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尉府
翌日,道门人士全部集结在太尉府前。
太尉府之中不断有将领进出,时而有苍鹰在上空盘旋,巡视着四周。安阳城本就是为战而生,不管何时,太尉府皆是繁忙之至。
当萧释站在太尉府前时,心中却有点难受,因为他看到了无数希冀的眼神,来自于军队将领和军士,他们看到道门中人时皆带着敬意,甚至还让开了道路。
可是如今并不是十四年前,那时诸多道门破釜沉舟同仇敌忾,而萧释清楚自己身边这些人的斤两,他们或许敌不过魔夏铁骑的一个冲锋。
李牧白上下打量着太尉府,太尉府前有着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矗立着许多高大的石柱。他摸了一下那府门前矗立的高大石柱后道:“不愧是太尉府,确实有气势!”
萧释看到那石柱上刻着一些密密麻麻小字,走近一看原来是名字。
一位军中大汉突然走了过来,看到他身上带着的煞气萧释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大汉连连挥手道:“小道长,我没有恶意!”
大汉抹了一下通红的眼睛:“这上面刻的都是我们兄弟的名字!他们都走了,不过杀了许多魔夏的杂碎,也算值了!”大汉在提到兄弟时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就要打仗了,不回家去看看吗?”萧释盯着大汉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符说道。
大汉眼神黯淡了一瞬,声音有些沙哑道:“哪还有家啊?早没了”
萧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欲道歉,却见大汉取下了脖子上的护身符,在他愣神时戴到了他的身上。
大汉笑着道:“这护身符我戴了几十年,也保佑了我几十年,你年纪还小,愿它能够保佑你在这场大战中活下来,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念想了,这一趟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就想多杀几个魔夏的杂碎,为弟兄们报仇!
萧释看着大汉离去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亦可能是最后一次!
城中有风微冷,他的眼睛突然湿润。
自魔夏出北冥渊后,神州之北再无宁日。魔夏之地气候恶劣,物产稀缺,于是屡次南下掠夺人口牲畜,其中受苦最深的便是北地百姓。
在萧国建立之前,因轩辕氏元气大伤,中州北部广袤的区域空出了一个缺口,便是如今的北地。因轩辕氏无力防守,此处便成了魔夏的天然牧场,无数人被掠夺至魔夏境内被其奴役,北地军民对魔夏皆恨之入骨。
萧国在这个缺口外堵了整整十四年,但数百年郁积的怨恨却是无法封堵的。
萧释在这一刻突然明白,原来,这场战争,从来都是没有退路的!
不多时,太尉府中出了一队士兵,为首的一个青年将领恭敬道:“诸位道长,请随我来!”
近百位道门人士步入了太尉府,声势显得颇为浩大,萧释和李牧白混在人群中一同踏入其中,人虽多,但并不显得拥挤,因为李牧白周围除萧释之外无人敢靠近,竟让出了一个空白的圈子,让他们两个显得颇为独特。
太尉府中并无什么华丽的装饰之物,反而显得十分普通,不多时,便到了会客的大堂之中。
青年将领抱拳道:“请诸位稍后片刻,木太尉马上便到!”说完之后,便退出了大堂,留着众人面面相觑。
因无人主持,大堂之中又开始嘈杂起来,突然有一人冷哼道:“萧国太尉好大的架子,将我们晾在这里,好歹我们也代表着北地众多道门!
话音将落,大堂却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萧释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转眼一扫,却见自己周围的道人都低下了头,其中几个竟满头大汗。
这时一个年迈的老道人站了出来怒道:“你们有多少斤两自己心里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们了吧!小心祸从口出!”
李牧白抚了抚胸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凑到萧释的耳旁道:“听说木太尉是个狠人!当年因为一些道门之人不遵军令导致贻误军机,一声令下全部砍了脑袋,其中有好几个是跨过苍龙第一变金麟境高手!”
萧释听罢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木太尉竟然如此的杀伐果断,怪不得刚刚那一群道人怕成那样!
