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封魔阵起定乾坤
手上的龙心还在流出潺潺黑血,挖出来这么久依旧跳动。
“你就算生擒本尊又能如何!?凭你根本灭不了龙神骨血!”
明夜漠然的低首看手中黑气萦绕的龙心,道:“我是灭不了你,但我可以封印你,就像千万年前封印的神明一样,将你长久的封印住,不得解脱!”
手中龙心剧烈跳动,黑雾越加浓厚,像是人一慌张起来,心跳直线上升。
黑蛟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急躁了:“不!你封印不了我!”
明夜狭眸一眯,凛冽肃杀之气顿生:“古书上有这么一个说法,上古封魔大阵,以生人血画就阵纹,生灵为阵灵,便可以将封印的东西封的时间更长,甚至持续更久!”
龙心不断跳动,上面的黑雾越加浓厚,明夜手都被包裹得看不见手指,黑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掉在地上,将地上腐蚀得冒黑烟。
黑蛟声音越来越焦急,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嚣张平稳:“禁术!那是大忌的禁术!你的魂魄也会困于阵中,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明夜狞笑道:“哈哈哈,那又如何!能将你这魔物封印千百年,也算是造福后世苍生,哪怕是不入轮回,不得解脱,也都值了!我死得不亏!”
手上血印亮起,一条条带刺的锁链窜出,交错紧紧的锁住他手上跳动鲜活的龙心。冰冷的锁链将龙心勒紧,心脏跳动的频率减小。
明夜的手也被锁链缠缚着,尖刺直接刺穿了手心手指,鲜血汩汩流出。原本好看的一只手,如今千疮百孔,血水横流。
所谓十指连心,此刻手指被尖刺洞穿,他却面色无波,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杀气腾腾的盯着被锁链缠缚住龙心。
黑蛟慌了,眼前这男人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一双寒星眸中血气弥漫,浑身杀气腾腾,活像炼狱爬出来的恶鬼。
另一只猩红的手抬起,二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一个法印。
祭台东边的一座沙山上,山洞中的法阵发出耀眼的红光,中央的阵纹嗞嗞作响,红色雷弧遍布整个大阵,整个山洞开始摇晃不止,刹那间尘土飞扬。
明夜左手锁着龙心,右手画就血印,浑身是血的站在困邪阵中。
黑蛟嘶吼起来:“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你不能封印我!你不能!”
明夜仰天大笑,神色癫狂又狰狞:“哈哈哈,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可以咬碎你喉咙,将你长久封印进封魔阵,永世不得解脱的疯子!”
血印在他手中越来亮,红得仿佛要流血,庞大骇人的力量的散出,脚下石子跳动,整个祭台都在颤抖。
黑蛟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龙心在明夜手中跳动得越加疯狂,扎在龙心上的尖刺丝毫不松动,动作间龙心上青紫色筋脉割断不少,像断线似的垂着,黑血滴滴答答的落。
明夜嗤笑一声,血印直接就打了上去,刹那间,以明夜为中心,困邪阵发出血色亮光,烈火轰然窜得老高,明夜站在烈火中,灼人的烈火将他周身锁链烧得通红,被锁链捆缚住的皮肤烫的血水横流。
烈火之中,火焰集中灼烧着锁链捆缚住的人。
裴玄陵道:“自焚入阵,他这是连尸体都不给自己留。”
困邪阵中的烈火虽比不得南明离火,不能讲龙心焚成灰烬,但足矣让元气大伤的黑蛟灵神吃番苦头。
可这么做的同时,同样被锁链捆缚住的明夜也会被烈火灼烧,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寒渊道:“从一开始布封魔阵起,他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全尸。”
烈火越烧越旺,祭台火光冲天,弥漫整个祭台,遮天蔽日的黑雾被火光燎得溃不成军,不出片刻就烟消云散。
昶煦被长风带着落在了夜奴城楼上,远远的离开了祭台。
摔进望楼的瞬间,他一身灰头土脸,整个人活像是丢进沙堆里摸爬打滚了一圈再拎出来,狼狈得令人发指。
然而他现在根本没时间在意,立马扶着栏槛从地上爬起来,他腰杆才打直,就看见远处的祭台火光冲天。
他一口气提上来就闷在了胸口,差点背过气去,充血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燃烧起来的祭台。
“啊啊啊!地裂开了!”
“要塌了!快跑啊!”
“神怒了!快跑!快跑啊!”
城中慌乱四处逃跑的尖叫声让他回过神,他望了一眼燃烧的祭台,咬牙睁开眼睛,翻身跳下望楼。就见无数的夜奴人拥挤在城门处,不停的拍打着禁闭的城门,哭嚎着想逃出去。
昶煦挥刀一劈,气势汹汹的刀气射出,木屑飞射,厚重的城门应声而裂,轰然塌陷。
出不去的夜奴人你推我挤,推搡着往外逃。
“呜呜呜,娘!娘你在哪里!呜呜呜!”
