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石柱未塌寻族人
金羽会上,各个世家都有指定的位子,洛家的位子就比较靠近凹形海岛中间的水面。
湛蓝的海水上,设了个十多丈宽的圆形十台,四处浮桥连接。
裴玄陵几人是洛天河带进来的,充其量跟洛家弟子没啥两样,也只能和洛家人站在一起。
金羽会还未开始,无心岛上的各家席位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不少的人,南北皆坐着东博最大的两个世家,洛家坐于北边临水的位子,南方坐着王家,正东方位置就吴家的人坐的最多。
看着坐在东方位置上的吴家人,陈珀握扇子的手收紧,神情冷肃——那里,原本是陈家的位子。
肩膀上一重,陈珀侧头,就见魏子青不知何时来到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不可急躁。”
陈珀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道:“嗯。”
“午时已过,吴越为何还没来?”洛天河很是不耐的道。
自二十年前起,吴家崛起,吴家人便越发的任性,每一次金羽会都踩着点的来,谁曾想这一次直接连点都不踩了,嚣张得过时迟到。
午时已过,关注吴家的人不止洛天河,其他世家也时不时的扭头往吴家的那片位子看,显然都等的有些不耐。
面对诸世家不耐烦的目光,吴家人八风不动的坐着,对那些怨声载道充耳不闻,脸上甚至有得意之色。
能让诸世家都等着,是多大的面子,他们能不得意吗?
洛明道:“爹,吴家搞什么鬼?”
时间过了都还没现身,这是有多嚣张,没看见在坐众人都烦了么。
洛天河眉头微皱,道:“不知。”
吴越迟迟不现身,三方坐席上的人都议论纷纷。
“这吴家家主也太嚣张了,这么久了还没来!”
“嘁,这你就不知道了,后起之秀,家大业大,脸面也大嘛!”
“二十年来的金羽会,哪一次不是吴家最嚣张?”
“当年的陈家家主陈霖可没吴越这么摆场子,对哪家都是以礼相待,招待妥帖,要不是后来陈霖走火入魔,哪轮得到吴越上台主持金羽会。”
“嗐,陈霖当年也是东博素有佳名的大能,最后怎么就……就……嗐!”
议论声此起彼伏,洛家的位子刚好挨着白家,白家人群里说的话,众人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洛家的人全都闭口不言,对议论声充耳不闻,尤其是站在前面的洛天河与洛明父子,二人虽未说什么,但眉头都紧皱,很是听不惯这帮人的闲言碎语。
洛明冷哼道:“亏是东博各家有名的人,说话比阴沟里的水还要丑,姑婶婆姨借了舌头似的,叭叭的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陈珀面色无波,沉声道:“以前人的落寞来趁后者的威风,东博诸世家也不过如此。”
洛天河附和道:“言之有理。”
未时一刻过,吴家家主才携着一美妇姗姗来迟。
二十年未见,陈珀看到吴越的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非之前和寒渊有约在先,他恨不得立马扑过去把吴越抽筋剥皮。
然而看到吴越身边那个美妇时,陈珀顿时呆愣住,随即眼中怒火中烧。
那美妇柳叶眉桃花眼,白肤朱唇,左眼眼见两颗泪痣,看人的时候含情脉脉,含笑看人一眼就能让全身一软,粉衣裹身,玲珑绣鞋,腰间悬着几颗镂空的铃铛,走起路来清脆作响,一举一动周身弥漫着一股勾人的妖娆气,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
东方坐着的众吴家弟子,见吴越和美妇出现,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家主,夫人!”
陈珀转头问道:“吴越身旁那女的是他夫人?”
洛明道:“是啊,东博第一美人,云香。”
此名入耳,陈珀脸上爬满冷意——云香,香云,以为改了名字就是另一个人,有新的人生,这种做法敷衍得了自己,却敷衍不了别人。
洛明见陈珀直直盯着吴越身旁那美妇,咂嘴调侃道:“哟,你不会是看上那女的了吧?”
陈珀道:“你想多了。”
洛明道:“不用这么急着否认,吴越的夫人是东博出了名的美人,爱慕的人不在少数,不差你一个。”
陈珀冲他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他多稀罕似的。
洛明嘿嘿笑了两声,脑子里想起了些事,敛了笑意,沉声道:“不过那女的你看看饱眼福就行了,可千万别去招惹。”
陈珀道:“为何?”
