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以德报怨江际流
余何意满心无语,又不知从何反驳,索性依着他说:“那么如此说来,庄闻柳应该是在庄家水牢里咯?但江际流前段日子一直在水牢中,如果庄闻柳真在其间,他一定会发觉的。”
吕去归一卷袖,笑道:“谁说水纹,就是一定关在水牢中了,庄家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水源了吗!”
水源,湖泊,院落。
余何意猛抬头,想起了那夜中庭月下,雨丝凌乱的湖中。
吕去归道:“如何,想起来了?”
余何意问道:“你早就猜到她在那?”
“也不是,一半一半吧,我要是确定她在那,早就夜进庄府了,也不用约你在戌时三刻临水轩相会了。”
余何意无语道:“就你那作揖的态度,我如果没能理会意思呢?”
吕去归倒显得很无谓,他笑着饮下半盏残茶,说道:“那就等我去找你呗,咱俩要相会还不容易?”
今夜一会,不仅找见了庄闻柳关押之处,还探明了余何意是友非敌,吕去归很是高兴,若非室内无酒,说不得他今夜又要大醉一场。
“咱们今夜动手?”
吕去归喝了几盏浓茶,面色酡红,宛如酒醉一般,听余何意如此一问,却摇了摇头。
“不急,且看看这老匹夫打的什么主意,庄闻柳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事儿。”
他若真着急救人,到达云州的当天,就该领着人马上门查抄,虽然云州城民风彪悍,但精兵强将一到,焉能容刁民放肆?
之所以等到今日,一则是为跨境办事不合规矩,二则是想看看庄破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至于燕碧纱会不会在此期间吃到什么苦头嘛。
吕去归优哉游哉地想,她那个刁蛮任性的古怪性子,也是时候有人治治了。
余何意对此当然更无意见了,便道:“那么明日再说吧。”
“自然,自然。可惜没有酒啊!”吕去归喊道:“远山,拿酒来。”
门外方才离开的那位茶童复又探出脑袋来,他长得憨头憨脑,很不聪明,但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煞是灵动,这会儿双眼碌碌转动,对着吕去归说道:“武曲大人说了,不许你在公务期间饮酒。”
“该死的颛孙智!他难道不知道酒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吕去归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余何意道:“罢了,这一鼎千秋茶已比什么美酒都要金贵,吕兄,喝茶吧。”
说着他举起茶盏,两人遥遥相敬,又谈及武学一事,吕去归兴致盎然,撑着上身与余何意拆招,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是折扇作剑,刺抹点挑,一个是剑鞘当刃,招架格挡,互不相让,各有千秋。
大约拆了百余招,余何意招式用老,被吕去归一招燕啄木点中了肩侧缺盆穴,当即身子一震,剑鞘嗡得一声,弹开了吕去归手上并无内力的折扇。
余何意道:“我输了,吕兄的招式果然精妙。”
吕去归笑道:“再精妙的招式,也比不上浑厚的内力。所谓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刚才这一招燕啄木,倘若加上内力。”
他嘴上说着话,手里转了两圈,以折扇尾端点了两下,这次运上了真气,只见一阵劲气弹开,桌案上清晰可见的出现了一条裂纹。
余何意似有所悟,“庄破天似乎是个横练外功的行家。”
“是,有什么不妥?”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当时秋露江上弦月悬空,映出星子点点,余何意与好友道了别,戴上鬼面,快步离开。
回到庄府时,更深露重,夜半子时,余何意静悄悄来在庄府东南角外,轻轻一跃,纵起身躯跳入内墙。
东南角四处无人,巡逻人员也不会到此,是余何意注意了几天发觉的好地界,他落地无声,抬头便看见了石桌石凳,及其为数不少的各类花草。
他迈步走向院外,刚走了两步,忽觉得脚下所踩着的泥土有些不大对劲,分明天气晴朗,为什么泥土踩起来湿软凹陷?
余何意蹲下身来,以两指捻了一捻,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花卉泥土中,竟浸满了新鲜的血液,以气味来判断,至少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余何意心中一紧,心想难道是庄闻柳遇害了?这可不好和吕兄交代吧。
他顺着血腥味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花团锦簇中掩着一座小楼门户,此刻门扉半合,里头黑漆漆的,余何意顺手捡起一枚石子,运力一射,击中了半掩着的门扉。
小门一开,里头传出了一声呜咽,余何意偏头退了半步,等了片刻,见再无其他反应,才缓步靠近,借着月色看清门内情况。
只见一名身着缁衣,头戴灰帽的年轻女子满脸苍白地伏趴在地上,手已伸向了门槛处,额头上满是汗珠,大片的血渍蔓延开来,在青石板地上洇出痕迹,像已流了很久。
她嘴角微微开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想必刚才那声呜咽,已是尽了她毕生气力。
此人余何意倒是认识,甚至两人还真刀真枪地打过一场,对她的狠辣果决,可谓记忆犹新,便就是当日香兰寺中的那名持剑女子展泓奕。
她怎么会在这?
还受了伤。
余何意并没动作,只是端详着她,心中盘算。
就在余何意愣着不动时,展泓奕微微睁开了眼睛,模糊不清地瞧见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她只道是庄破天又来,急去握剑,谁知右手抓握了几下,竟分毫动弹不得。
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被师姐一剑穿透臂膀,刺进协下,她心中早存死志,此刻死倒不怕,却怕给师门丢人。
就在展泓奕暗下决断,想要咬舌自尽时,登时觉得身体腾空而起,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
不好,难道这厮要折辱于我!
展泓奕心力交瘁,伤势又重,又气又急之下,当场昏了过去。
及到天光大亮,展泓奕睁开了眼,察觉到周身一阵酸痛传来,腰侧的伤势上传来阵阵清凉之意,像已被人处理过了。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软帐高榻,别无外人,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酸软,不能动弹。
展泓奕心中一阵悲凉,只道自己已然贞洁不保,当即一咬舌尖,就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