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闯入的强盗
张健一怔，紧接着就拿起酒瓶，跟我碰了一下后，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多半瓶酒，就这么被他喝进了胃里，“你说的对，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烟很好喝，酒也他妈很好抽，谈情说爱什么的，太浪费时间了。”张健大笑道：“庆祝我顾哥恢复单身，打从今天起，360的那些妹妹们，又开始属于你了！”
他不是在安慰我，而是他在我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一年前的那个冬天的夜里，我们的位置对调，我们说过的话，又是这般相仿。
“抱歉，我不该找你来的，又让你......”
“不找我找谁？”
“也对，喝酒这种事情，只能找你。”
“所以啊，就甭说什么抱歉的话了，你的滋味我懂；我的心思，现在你大概也会感同身受了。”张健又拿起一瓶啤酒，放在胸前，“所以啊兄弟，这种时候，偌大的郑州城里，只有咱们俩能他妈大醉一场了。”
张健原来不是这样的，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
“好。”
我跟着大笑点头，跟张健一起喝干了一瓶啤酒。
“其实你现在没有多难过，至多是心里有些不甘亦或悔恨......什么时候你才会真正的难受呢？大抵是翻看到你们之前的照片，朋友圈里的某条动态，还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听懂了某首情歌，那个时候的滋味，会让你清楚的知道，什么叫撕心裂肺......最后，是遗忘。”
三瓶酒喝尽后，张健终于再度开口对我说道：“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吃过那种五毛钱一包廉价的方便面，面饼捏碎，然后将调料包洒进去，用力地摇，开始吃的时候，大口朵颐；吃到剩下最后一口，就会小心的倒在手里，左右手倒来倒去，等觉着差不多了，就一把扣在嘴里，随后将手上残留的那些碎渣儿舔干净......”
见我愕然，张健笑着说：“你肯定这样吃过吧？毕竟，在咱们小的时候，这种吃法风靡一时，可顾灿，你还记着，自己曾经将没了方便面的袋子，吹满气，捏紧口袋，最后嘭的一声的时刻吗？一整个过程，像极了爱情。
初见，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想去尝试爱情滋味；熬过了新鲜感，你想将感情维护下去，又会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东西，将你们之间的感情摧毁。后来啊，当剩余的情分都没了，你不甘，也悔恨，总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你想不出个答案，于是，你就会破罐破摔，索性自己结束一切。一开始你会开心，想着自己终于他妈的放下了，可后来呢？......除了心酸，一无所有。”
瞬间，愕然。
爱情的样子何其多，又何其相似。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而张健，亦是止住了言语，只是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啤酒瓶出神。
“就这么继续吧。”喃喃自语一声，我又开始喝酒。
......
凌晨三点半到迎接日出的时间，不过是七瓶金星啤酒。
此刻，张健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呼噜声恍若一号线奔腾而过的地铁。我还残存着些意识，凭借此，挣扎起身，准备在门口挂上今日打烊的牌子，然后就此睡去。喝酒的意义，不就在这儿吗，不用抗拒睡梦中会遇见谁，任由酒精，将自己麻痹...
清晨的郑州，空气清新的不像话，鸟儿在门口的树上叽叽喳喳，淡金带着抹红色的阳光，亦不耀眼，街头已经有了行人，开始匆匆而过。难以想象，旧味也会有天，在一天开始的时候打烊。
用力的摇了摇头，我握着锁头，准备将门锁死。
“大叔，你有事儿吗？”
一道声音，阻止了我接下来的动作。
下意识抬头看去，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晨曦打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圈，扎起丸子头的她正笑的灿烂，微风轻拂，得以让我闻到一股子丁香花的香气。
青春，耀眼，俏皮。
钱朵朵。
我从她的称呼中，记起了这个昨天跟我有过接触的姑娘。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大着舌头，对她说：“对...今天...今天打烊。”
“能不能给我做碗胡辣汤，我保证，喝完就走。”
“你看我这样，能吗？”
“咦......满身酒气，喝酒对身体不好的大叔。”
“谢谢，我知道。”
应过一声后，我又开始了刚刚被打断的动作，继续将锁头挂在索条上。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又柔软的手，握住了我，“大叔，你刚刚是没听清我说的什么吗？”
“钱...钱朵朵对吧？我不是告诉你了，今天打烊不营业了吗？”
“可是我就想喝啊。”钱朵朵异常坚定的说道：“昨天吃过你做的东西之后，让我想起了童年的味道，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种东西了，所以今天天一亮，我就来了这儿。”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生意啊，上门的生意。”
“不做。”
“大叔，你这样会赔死的。”
醉意上头，残存的意识也渐渐消散，她的声音，也化作了这世界上最为有效的催眠音符，我眼睛只能眯出一条缝，迷糊道：“赔死我愿意，这是我自己的店，管的着吗你，我现在想睡觉，你赶紧一边待着去。”
“做人怎么能这样嘛！”
说完，她就松开了手。就在我以为她会放弃的时候，钱朵朵接下来的动作让我瞬间清醒大半。
只见她十分快速的将手握在门把手上，本就不高的门，被她瞬间打开，随后她就冲进了院子里，然后特别‘粗鲁’的挽住了我的胳膊：“大叔，我今天就要喝一碗胡辣汤，不然我一整天都不会开心的；你看你人这么好，忍心让我这么可爱的顾客，饿着肚子吗？”
顾客？
那家餐馆的顾客，会有这种样子？
“不，你不是顾客，你是蛮不讲理的强盗。”
一个在我准备沉睡的清晨，闯进了旧味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