萧释眉头一皱问道:“他杀了那些道门之人难道背后的道门没有意见吗?”道门向来都是睚眦必报,却未曾听闻过那些道门在当时有过什么异动。
李牧白摇了摇头道:“他们敢吗?先不说上面有萧帝护着,更何况木太尉可是渡过苍龙第六变入了苍龙境的猛人,若是悟出了“境”,那都可以自己开山当祖师爷了!那些道门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萧释微微一笑,问道:“你不是来自云国吗?怎么知道如此多北地的事情?”
李牧白红着脸道:“昨天半夜木苓儿非拉着我逼着那个白眉道人给她讲故事,我也没有办法,这些都是从那个白眉道人那儿听来的!”
萧释听完后不禁轻抚额头,木苓儿果真不是好伺候的主!怪不得今日见到白眉道人时顶着一双熊猫眼,且远远的躲着李牧白,他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被折腾了一晚上,想必是欲哭无泪吧!
只片刻,那个青年将领再次出现,大堂内立刻鸦雀无声。
青年将领带着歉意道:“诸位道长,今日有军情急报,木太尉实在抽不开身,还请诸位见谅!”
听到青年将领的话后,众人毫无怨言,反而都松了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是在木太尉前出了差错丢了脑袋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有着前车之鉴。
萧释听到后却有些失望,若是见不到木太尉,那便意味着无法接触到萧国军事部署,自己也无法找到救萧国的法子,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他还是想试一下,若是一味固守,安阳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他曾在鬼谷山上听一个砍柴老人说过,世无常贵,事无常师。世间并无绝对之事,更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魔夏虽强,却并非是无敌之师。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萧国若想存,唯有背水一战!
太尉府中,一个中年男子眉头紧皱,望着头顶盘旋的苍鹰,他身旁站着一个带着愁容绝色女子,正是木鸢。
木鸢道:“父亲,真的不打算去见一下吗?毕竟他们代表的是身后的道门啊!”
中年男子自身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在这太尉府中能被木鸢称为父亲的也只有手握重兵的萧国太尉木隆真了。
木隆真冷笑几声道:“一群无用之辈而已,当年我虽与他们结怨,但萧帝未曾亏待过他们,如今萧国有难,他们所为倒让我真正看清楚了他们那副嘴脸!”
木隆真说罢也是不住的叹气。
“鸢儿,是父亲没用,拖累你们了!”木隆真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的松开,如今萧国的情势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
木鸢看着木隆真道:“父亲,这不是您的错,您做的已经够多了!”说罢眼眶又红了。
木隆真看着远处叹道:“只是苓儿还小,我平时忙于军政,都没空陪陪她,苦了她了!”
上空突然传来嘹亮的鹰唳,木隆真开始焦虑的来回踱步。木鸢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道:“父亲,青衣神相前辈昨日曾来过望夏楼,不过很快便又离开了!”
木隆真听到后站定在了原地。“柳老前辈,他可曾留下什么话?”木隆真深吸了一口气。萧国如今处在悬崖边缘,任何救命稻草都不能放过。
木鸢摇了摇头:“他什么话都未留下,只不过他和一个少年谈了许久!”
木隆真沉思许久,对于青衣神相柳十安,他心中只有敬佩,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看似暮年的老头眼光是何等的毒辣,曾被他看中的人无一人是庸才。“柳十安可是眼高于顶之人,能入他眼之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那个孩子是何来历清楚吗?”木隆真翘起了嘴角微微一笑。
木鸢无奈的苦笑道:“来历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叫做萧释。半月前见他昏倒在了望夏楼外,我便命人将他救了上来,当时他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我以为他是逃难而来的,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听苓儿说他是来自于东方!”
木隆真神色微微一变,而后恢复如常,向后方招了招手道:“去将那孩子请来,我亲自瞧一瞧!”他身后所站的将领恭敬的应了一声后退去。
木隆真转身轻声道:“鸢儿,这几日你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木鸢看了一眼木隆真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叹了口气,终是离开了。
天色突然变了,顷刻间北面天空布满了阴云,并不断向南延伸,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木隆真仰首看着那云气翻涌自语道:“东方?是我想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