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故人相逢缘未断
面对秣苏的见到自己的惊愕,寒渊面色柔和不少。
秣苏内心虽激动,但还是维持着矜持的来到他面前,问道:“是您吗?您是寒前辈?”
寒渊道:“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我。”
秣苏眼中泪光闪烁:“您授我术法,我怎能不记得。”
当年要不是眼前的人,恐怕她已经死在乱葬岗的尸堆里了。
裴玄陵侧头开口道:“不解释一下?”
不等寒渊开口,秣苏先开口:“约莫三十多年前,洛州城被临城疫病波及,全城的人都患上疫病,恰好当时我父亲离世,家族中内乱,我身为继承人,暗地里遭了兄弟的算计,追杀途中染上疫病差点被丢进乱葬岗,是寒前辈救下我,不仅给我治好了疫病,还传授我很多术法,让我得以重回秣家。”
这下解释清楚,周围的人都把事理顺开来,纷纷向寒渊投来仰慕的目光。
秣灵指着寒渊,问道:“阿娘,他他就是您的救命恩人?可那是三十年前的事啊,他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不可能是吧,而且他还会障目术?”
别人是理清楚了,可她没理清楚啊,摆脱,谁来跟他好好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脑袋乱成一团麻。
秣苏一巴掌把她指人的手打掉,斥道:“尊敬点!”
“哦。”秣灵悻悻把手收好,目光始终定在寒渊身上,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
秣苏道:“前辈,三十年不见,您依旧是我孩童映像中的那副模样,未变半分。”
寒渊负手道:“我并非凡人,这个你应该知道,凡人短暂的寿数并不能用来规束我。”
秣苏坦然接受道:“我知道,毕竟有关于您不是凡人的传说不剩数,旁人不信便罢,可我也算您的半个徒弟,怎能不信。”
秣灵道:“并非凡人?那你是什么,妖怪?还是高阶御灵师?”
说完,她又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这片梅林有禁制,妖魔鬼怪可是很难进来的,一旦踏入会触发禁制,可寒渊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如果说他是高阶御灵师,可也不对,高阶御灵师的确可以延年益寿,但还是会被时间留下刻痕,不会像他这般丝毫未变。
“难道你是……”
排除这两个猜测,她下意识的往更高的地方去想,得到的答案让他震惊。
寒渊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秣灵:“……”
秣苏懒得去理会女儿,领着寒渊往梅林深处去,裴玄陵等人紧随其后。
陈珀拍了拍秣灵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安慰,虽然那安慰有点欠扁:“没啥事的啦,我们第一次知道寒前辈的身份时也是你这幅表情,适应适应就好了,寒前辈他人冷是冷,人还是非常不错的,虽非常是对小裴,不错是对我们。”
秣灵瞪他一眼,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踩了他一脚后跑走了。
“哎哟!我的脚!”
被踩一脚的陈珀疼的原地单脚蹦跳,咝咝吸气道:“这姑娘怎么这么狠啊,亏我还好心安慰她。”
魏子青道:“你那不叫好心安慰,叫自作多情。”
不出片刻,秣苏带着众人来到了白梅林深处的一处府邸。
见秣苏带了人回来,梅府的管家迎了出来,行礼道:“夫人,这几位是?”
秣苏道:“这几位是我的贵客,凌月你去安排下人打扫出几间院子,给远道而来的客人落榻。”
凌月点头,转身去吩咐了身边仆从几句,在秣苏的首肯下转身离开。
寒渊盯着凌月的的背影,直到人彻底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才收回视线。
他很少用这种眼神盯着一个人,上一次还是被盯的是高兰。这种眼神令人捉摸不透,但总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玄陵自然的和他对视,随后自然无比的开口问:“秣夫人,方才那位凌月是你的管家?”
秣苏道:“是,凌月是我二十年前从城外一处着火的宅子里救回来的,自我继任秣家家主便跟在我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裴玄陵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凌月和你的相处方式很别人不一样,好奇问问而已。”
秣苏安排了众人入住后,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带几个御灵师就匆匆离开。
秣家人离开后,寒渊抬手就布下一层结界,隔绝了外界窥探的意图。
裴玄陵道:“你方才觉得凌月身上有问题。”
寒渊道:“嗯,他的身上有微弱的龙族血脉气息。”
魏子青顿悟道:“前辈怀疑她是高家的人?”
