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绮里柔桑（10）

从禁地出来后，我们安置好重伤的李左车，将武涉的尸体埋葬在谷城山脚下。面对这座新的坟冢，大家都沉默不语。

抱歉怀疑了你。我默默向他道歉。还记得白墨以前嘱咐过我的话，说是对谁都不可以抱有偏见。看来我果然还是差得远呢，哥哥。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季心。他和武涉原先就有交情，此时早已泪流满面：“武大哥，你放心，你的家小，小弟定会帮你照顾好的。你和你老师的夙愿，小弟也会帮你完成。一定会让那妖物不得好死！”

闻言，站在我旁边的韩信身型微微颤抖。我有些担心地抬眼向他看去，却见他脸色煞白，双拳紧握，口中喃喃念着：“为什么要救我……”

“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呢。”我轻声道，“那种时刻，只是下意识吧。”

“他说我的命比自己的命值钱……他不懂……”韩信原本低沉的声音被压得更低了，他缓步上前，双手扶在墓碑上。

“他不懂。我的命，一点也不值钱……”

该怎么看待呢？这些脆弱的生命。容易失去，却又震撼人心……

那之后，张良要动身回汉国，季心决定带着武涉的衣冠返回楚地，韩信则以李左车受重伤无法行动为由暂时留在了谷城，然而他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武涉坟前度过的。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件事在韩信心底留下的印记，一时半会是无法消去的了。

我自然要回商山，继续我的辟谷计划。张良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时，明显是担心我会踏上漫长的复仇之旅。

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陷入仇恨无法自拔的小丫头了。我知道一旦被复仇牵制了，就会因看不清周围而失去更多，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临走的时候，我对张良说。

“什么？”

“「蒯彻」是假名，那「张良」呢？我没有听说过周朝有张良这号人物，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我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目光闪到了一旁。

“张良不是假名。”最后他只是这样回答了我，就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