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义气干云,妾堕玄海
另一侧,在东南角墙根下的江际流,听见了里头喧闹的动静,一转身,余何意已落在他面前,两柄剑上都在蜿蜒滴血。
“嚯,你这是杀了个七进七出?”
余何意挑了挑眉梢,说道:“那么下次教你也去体会一下长坂坡智救阿斗?”
“这个,哈哈哈,就也不必。”
为免追兵到此,两人说着话疾奔下山,所幸脚程轻快,后头也似乎并无来人。
到山脚时,已有些时候了,二人来时月上中天,去时日月同辉,江际流虽是受了伤,但因轻功精绝,也耐得住与余何意并行,一路上风声呼呼,树林里偶有虫鸣。
这会儿趁着两人休整时候,他抓住机会赶紧调息内劲,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依江际流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咱就不回去庄府了吧?他暗自想着,反正昨日甩脱了眼线出来,到如今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此藏身于暗处,偷偷地查,说不准效果还更好些。
“回庄府。”余何意利落地甩了个剑花,甩落了剑上残存的血色,再插剑入鞘,言语简洁。
“嘿!”江际流站住了将要迈出的脚,余何意回身看他,见他撇嘴道:“回去又在老东西眼下束手束脚,咱们虽要查清楚此事,也未必非得为人鱼肉。”
“你觉得,今日香兰寺一行,庄破天不知情吗?”
江际流一拧眉心,十分不爽。
“但要是咱们藏起来了,往后咱们在暗他在明,难受的可就是他了。”
“你信不信,咱们今天没回去,明天通缉的告示就会遍布云州。”
江际流沉默了。
庄破天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比余何意更加清楚,正因为更清楚,才更畏惧,才更想远离。
余何意又道:“江兄,你伤势有碍,不如就暂时避一避,庄府的事,我会处理。”
按平常说余何意本不必牵扯入内,但他还有些事想问庄闻柳,加上庄破天接连设局,明显是想把他二人逼进死路,这样的算计,教余何意岂能容忍?
“哈。”江际流急不可耐地一摇头,笑道:“你把我当成什么贪生怕死的小人了。”
余何意眨了眨眼,那意思是,难道你不是吗?江际流想起二人的初遇,忍俊不禁,乐道:“好吧好吧,就算我是,但要我这样苟且偷生,我也绝不愿意。”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一片荒凉的归城路上,一线红光逐渐地在天际亮起,江际流说道:“咱两个虽才认识了……”他掰着手指头,继续道:“三天两夜,但我已经受了你两次救命之恩。”
江际流忽然站定,望着远山日光,兴致蓬勃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此拜个把子?”
这几句话的转折太急,就算是已略知他心性顽劣率直的余何意也没反应过来,只是‘啊’了一声,有些吃惊。
江际流却觉得此举大为合适,迫不及待地扯着余何意双膝一跪,对着某片无名荒山,压着余何意的后颈,哐哐哐,砸了三个响头。
余何意一时不备,竟也被他得逞。
“我江际流,余何意,虽然异姓,但今日在此结为兄弟,从今往后,同心协力,患难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一大段念完,江际流两眼亮晶晶地盯着余何意,示意他也快读,余何意一时失笑,不知何言以对,沉默了片刻,就在江际流神情从兴奋归于平静,从平静逐渐失落之际,他才终于开口。
“我余何意,江际流,虽然异姓,但今日在此结为兄弟,从今往后,同心协力,患难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
忽然一阵鸟雀叽喳飞过,在晴空中划下阵阵白道,两人都是一愣。
余何意继续说道:“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说罢了,余何意站起身来,拂了拂袍下尘土,江际流也随之起身,豪气干云地说:“好,既然如此,哥哥就陪你闯这一遭,是生是死,咱都认了。”
余何意斜挑眉眼,问道:“哥哥?”
既已摆了把子,是正经兄弟了,江际流自然也就不会按原先的恩义,去称他一声余兄,仗着自己个儿年纪大,俨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唉哟,愚兄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哥哥有什么不妥。走走走,回去了,回去再说。”
江际流打了个马虎眼,拖着余何意往前走去,两人说说笑笑,在官道上快步而行。
云州城门早开,商人车水马龙,往来不绝,余何意与江际流二人才迈入城,一名白袍佩剑,面白无须的男子就迎上来,面色颇为不愉,正是昨日被他两个耍了一遭的齐风。
“两位大侠,调查的可有眉目了?”
余何意还没发话,江际流就道:“小子,让你拿的药拿来了吗,受了伤等着用呢。”
齐风面色一沉,他昨日真信了这两人的鬼话去取药,回来时见人去楼空,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猴戏,本来就心怀怨恨,这会儿此人竟还敢提。
一时按捺不住,右手握上剑柄,江际流浑不怕事,更嘲讽道:“小子无毛,办事不牢。果然是有道理,你瞧瞧,让他拿个药都不济事,还能顶什么用。唉!”
齐风右手发力,已然拔剑半尺,将要出鞘,余何意候在一旁,此刻一掌拦住,将他欲出未出的剑按住,笑道:“小兄弟见谅,动了刀兵就未见得好了。”
这句话虽是笑着说的,但语意中隐含几丝威胁,齐风那日和余何意战过一场,虽是仗着兵器之利,但也没把此人放在心上,这会儿被三言两语这么一顶,当即冷笑道:“是吗?那么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怎么个不好法。”
说话间,右手一个用力,想强行拔剑,而余何意左掌发力,使出一个粘字诀,也逼着他拔不出剑,两人互相僵持着,就这么冷了下来。
江际流在旁看戏不怕事儿大,大喊道:“哎呀快来人呐,庄府的家丁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