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云涌（4）
那天傍晚，我发了信息给她，询问她的工作情况。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回复信息的速度一向很慢，而这一次却是秒回，不过只有两个字：“开心。”
可仅凭这两个字，我几乎能够断定，今天的她一定心情好的不得了，因为自我认识安渼惠一来，她从未这么轻松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情，虽然偶尔也会说笑，但其实我感觉的出那只是架在坚冰上的篝火。
好心情是可以传染的，而我显然是第一个。
“请你吃饭祝贺一下？”我问道。
“谢谢，不过今天有点累，改天我请你。”
我玩笑式的质疑道：“你要请我？”（她从未请我吃过饭）
安渼惠则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回道：“当然，我现在可是有工作的人。”
我的小愿望就此落空，可这丝毫不令我意外，因为在我的心里早已埋藏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只不过执着的需要遭遇现实的打击才肯作罢。
城市街巷的白天与夜晚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光明坦荡，另一个则黑暗阴晦。刘邵东之所以喜欢在晚上四处溜达，自然是看中了这一点。
不过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像夜猫子一样连续一个多月在晚上走街串巷，虽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那种新型致幻剂的线索，但却阴差阳错的抓了几个偷车的。
郭瑶也因为跟着他而被冻出了重感冒，连续几天高烧不退，这才好转了没多久便又随着刘邵东在夜晚外出查案。原本刘邵东是坚决不同意的，说她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自己承担不起，但郭瑶一再坚持，而他又宁不过郭瑶，所以只好由着她。
总结了之前得重感冒的经验，郭瑶出门前刻意多加了衣服，结果出门后感觉自己就像个会走路的沙袋。
刘邵东看看她皱了皱眉到：“其实你真该再休息几天，好利索了再说。”
郭瑶戴着厚实的针织帽围着围巾，脸上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可即便如此刘邵东也能从那凌厉的眼神中感觉到她的倔强。
“那可不行，我不能功亏一篑啊，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一旦就这两天让你找到线索破了案，我可就亏大了，不单生了病还什么成绩都没有。”
“不能够，我跟你保证如果我自己破了这案子，到时候奖金分你一半。”刘邵东一脸诚恳道。
可郭瑶依旧倔强的回答道：“那是两回事儿！”
天气足够寒冷，此刻他们站在路灯下说话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在这样的夜晚里会找到什么破案的线索？？相信这问题配合着零下十五度的气温可以难倒很多人。
刘邵东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只知道他应该这么做并且毫不动摇。
网络上有些鸡汤文总是宣扬大多数的成功者依赖的不是智商而是毅力，可在网上流传的时间久了，人们早已对此不以为然，不过真理往往藏在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段落里，又或许是人们即便知道也不会照做，因为他们并非真的虔诚，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绝大多数人终生不能获得成功的原因。
刘邵东很少上网，也不会阅读鸡汤类的文章，更不存在狭隘的功利主义，他的行事完全出于自己最天然的本意，就好像一只斗志满满的野兽在寻找自己的猎物，总是会竭尽所能。
华来广场周围的大街小巷在之前尽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被刘邵东和郭瑶转遍了，几乎所有在夜间习惯出现的事物都没逃过他们的眼睛，他们甚至清楚的知道哪条胡同里买夜宵的摊点最有特色。
“今天还去华来啊？”郭瑶有些疑惑的问道。
刘邵东的回答毫不迟疑：“啊，去啊。”
“咱不能换个地方吗？两个月了，一点收获都没有。”
“我暂时还没想到比华来更合适的地方，等想到了咱们再改路线，行吗？”
看着刘邵东那一脸不知厌倦的表情，郭瑶只好妥协，“咱们这么瞎转悠真的能破案吗？我读书挺多的，你别骗我。”
“嘿，实话说，就算我骗你也不是故意的。”
因为对华来一带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他们轻车熟路的钻进了一条就近的小巷。这条巷子里的建筑几乎全部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但由于所处地段，拆迁费奇高无比，而这些老宅占地面积又不算大，且时间跨度太长，其中隐含的产权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所以没有哪个开发商愿意为了这样价高又容易惹麻烦的地块投资，因此就行成了在城市的黄金地段依然矗立着灰暗破旧建筑的尴尬景象。
刘邵东和郭瑶当然不关心这些，他们俩现在只想尽快的找到对新型致幻剂案有价值的线索。
可在这样的寒夜里，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在明暗交错的路灯下，一些细小的雪花开始缓缓的飘落下来。
而就在这有些凄凉的情景下，远处突然出现的一阵骚乱，让两个人的神经迅速绷紧。
“……操你妈！……别跑！……我他妈捶死你！”
随着一阵叫骂声，几个跑动的人影横穿过他们的视野。
此刻，刘邵东本能的向前面跑去，而郭瑶也紧紧的在后面跟着他。
大概跑了七八十米的距离后，刘邵东突然停了下来，这让跟在后面有些踉跄的郭瑶得以喘息，毕竟才病过一场，身体还处在虚弱之中。
不过刘邵东并不是考虑到郭瑶的身体状况而停下来的，而是因为他看到眼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当他们走近后发现，此人平躺在地上两眼发直正在不停的抽搐，嘴里不断的吐出白沫。
“他…这是怎么了？”郭瑶问道。
“不清楚，可能是癫痫病发作，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刘邵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你们是家属？”医生走过来问道。
“不是，我们路过的时候看见他倒在地上，他的情况怎么样？是癫痫病发作吗？”
那名负责急救的医生看了看刘邵东和郭瑶，又翻看了一下检查结果说道：“他不是癫痫发作。”
“那是不是让人打的？之前看他被人欧打过。”
“现在还不好确定，不过他更像是药物中毒。”
“中毒？”
“对，他的血检结果里有类似兴奋剂的成分。”
听到“兴奋剂”三个字时，刘邵东的眼镜明显亮了一下，似乎就像看到了案情突破的希望。
“他现在醒了吗？！”刘邵东急切的问道。
“醒了，不过意识还有些模糊。”
不等听完这句话，刘邵东已经朝急救病房快步走去。
此时，那名男子正无力的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输氧管，眼神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刘邵东进来后径直走到病床前，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看到郭瑶站在门口急切的向他招手。
“咋了？”刘邵东问道。
可郭瑶没有答话，依然在频频向他招手。
刘邵东无奈，只好走出病房。
“怎么了？”刘邵东一脸疑惑的问道。
郭瑶拽住他的衣领，使他的身体伏低一些，然后对他耳语了几句。
听完后，刘邵东刚才脸上的疑惑随即消失不见。
郭瑶到底是专业院校毕业的，对于警察的职业素养要比刘邵东这种半路出家的老爷们好的多，刚才她见刘邵东急匆匆的钻进病房就猜到他下一步要在这临时询问那男子关于新型致幻剂案的情况，于是她赶忙跑过来制止，为的是不暴露他们的身份，以免案情泄露。夜晚的医院虽然人很少，但毕竟不止他们两个。
午夜过后，急诊病房的门被悄悄推开，那名被救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两下，在确定门口没人后遂向医院外走去。
而此时，刘邵东和郭瑶的两双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