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被掌控的人生

碧绿的原野像地毯一样蔓延至无尽的远方，与海相接，与天相映。

这样的景色若放在以往，那自然是无数人流连忘返的打卡圣地，可如今，白雾笼罩，为这青青碧翠的草原凭增了几分神秘与危险。

一身正装的王耀祖用铁锨铲起最后一铲泥土填平土坑，将铁锨插在旁边的泥土里，默默将早已刻好的石碑立于坟前。

“遇到我，是你的不幸。为了救我你受伤残疾，好不容易做手术才康复，又彻底失去了生命。死之前，我也没能帮你再见父母一面。如果不是我，你应该还在悠闲当你的二把手吧......”

红着眼睛的王耀祖凄凉一笑：“你虽然爱吃鸡腿，但是我找遍这片草原也没找到一只野鸡，只逮到只白头的大鸟，反正都是禽类，凑合一下吧。”

“我该走了，不过你放心，等我处理完那些事之后，我会回来，在这里种上果树，盖上鸡棚，这样的话，之后的每年，你都能吃到最新鲜的水果，最鲜美的鸡腿，春夏秋冬我都在这里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焚香袅袅，映衬着坟前高大的背影，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扛着整片天空。

.......

“我以为你会继续悲伤，整个人永远沉寂下去......”

当王耀祖走出梦幻般草原，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

“我要报仇，不是吗？”王耀祖扭头，神情一片木然，对着身边的‘王杰’说道。

只见他身侧的位置，一个用沙尘组成的半个人形轮廓漂浮在空中。

组成轮廓的沙尘很少，所以线条也很简约，没有填充，依稀可以看到是一个比王耀祖矮一头的耄耋老者。

王耀祖停下脚步问道：“你现在出现，是还想阻止我吗？”

“阻止？不不，我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再阻止你一次了，我快消失了，就像人的寿命即将终结，我能亲身够感受的到。而之前，我只是为了救你。”

“救我？”

“对，救你，以防止你冲动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就像我一样。”

“.......”

的确，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正所谓冤有头债犹如，他不该拿无辜之人来宣泄，也不该妄图毁灭这个世界。

因为这样死，不值得，他甚至不如刘宇，杀了那些凶手，为死者报仇。

‘王杰’接着说道：“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从你身上‘闻’了实验室组员的味道，看来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你也应该拿到了我要的酒。”

“这玩意儿吗？”王耀祖拿出印有白蔷薇的不锈钢酒壶，只是，由于岁月的侵蚀，上面的漆画已经斑斑斓斓，褪掉了大部分颜色。

“是啊......这是我那个年代结婚时，妻子的随礼。”

黄土拔地而起，如小型的龙卷风，卷走了王耀祖手上的酒壶，随后归于地下，地面恢复平静。

随后，‘王杰’说起了他年轻时的故事。

几十年前，王杰就是德乐弥塞生物研究所的科研人员，手中有不少发明专利，受公司重用。

‘大地’项目成立之后，他被任命为研究组长，管理层让他抛开手头其他项目，专门负责这个计划。

后来研究工作顺利进行多年，有了重大突破，但在动物实验时，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动物的大脑相对简单，就算用大脑形状最接近人类的海豚，也无法成功。

眼看马上就要完成的基因改造计划，竟然卡在动物实验这一步，显然不能让管理层满意，也让项目组人员极为绝望。

事关长生和人类基因进化的未来，是公司这几年研究的重中之重，几乎所有的经费都砸进了这个项目，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要在这个阶段放弃，必然不可能。

于是德乐弥塞生物科技公司买通国际生物监管部门，跳过了动物实验这一阶段，直接开始进行人体基因干预实验。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高额的悬赏下，自然有无数人愿意自愿参加。

第一批的十人之中，有七人直接死亡，三人疯了，等于是全部失败。

而在急救的过程中，实验人员发现了另外一种意外重生的活跃物质。

可这种意外得来的物质人体根本无法驾驭，注入人体只有一个结果，百分百死亡。

因为这种物质一旦进入生物机体，就会开始不断的释放弱电流，既向外散发，又会伤害大脑，只要是人类就没法承受的住。

实验组将其名为‘死神’，是人类不可驾驭的存在，所以实验室对‘死神’进行了封存，继续进行‘大地’的研究。

于是，‘大地’基因继续进行实验。

通过整整八组的实验对照，发现越是聪明的人、在逆境中成长的人，成功率越高，而那些早早就被酒精、度品烧毁大脑的人，基本上百分百失败。

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种基因无法通过二代培育，一旦被人类基因污染，就仿佛失去了拓展性，在这种绝对的限制下，培育‘大地’样本的代价非常大，耗时久，原材稀有，根本无法创造可观的利益。

