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百废待兴赠玉令
裴玄陵向河面抬手,手腕一翻,一股无形的法力顺手而下,轻轻托起水面上的一朵荷花灯。
荷花灯稳稳的落在他的手掌心,花芯的蜡烛上面摇曳细小的火苗,抚了抚泼着粉金的花瓣,动作轻柔,生怕伤了这精美的荷花灯。
手上玩弄着荷花灯,裴玄陵目不转睛的道:“司君其实很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我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久,即使之前眼瞎,可我的心不瞎,我们都跟明白。”
司珉静静的道:“你和他相处不久,却看得明白,我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心里在想什么,我更明白。”
昔日风光多无限,一朝倾覆少残虹。霁月少年言愁意,泸沽过客听前功。
曾经多么风光无限,手握重权的官宦世家,一朝触怒天子圣颜,倾覆不过一道旨意,就如同残阳西入崦,终不能长久悬挂于天空。
无辜的却是那些家眷亲属,一朝获罪株连九族,女子为婢,男子为奴,待到尘埃落定时,无人再记得功德,只记得你的罪名。
司珉回忆道:“那日我给你指路白鹿司,只是看你来谋生计,连个相识的人都没有,未免可怜,恰好那日我心情不太好,给你指路不过是无意之举。”
裴玄陵用法术将手中的荷花灯悬起,一阵的寒风吹来,话中的火苗随之一灭,他并拢二指,在蜡烛上一拂,火苗再次燃起。
司珉静静的看着他把玩灯盏,继续道:“虽是无意之举,却给白鹿司带来了一线生机,让楼千看到了出头之日,或许你的到来就是白鹿司的福星,认真说起来,你还得谢我。”
裴玄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你笑,不紧不慢道:“那我还真是多谢王爷指路,让我有了可栖身之所,还给白鹿司带来着诸多便利。”
嘴上这也说,裴玄陵脸上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对他而言,司珉不论是有心还是无心,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裴玄陵道:“王爷今天邀我出来,就只是为了讲这些?”
司珉轻笑一声,道:“自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关于你的那些事情,楼千已经告诉我了,其中也包括你口中的那位前辈!”
裴玄陵心里一震,故作镇定的笑道道:“王爷是什么意思?卑职怎么有些听不懂?”
司珉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的话你不不可能听不懂,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心里实则很明白我在说什么。”
裴玄陵手上继续玩弄着荷花灯,从容的像是没把司珉的话放在心里,一举一动悠然自在。
司珉道:“从楼千的话中,我了解到你口中的这位前辈,修为似乎很高,而且擅长各类符咒,甚至在这次神武军同行办案中,帮了你们很大的忙,不仅如此,那些被剜心的尸体,似乎跟他也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说完,司珉暗暗的侧眼瞅裴玄陵,时时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闻言,裴玄陵嘴角微微上扬,优雅不失风度的道:“杀人的妖邪只能初步确定是雪类妖族,那位前辈虽也是雪类御灵师,但他三番四次救我于水火,几块冰刀并并不能代表就是他的手笔”
司珉道:“看来小裴郎君和那位前辈交情不浅啊,这么帮着他说话,就不怕妖邪蒙蔽了双眼,被别人利用么?”
裴玄陵淡然道:“情有可原,毕竟前辈他有恩于我,我若是不帮他说话,那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人,对不起他的救命之恩。”
司珉负手而立,灰褐色的眼瞳无一丝波澜,寒风吹起他腮边的几缕发丝,显得他脸部的轮廓凌厉分明,他道:“哦,是吗?那你说的那位前辈还真是个君子,对所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懂得那些困尸镇魂恶咒,还能给出相克的符咒,若说他不是知情人,我一万个不相信。”
顿了顿,他双手抱于胸前,道:“小裴郎君和那位前辈交好我拦不了,想来小裴郎君也不会听我的话,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小裴郎君一句,弃卒保将,是妖邪最喜欢用的招数,他前几次救你,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些妖物暴露了他的计划,他为了保住自己,只好顺理成章的杀了妖物,顺带卖你个人情,让你心甘情愿的相信他,说不定他就在利用你,也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裴玄陵嗤笑一声,并不回答。
司珉道:“非我族类,其心可诛,你相信他,我并不相信他,是不是他在幕后搞鬼,结果出来了就真相大白了……我言尽于此,小裴郎君自己考量考量吧,今儿个说的够多了,本王走了!”
说罢,他转身下了丽水桥,留裴玄陵一个人捧着花灯,孤影孑立的站在桥上。
随即他有顿住脚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还没做,裴玄陵以为他是还有话没说完,表情冷淡的等着她继续说。
出乎意料的是,司珉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东西,二话不说向裴玄陵扔过去。
裴玄陵下意识的接住了飞回来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块玉色上佳,刻着精美麒麟的玉牌。
“这块麒麟令算是我今天送你的见面礼,至于怎么用,全看你的心意。”司珉语气平常的说道,不等裴玄陵回话,就潇洒转身走人了。
此玉令雕工精美,玉的成色绝佳,光看这些就知道是皇家专用,方才听司珉那语气,仿佛只是送出去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东西,都不会留恋一眼。
但他又说如何用这麒麟令全看他的心意,难不成这麒麟令除了是快美玉外,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用处?