人群中,只有人腿高的稚子被人流冲得站不稳脚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就中找不到走散的母亲。
眼看着就要死在踩踏之中,昶煦迅速闪身上去,一把捞起地上哭的脸蛋花脏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
头上围着布巾的妇女逆着人流往回走,身子被人流挤得踉跄,逮着个人就问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可人都忙着逃命,哪里有时间搭理他,直接甩开她急急的走了。
“孩子!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孩子!?”
多次问询无果,中年妇女眼见通红,一张脸再也绷不住了,被一把推得坐在地上,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帮帮我,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呜呜呜!”
昶煦上去将妇女从纷挤的人群里拉出来,妇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抽泣着问道:“我的孩子!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
昶煦将躲在身后的孩子拉出来,推进了妇女的怀里。
那妇女立马将孩子紧紧抱住,跪下对昶煦磕了个头:“谢谢,谢谢你!”
昶煦点了点头,立马回过身,逆着人流往祭台方向跑。
他跑得大口大口的喘气,肺部撕裂的疼,喉咙犹如万根针扎。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刻都不能停!
明夜,你一定不能死,你我之间的账还没有算完,你不能死!
绝对不能!
两刻钟后,他马不停蹄的总算是跑到了祭台下。
轰!
头顶塌陷的石头砸在脚边,泥沙俱下,大大小小的石子劈头盖脸的落下。昶煦顶着头顶七七八八落下的石头,踩着崩殂的石阶往上爬。
突然间,脚下踩着的石阶坍塌,昶煦脚下一空,身子骤然往下坠!这可是十多丈高的地方,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昶煦眼疾手快,五指扣住石墙上一条裂缝,止住了向下坠势,他脚尖伸进另一条石缝,就这样顶着漫天砸下的石头,抠着石缝缓慢的往上爬。
等爬上祭台时,他的双手已经满是口子,指甲都崩掉了几片,指尖流血——他顾不上这么多了。
困邪阵中,烈火灼烧,阵中央被锁链捆缚住的人直着腰杆,一动不动的站着,衣袍被烈火灼燎,白发在火焰中飘散,黑色背影孑然,单薄又孤独。
昶煦深吸一口气,肺部撕裂的疼痛让他嗓子发不出声来,嘴唇翕动,哑声道:“明夜!”
阵中的人肩膀一震,慢慢的转过身,入目的是一张满是血迹的脸庞,一双眼睛空洞没有灵气,像是被抽离了魂魄,没了生机。
明夜僵硬的脸勉强挤出个笑容:“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笑容僵硬得让人看了心里瘆得慌,他木讷的低头看自己身上的锁链,复了抬头直视昶煦:“你看,我做到了,我……”
说着他语气一顿,抬起被锁链捆缚住的手,染血的皮肤上,正在一寸寸的裂开,裂痕从手上蔓延,瞬息之间就爬满全身,正在一片一片的沙化。
他漠然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变化,道:“嗨,逃不掉了……”
他的魂魄正在抽离身体,往封魔阵中聚集,生魂离体,这具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看,开始沙化了。
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化成一捧黄沙,一阵风吹来,就会融入数不清的沙砾中,消散于世间。
趁着沙化,明夜抬起手,隔着距离在昶煦额头点了一下,昶煦只觉得额头一烫,转瞬即逝。
垂下手臂,明夜一张脸已经布满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你不应该回来的,你应该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我不希望你看见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昶煦痛苦的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得能泣血:“你又骗我!为什么?师兄,从小到大你对我有一句真话吗!?”
明夜苦笑道:“有的,你不记得了,我……也不记得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骗你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明夜烈火中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你眼里突然聚起点渺茫的亮光,看着昶煦,道:“你还从未叫过我哥哥,能……叫一声我听听吗?”
昶煦静静的看着他,嘴唇颤抖,喉咙像是堵了石头,硌得嗓子生疼之外,更是难以言辞。
明夜摇了摇头,道:“唉,算了,叫不出来就算了,你大概也……”
“叫不出口”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昶煦就突然出声了。
“哥!”
明夜愣怔的看他,似乎方才那一声是他的幻听。
昶煦握紧双手,又叫了一声:“哥。”
证明不是幻听,明夜笑了笑,温和的注视着他。
在这注视中,他周身捆缚的锁链开始崩裂,困邪阵中的烈火瞬间熄灭。昶煦拔腿就冲过去,扑过去想要抓住明夜,却在手即将碰到人的一瞬间,明夜乍然化成一堆黄沙,随着飓风消散了。
“阿煦,好好的活下去,或许千百年之后,故人终归再见。”
散去的漫天黄沙中,明夜温和的声音回响不止,风声歇下,曾经那个人早已消散于这天地间。
“不要!”昶煦嘶吼着,手里抓着仅剩的黄沙,跪坐在地上歇斯底里。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抓住他了,为什么老天爷连这么点机会都不给他!?为什么!?
“你没有把话说清楚!不能就这么走了!”昶煦将手心的黄沙握紧,哑声弯着腰,一只手死死的捂着心口。
乌发垂下遮住他的脸庞,握着黄沙的拳头被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水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