而这时候，由于实验死人太多了，实验室已经受到了各方关注，再加上连年大量的投入，却没有任何预计效益，董事会内已经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董事撤资，项目面临分崩离析，项目组也前途渺茫。

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项目组开展了第九组实验，项目组的二十位成员毅然决然志愿成为实验受体。

毫无例外，能在这个项目组里工作的人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智商都在人类的前沿，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成功了。

所以，样本多了，实验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大地’基因正如他们研究的那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并且随着‘大地’基因在体内的占比越来越多，自愈的能力可以衍生为‘再生’。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载体活细胞，就能重塑出一个新的人体，但再生的大脑还是同一个人的大脑吗？这就不仅仅是一个科学话题了。

不过，项目组的主要研究方向并不是复制人类，而是‘大地’基因的利益化，因为只有这样实验室才能继续研究，项目组也能继续维持下去。

可从他们体内提炼出的‘大地’基因和之前的实验对象身体里提炼出一样，一旦‘大地’基因被人类基因污染，就没法再复制，也就是说，没办法大量生产‘大地’基因，面向社会创造利益。

项目彻底走入绝路，面临解散。

可就在这时，有董事愿意独资支持项目继续研究，并且研究的方向是【深入挖掘‘大地’基因潜藏的能力】。

项目继续了下去，但是，渐渐的，大家发现了不对劲。

比如，研究所管理的更严格了，几乎是军事化管理，所有实验室不但加装了摄像头，而且，每天对所有人进行搜身，并有专人在一旁监视。

可惜，他们千防万防，也还是低估了这些精英们的智慧和动手能力。

项目组成员都是高等人才，他们偷偷反监听了那些人的通话和通讯内容，发现高层打算利用‘大地’能再生的特性，制造出大量拥有再生能力的生化战士，并已经分别抽取了所有‘大地’基因实验体的细胞组织，在其他地方进行实验和培育。

一旦他们成功，那么项目的成员都将失去了价值，高层到时也就会为了毁灭证据，让他们所有人消失。

之所以现在还留着他们，不是为了继续研究，而是防止计划失败，彻底失去样本，所以，研究所变成了一个牢笼，实行军事化管理。

陆长铭第一个逃了，在王明亮的帮助下炸毁了实验室，声东击西，利用通风井的漏洞离开了。

陆长铭也是个疯子，他认为‘大地’是人类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人类蜕变、进化成更高等的生命的机会。到时候，人不但不死不灭，还可以下到万丈海底，遨游宇宙太空。

而高层将这项研究用于战争，是对科学的侮辱，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至于其他人，酝酿了一个更恐怖的计划，想要断绝高层复制‘大地’受体，作为生化战士征服世界的计划。

“你去过实验室见到了‘死神’，后面的一切，你应该都知道了。”

是啊，王耀祖知道了。

那些人牺牲了自己，设下了贪欲的牢笼，等着那些人自投罗网。

王耀祖忽然发现一个事情，于是问道：“你说你们项目组一共二十个人。”

“不错，除了陆长铭和那十三人之外，还有六个人。其中有四人同样死于你父亲等人的‘死神’陷阱，至于另外两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是奥麦瑞肯人，在被押回奥麦瑞肯的时候，遭到了陆长铭的武力拦截，算是救下了我们，否则，我们下半辈子必定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成为取样的标本了。

我们两人都知道回去之后要面对的命运，所以，就跟着陆长铭隐居在紫琥国内了。

之后，陆长铭对我们很好，待遇也很高，我们受之有愧，就利用自己的才能为他做一些研究工作。

不过，我后来发现，陆长铭的计划更可怕，因为他研究的方向是对的，‘大地’不仅仅是一种物质，能干预基因，而是一种远古生命。

你父亲的猜想也是对的，陆长铭所谓的【高等生命进化理论】恐怕不是来源于他自己的想法，而是被‘大地’影响，诞生出利于自己的进化本能。

变成笑脸花的梦境，你做过吗？我们所有人都做过这样的梦，而且是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梦。”

王耀祖并没有多少惊奇和意外，其实，他早已猜到梦境中的笑脸花，就是来自于身体中的另外一个意识。

当他融合了研究所十三个人的部分记忆和学识之后，就明白了笑脸花的真相。

梦境的世界，就是脱离了肉体的纯粹意识世界，和当年那二十人不同的是，他们的梦境中的主角并不是半人半花的意识形象，而是纯粹的人类，但他们在逐渐变为笑脸花，慢慢的失控。