细细摩挲着手上的玉麒麟,裴玄陵不知说这位摄政王什么好。
“算了,还是回去问问司君吧。”叹息一声,裴玄陵不再琢磨这玉令有何用处,转身回白鹿司。
待他走到白鹿司门前时,心里总感觉他似乎是忘了一件事,至于是哪件事,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实在是今天司珉跟他说的话太多,且这些话让他不得不放在心上,占据了他大半的心思,除了这些事情以外的事情,都被革除在外,没放在心上。
回到白鹿司时正是正午,太阳将院子里的雪都晒化了不少,地面上全是水,走起来只能提起衣摆,以免打湿。
进了明月堂,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裴玄陵思虑片刻,抬脚便往武场去。
果不其然,四个人全都在武场的亭子里,由于雪化,武场的地上全是水,稍不注意就会滑倒,几人没有练武,而是窝在亭子里坐着。
裴玄陵以为他们窝在亭子里,百分百是在煮酒喝茶加聊天,没想到一揭开帘子进去,眼前的一幕就彻底的推翻了他的猜测。
凉亭里的石桌上,摆满了一摞摞的古籍和卷宗,有纸质的也有竹简的,在桌子上摞成了一座小山,而桌前四人,正皱着眉头一卷一卷的看。
魏子青迅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马低下头,道:“小裴来啦,快坐下来和我们一起。”
找了个空位子坐下,裴玄陵拿起桌上一本卷宗,翻了几页发现都是记录各类妖邪的,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所有卷宗,发现大部分都是查询各类妖物的,只有少数几本,是记录案情的。
裴玄陵道:“我们查这些干什么?这事儿不是不归我们管么?”
陈珀把看完的卷宗扔到一旁,道:“可现在又归我们管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裴玄陵看向一直端坐着,认真看卷宗的楼千,问道:“……司君,我不是记得这事归镇府司管么?为何让我们白鹿司管了?”
他分明记得查案断案一事,向来都是镇府司管,白鹿司只负责捉妖除邪,这档子事不在他们办事范围内,就算真的要他们查,镇府司老是处处挡在白鹿司前面,应该也轮不着他们,为何会如此突然?
楼千道:“皇上下旨,让我们白鹿司全全着手处理贫民窟剜心困尸一案,镇府司因为玩忽职守,现下镇府史和司君已经被搁置,就算是挡着我们白鹿司想查,司中已经每个顶事儿的人了,加上白鹿司本就是帝尊当年创立来斩妖除魔的机构,这次案子又和妖邪扯上关系,白鹿司自然是首当其冲。”
可是看卷宗真的好累眼睛,裴玄陵心情都不好了。
“那贫民窟那些洛安人的尸体,查到什么了么?”裴玄陵一眼五六行的看,分出心神问道。
魏子青道:“我早上去了趟镇府司,把关于活人失踪的卷宗都带了回来,看了一遍后,发现上面所记载的失踪案,都跟贫民窟那些尸体对不上。”
陈珀道:“不对啊,难不成这些人能凭空消失?”
洛安城中人,看衣着多半是权贵或是富贵人家,死了一个多月,家里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反而一点风声都没有,像是不知道有这回事。
龙湛道:“或许这些尸体的家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死了。”
有这个可能,但那些尸体不知姓名,要找到其家属,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四五个时辰过去,几人都是屁股未挪的坐着看卷宗,直到天黑了,才堪堪停下手中动作。
楼千道:“妖邪录上可有查出是哪类妖邪作祟?”
几人都同时摇头,这些书上记载的妖邪并不完整,大多数都破损的看不清,损坏程度各不相同,加之上面记录的妖邪数量太少,而世间妖邪数不胜数,雪类妖族更是成百上万,要一一排查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魏子青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眼珠子,道:“这么查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想办法才能有结果。”
陈珀道:“嗨,这些卷宗破破烂烂的能查出个鸟?要是能进皇家腾云阁就行了,那里面藏书齐全,肯定能查到这是什么妖邪作祟!”
虽这说法是不可能,但心里都很赞同他的说法,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是皇家人,也没有通行玉令,想进腾云阁简直是异想天开。
说到这里,裴玄陵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司珉甩给他的那枚玉麒麟令牌,本来想拿出来问问楼千,没想到一看卷宗给看忘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刻着精美麒麟的玉牌,问道:“司君,我想问问你,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其余几人看到他手上的令牌,都齐齐是怔住,诧异不已的看裴玄陵:“麒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