得让爱丽丝多加重用才是，她手下一穷二白，尤为缺少人才。
“谈不上勇气，我只知道，不能让敌人称心如意。”
听闻她的回答，夜枫沉吟不语，心道原来如此，是因为自己一直有意无意地引导她尽快出手，通常而言，敌人希望的，就不该令对方如意。
这个应对举措没问题。不过，夜枫还不够满意，算她及格，但称不上优秀。
答完理论，该轮到实践了。
希尔娜虽然打定主意采取守势，可她忘了，此刻的主动权并不在她的手上。
她即便想守，也得有守的机会才行。
夜枫将右手抚向剑柄，视线锁定她的咽喉。
刹那间，希尔娜不由得浑身战栗，仿佛被一头夺人性命的嗜血凶兽盯上，那是如剑一般锋锐的视线，蕴含着死亡的气息。
她的呼吸随着搏动的心跳顷刻间紊乱，经她日复一日训练出的敏锐感知，在此时此刻，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宛如实质的浓郁杀气。
他此前的话并非开玩笑，希尔娜握剑的手因用力而轻颤，细嫩的手背肌肤泛起青筋。
倘若不拔剑的话，她会死！
不，是所有人都会死！
想到这点，她蓦然生出一股勇气，她必须得战胜这个可怕的敌人才行！
一瞬间，她动了！
腰畔长剑，瞬间出鞘。
她从未如此拼尽全力地拔过剑！
也从未感受过如此澎湃的力量在四肢间奔涌！
倾尽全力，做出可能是此生最后一博，酣畅淋漓的兴奋感让她的双眸闪闪发亮，那份灼热的光是跃动的生命之焰。
两人之间数米的距离在顷刻间被拉近，敌人的身影，仿佛瞬间便映入她的眼帘，那是一双深邃而凝定的眼神。
面对她的倾力一击，对方的脸上毫无惧色，这令她在刹那间涌出一股愤怒。
围观的众人尽皆脸色大变，他们只听一声剑鸣，希尔娜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如追风逐电一般闪至夜枫面前，匹练一般的剑光在夜色中闪耀，那一剑夺去了众人的目光，令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期盼着希尔娜能击败敌人，她展现出的惊艳一剑令他们望尘莫及。
然而事与愿违，这一剑空了！
此刻场中战斗的两人皆是一身黑衣，完美地融入夜色，只见夜枫身如鬼魅，轻巧地避开所有致命攻击，众人眼中只看得见希尔娜手中飞舞的剑光。
希尔娜一击不中，挺剑继续追击，攻势连绵不尽，如疾风骤雨。
她本就没有一击制敌的把握，从一开始便打算展开连绵的攻势，然而夜枫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总能在千钧一发间躲过她的剑锋，自己甚至没能触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她愈发心惊，同时胸中憋闷着一口气，是莫名升腾而起的恼怒！
察觉到心中动怒的同时，她的意志霎时动摇，屡击不中，令她锐气已失。
一鼓作气，倘若徒劳无功，很难再回归到最初的锋芒。
夜枫感应到她的剑逐渐变弱了，锋锐的气势已失，已近似软绵无力。
到后来，已经毫无章法，变成了盲目乱砍，更近似发泄。
希尔娜的剑法大开大合，刚猛有余，但应变不足。
她或许训练相当勤奋，基础不弱，按照普通人的标准，她或许算天资不差。
然而，仅仅这样，还不够。
“你的剑只有如此么？”
一连挥出了数十剑，却毫无效果，希尔娜站立在原地，止不住地微微气喘，手脚的肌肉仿佛在发出悲鸣，在颤抖，在恐惧！
耳中传来夜枫淡淡的嘲弄，希尔娜霎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她自小便是天才，是那个伟岸的身影亲口告诉她的，她一直是养父的骄傲。
她的学习速度同龄人中无人可及，没几年她的对手便只剩下实力强大的养父。
格兰特将军年轻时曾是狮子国最强的战士，他的强大毋庸置疑。然而，便是这样一位坚不可摧的身影，有一天也会轰然倒塌，他败给了病魔，也败给了权力。
她渴望着变得强大，因为她亲身体验过弱小的地狱，没遇到养父之前，她便是在犹如地狱一般的现实中度过。
从记事起，她眼中的世界只有贫民窟里的景色。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极端贫穷之下卑微的人性，饥饿的人们可以为一点残羹冷炙打得头破血流，那是她永生难以忘怀的记忆，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想吃东西只能靠偷靠抢，那是活命的唯一方法。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格兰特将军，她永远记得那个悲悯的眼神。说起来，那样的神情实在不大适合将军粗犷豪迈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