也就是说，凡是融合‘大地’基因的人，思想也同样被‘大地’渗透，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被影响，被取代。

这种从内心深处诞生的想法会被主观的认为是自己的想法，这种趋向性就是他们执迷不悟，无法被劝解的原因。

陆长铭执着于高等生命，而是研究所牺牲的十三位研究人员的计划难道就是自己的想法吗？

“你应该与我们不一样，你有‘死神’，‘大地’在你体内处于宕机状态，无法影响你的主观意识，它的出现只会让你警惕。除非‘大地’的强度远远超过‘死神’，否则，你都是理智的。

而我此刻的状态，你好像并不感到惊奇。”王杰话语中有些疑惑，不过出现在王耀祖脑海里的声音依旧如同平淡，就像是机械发出的程式声音。

“因为我见过。”曾经，葫州市的杨博士就是这个状态，而杨博士与‘大地’基因毫无关系，那也就是说他们能以这种状态弥留人间，得益于人体自身意识的挖掘，就像是人的灵魂，而不是来自外部基因的干预。

“呵呵，或许我们都是错的，不是‘大地’干预了我们的基因，只是唤醒了我们的基因，哈哈哈哈，错了都错了。”‘王杰’忽然猖狂大笑了起来。

王耀祖接着说道：“不过，我的梦境中还有一点与你们不同的是，在我的周围有许许多多的笑脸花，它们长满了大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它们就像是一粒沙，一颗石，组成了这片大地，养育了大自然所有的生灵。

什么远古生命，什么高等生命，它不是这些东西。‘大地’就是大地，就是诞生、养育我们的蓝星啊......”

‘王杰’一愣，忽然沙尘在他的大笑中崩散，飘散天空中。

他的笑声充满了激动和快慰，不再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而是出现在耳边的声音。

声音空灵飘渺，像来自天边，又像来自脚下的这片大地。

“我将白墟的出现提前了一天，故意救下你，果然没有做错。

孩子，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充满了恶意，不要去抱怨，不要去毁灭，而是去创造，用双手创造出一个你喜欢的世界，让敌人恐惧你，让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忍气吞声，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白墟？

王耀祖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词，一个与末日来临真正有关的名词，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这弥漫世界的浓雾。

就连那十三位项目组的研究员的记忆中都没有关于浓雾更多的线索，唯一有关的记忆，就是当初他们挖掘出的雾状物质，也是提炼出‘大地’的源生样本。

可那东西并不具备扩散性，也不会将整个世界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一定有什么外因。

“白墟究竟是什么？你是怎么释放它的？”王耀祖冲天空喊道。

可惜，天地间再没了王杰的声音，他再也无法回答王耀祖的问题了。

浓雾的存在，他半知半解，虽然融合了庞大的学识，明白星球磁场改变，创造了游离电子生存环境，并破坏了星球的分子结构，让蓝星地表的粒子结构变得极其不稳定，进而造成了三维空间坍塌，影响到了光的直线传播。所以，才形成了人类肉眼可见的大雾，阻碍了视线。

至于形成这种不稳定状态的成因，没人知道，也没有任何思路，而且这也不是凭借人类的科技就能实现的。

如果排除人为成因，那么，这种情形只能归咎于蓝星出了问题，才导致磁场改变，或许在蓝星悠远的历史当中，就有过这样一个时期，如今只是再次重现罢了。

可王杰为什么说，他提前一天释放了白墟？而且还拯救了他？

是巧合还是他在胡说。

等等，王耀祖忽然想起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记得那一天他刚好要出差，也就是同一天，浓雾来了，源也一同出现了，人类开始大量出现死亡。

但如果浓雾晚一天来呢？

那他应该已经乘坐地轨安全到达沙垄市了吧。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怪不得他只是一个普通技工，公司有那么多技术好的老师傅，非但不让他们出差，反而把这种有福利的活计安排给没有人脉、没有工龄的的自己，以前，他自以为技术好，可实际上呢，与那些老师傅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更奇葩的是，他出差的那家高科技公司，每次去都需要抽血体检，这正常吗？

他所在的工厂，也同样在壹零集团旗下，也就是说，从他和奶奶进入城市的那一刻起，从小到大的生活始终在陆长铭的掌控当中。

他的成长完全是别人笔下的剧本，是被陆长铭完全掌控的人生。

“呵呵，有意思，正好，我也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了。”

王耀祖明白了这些事，也同样知道了陆长铭的老巢在哪。

甚至直到现在，他依旧被陆长铭在背后利用着。

“是时候了解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