镇守此方水土的家族就是高家人,不过早在先皇驾崩时,高家因助藩王叛乱而被满门抄斩,现在高家仅存的后人只有高兰和高景明,如今怎会又冒出来一个?
寒渊道:“不全是,她身上的血脉气息很微弱,像是外部沾染,并非内部散发,应当不是高家嫡系后人,不足以支撑偌大的封魔阵。”
血脉纯正的高家人,如今一个被锁深宫,一个回到洛州后下落不明。
裴玄陵道:“如今封魔阵还在,难不成是因为高景明还活着?”
血脉后人不死,封魔阵便一日不解,高家如今只剩个高景明还活着,阵法最后的枷锁无疑就是他。
陈珀伸手止住他们的话头,大声道:“我打断一下!”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他,示意他有话快说。
陈珀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个奇怪的地方,自从我们把青雀从高兰身体里揪出来后,高景明似乎就没在管过自家妹妹,反而在事发之前就回了洛州,对帝都的事毫不过问。我记得高景明很在意高兰的,毕竟高兰是他唯一的血亲,可现在不闻不问,是不是有点反常了?”
经他这么提醒,几人都察觉到了异处,纷纷陷入沉思。
龙湛给出了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解释:“因为高景明不想被妹妹牵连,丢了丞相的高位?”
魏子青道:“应该不是,高景明还是很在意高兰的,况且事到如今,皇上也没追问高景明的罪责,看样子是不打算牵连他,他应该没有被罢官的风险。”
可怪就怪在此处,既然司洵没把他牵连进高兰的事里,那便证明高景明仍然可以安心坐稳丞相之位,但他早早地就离开了帝都,来了洛州城祭祖。
高兰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哪怕是避风头也足够了,他却迟迟没有回帝都,一直龟缩在洛州城。
裴玄陵道:“依照你们这么说,高景明有问题。”
陈珀道:“没错,我总感觉他这个人有点不同于凡人,身上透着一种不似正常凡人的气息。”
寒渊道:“明日,各自分头去查有关高家的事,包括那个凌月。”
“是!”
天色已经晚的不能再晚,折腾一天下来已是够呛,几人各自回到房里歇下。
第二天,几人都是晨曦未退尽的夜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梅林。
相比于其他人的忙碌,裴玄陵反倒清闲的有些过头,此刻正坐在院中,无聊的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顺道嘟囔:“好无聊。”
坐他对面的寒渊见他落了子,落下黑棋堵住他的去路:“你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贸然行动,恐会让伤势加重。”
裴玄陵道:“我知道,可你给他们都安排了任务,现在走的一个不剩,陪我闲聊的人都没了。”
寒渊轻叹一声,提醒他:“我还在这里。”
意思是,人没完全走完,我还在这里坐着呢,你可以和我聊。
裴玄陵:“……额,我无意冒犯。”
寒渊嗯了声,落了颗棋子,道:“你想聊什么?”
裴玄陵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特别想聊的话题,便随意起了个话头:“身为神明的你,在付出一切代价坐上神位后,有后悔过吗?”
寒渊执棋的动作一顿,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静默了半天也没开口回答。
久到裴玄陵以为他不会回答,出声道:“你要是不想回答,便不回答了,我换个话题。”
寒渊摇头,不疾不徐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从未,我降生于风雪之中,生来便背负着陌生的使命,所经历的一切让我明白,唯有强大才可把自己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可以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我做过的事从来只讲问心无愧,后悔只是懦弱的表现。”
闻言,裴玄陵好一阵无言,随即嗤笑道:“我真是傻,明明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偏偏我还要问你这个问题,我真是……”
明知故问。
寒渊道:“不,你并非明知故问,经年以过,万年沧海桑田,我虽找回情欲,但和你映像中的渊有所差别,如今的我,你做不到全部了解。”
是啊,如今坐在他面前的人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明,和他这个凡人天差地别,渊只是曾经的他而已,寒渊早就不是那个会担忧会给自己带来厄运的少年。
裴玄陵眼中充盈着难掩的落寞,心不在焉的把棋子落到了死地。
“不过,待尘埃落定后,我会履行你我之间的约定,在约定履行的期间,我不介意放下神明的身份,做回你所熟悉的那个渊。”
裴玄陵倏地抬头,撞入寒渊那双湛蓝的明眸,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温暖。
他勾起唇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