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围城

2019年夏，殷肆肆就要去考试了，这场决定人生的高考在不紧不慢中到来。我想到了很久之前的我，那时候很迷茫，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概念。

现在我有点感触了，大概就是匆匆忙忙的长大、慢慢悠悠的懂事、碌碌无为的活着。

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成长，那只是生理上的新陈代谢，细胞分裂。而我所说的长大是你清楚的知晓时间在变化，如同路边的花凋谢再也没有明天，或许明年花再开，但此花非彼花。

我们伸手想抓住时光，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细碎的生活如同昨日云烟，我们没有昨天的向往，也看不到今天的希望。在涂鸦本上写写画画的日子早就远逝，现在只能在涂鸦本上看到小时候留下的痕迹，仅此而已。

我很好，生活也好，都在一点一点的度过今天，只是在某些时刻，会想起一个人，思念一座城。

我昨天拍了一张照片，校园里的花开的很好看。我想摘一朵下来，要送给殷肆肆，可花摘下来没两天就会枯萎，最主要的是送不到她的手中。想到这里，我把那蠢蠢欲动的手装进裤兜。

清风拉扯树枝，抖动了一片绿叶。天空中布满阴云，我淋雨回了宿舍。

昨天偷偷买了包辣条，吃完后肚子疼了半个小时。想起了什么，点着了一根烟，在无人问津的日子里，我们吹着风，淋着雨，等待明天的到来。

今天的我又在等待明天，同时我在这座城等着殷肆肆，等她走出考场，给我发信息过来。

这场推迟了一个月的高考却格外沉重，许多人充满焦虑，十年寒窗两日沉浮，在斑斓的人生中，谁也不想被落下。

抬起头看见了镜子，在想什么时候我的头发才会遮住耳朵。趁着不太老气，让自己放纵最后的倔强，留上一个小辫，拥有一点青春的气息。

手机铃声响起，殷肆肆给我打过来视频，我接通后她兴奋的说道：“自我感觉良好，我昨天温习过的那几首文言文全部考了，我真幸运。”

我不忍打击她，便说道：“那你继续保持，下午文综考完了再骄傲。”

“也是，学校门开了，我先出去了，我妈还在外边等我呢。”

“好呢，你戴好口罩，这么多人呢。”

并不是我唠叨，疫情还没有结束，而口罩也成了出门在外的必需品。

我洗漱过后，问唯一一个没课的舍友要不要带饭，他说不用，我自个儿下楼吃饭去了。

生活毫无波澜，昨天、今天、明天，唯一有所期待的就是殷肆肆高考结束。

两天后，高考结束了。

殷肆肆心情不好，那天夜里她哭了好久，我在手机这头，陪着她一起悲伤。

她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再不久后，她妈妈进了屋，两人的对话我能听懂一些。这也得益于我特意跟殷肆肆学习方言。

我无法理解的是，殷肆肆妈妈在这个时候还责怪她，哪怕考的好与不好做家长的都不应该安慰鼓励自己的孩子吗？

不多久在两人的争吵中，殷肆肆偷偷挂断了电话。过了会儿当我再拨打微信电话时她也不接，再拨打手机号也无人接听。

我继续拨打，连续拨打了两个小时，我的心猛的一跳，我控制不住冲动想要去南江找她。

可我把这个念头死死的遏止，这个时候，我不应该如此冲动。

我用冷水冲过脸颊，迅速冷静了下来。看了一下课程安排时间，查询了一下自己小金库的余额。买了当天凌晨的票，跌跌撞撞的去了南江。一路上也没闲着，继续拨打着殷肆肆的手机号，这次已经关机了。

殷肆肆有抑郁症，已经好些年头了。在我认识她之前一年她刚从BJ回到老家上学。她爸妈在BJ打工，带着她一路漂泊，她哥哥在BJ念完大学，后来他在老家结婚定居，父母商量过后，便让她回老家继续上学。刚好她哥哥嫂子也准备要孩子，等到时候还能帮忙照看孩子。

哥哥比殷肆肆大十二岁，但殷肆肆从来没有得到过哥哥的关心，他觉得是这个妹妹分走了父母的爱，在她小时候哥哥总是欺负她。

而殷肆肆妈妈总是偏向哥哥，爸爸便安慰两句也就罢了，久而久之，那些负面的情绪聚集，她学会在痛苦中寻找活着的感觉。

在她手腕处的那些疤痕，在叙述着许多的悲情故事。

后来爸妈发现了她不对劲，带着她去了医院，再后来吃药治疗，每年都要去复查。

可能是哥哥在成家立业后才明白了当做哥哥的真正意义，对她也好了些。妈妈在殷肆肆回来半年后也离开了BJ，在家专门照顾孙子和女儿。

时间长了，两地分居的父母爱情出现了问题，两人开始闹离婚。也是那天夜里，她吃完药也没能睡着，在打游戏的时候，我们认识了。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感同身受，我只能尽量的去安抚殷肆肆不稳定的情绪，她总是喜欢把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但所有的负面情绪藏在自己心里。

有些东西并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反而埋藏的更深，在某一天毫无征兆的爆发。对于这点我的认知格外清楚

压抑的背后藏着一垄深渊，深渊凝望着自我，自我也在凝望深渊。当深渊巨口张开，能够吞噬一切理智。

我就怕殷肆肆思想中的深渊爆发，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悲剧。我不想看到这一幕，也无法接受这种情况。

天有不测风云，前脚到了南江，后脚下起蒙蒙细雨，我没带什么东西，除了自己也就有个手机。淋着雨拦了辆出租车，我给司机师傅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地名。

我不敢去她家里，只能在她家楼下等着。雨越来越大，殷肆肆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心急如焚，胡乱的踢着一个垃圾袋。

我忍不住骂句脏话，可眼角凉凉的，也不知是眼泪划过脸颊还是雨水从楼道飘来落入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