洛明左右瞅了眼,见没人盯着他们这边,才神神秘秘的凑过来,低声对陈珀道:“这个云香看起来美艳动人,实则是个心肠狠辣的蛇蝎妇人,听闻之前有个属下为了讨好吴越,特意的送了几个美人给吴越,云香知道后直接把送来的人生生剜心,送到了那个属下面前,咦呀,光是那血淋淋的场面就能让人栽跟头!”
陈珀道:“出生下贱的人,空有一副皮囊就攀上高枝便凤凰,肤浅又令人作呕。”
洛明扭头看了眼和吴越相携的云香,又扭回头来,很是莫名的道:“欸,我怎么感觉你对云香有很大的恨意?你知道云香的来历?”
陈珀淡笑不语,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像是扇子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致使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云香的来历这世上除了他,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了。
洛明没得到他回答也不恼,继续接上方才说的话:“传闻云香是书香门第出身,后来因父亲获罪,家里受牵连而被贬为奴,后来和吴越一见钟情,这才一跃成了吴家的主母。”
陈珀故作惊奇的道:“哦?是吗?”
洛明肯定的点头,道:“嗯,吴越对他这位夫人很好,夫妻俩举案齐眉,在东博有不少佳话,但在我看来,这俩人破锅配烂盖,臭水混泔水,般配得很。”
他这形容虽话糙理不糙,却与洛家谈吐有点背道而驰,陈珀听了哭笑不得,委婉的道:“……言之有理。”
的确,云香这种卖主求荣的贱婢和背弃信义谋害义兄的吴越,两人搭在一起,天造地设的一对。
本以为她死在了当年的大火中,孰料她临阵倒戈,投靠了吴越,还爬上吴越的床,成了吴家的主母。
合拢的扇子敲打着手心,发出沉闷的“哒哒”声,陈珀双眼微眯——看来,他的仇杀单上要再加个人了。
聊完,他把目光移回吴越和云香身上。
吴越携着云香到吴家所在的位置,安排云香落座后,足尖踏地,整个人身如鸿毛般从高台上飘下去,瞬间飘出十几丈远,在水面上借了一次力才落到海水中央的石台。
原本吵吵嚷嚷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等着吴越开口。
吴越站在石台中央,以灵力入声,将声音传遍整个无心岛:“今日金羽会,五年一次,吴某在此感谢各位世家大能愿赏脸前来。”
安排在洛家旁边的王家家主率先开口:“吴家主谦虚,金羽会是每年世家展现实力的时候,时间紧急,吴家主过了午时迟迟不现身,让在坐诸位好等啊。”
吴越嘴角挂笑的道:“午时族中弟子来报,说是无心海有处地方出了点状况,考虑到诸位来此不易,怎能扰了各位的性质,这不,我就去亲自处理了一下,才来晚了,望诸位海涵。”
这理由挑的无一处漏洞,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王家主被噎得说不出话,板着脸扭过头,不再说话。
高台上不耐的人高喊道:“快点开始,别耽误时间!”
吴越嘴角笑意不减,又谦谦有礼的说了几句开场词,抬臂冲高台上站在三个大鼓处的弟子挥手,那三个弟子见状,挥舞手中的鼓棒敲击硕大的鼓面。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传遍整个无心岛,宣示金羽会正式开始。
有吴家弟子作为司礼,手捧书卷,扬声宣读金羽会比斗的规矩。
宣读完毕,连接海中石台的浮桥锁链拉直,九根石柱从圆形石台升起,每根石柱上刻了不同的字,由高到低的排列在石台周围,高低顺序分别是吴、洛、王、白、李、张、奚、颜、谢等东博九大世家,九根石柱的周围,还立着其他矮小的石柱,代表不同的小世家。
如那王家主所说,金羽会是每年东博诸世家一较高低的大会,大会上排位低的世家派出人向高的世家宣战,两两切磋比试后,排位低的世家将会取代排位高的世家,成为新的高位世家。
陈珀年幼时便听父亲说过,对这套规律早就熟记于心,目光随意的在多跟石柱中穿梭。
突然,他的瞳孔收缩,目光僵硬的停在了一个很矮的石柱上。
那根石柱上爬满了苔痕,在几十恨高大的石柱中,这根石柱矮的十分可怜,海浪起伏就会被湮没在海水里,矮小的石柱上,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陈”字。
二十年前,这根矮小的石柱是立在吴字石柱的位子上的,甚至比吴家的石柱还要高。
时过境迁,斯人已逝,陈家的人已经死的寥寥无几,无力与诸世家争锋,从原本端坐的高台上坠下,不复昔日光辉。
寒渊侧头看他,道:“陈家的石柱,还立着。”
陈珀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前辈,此话何……”
等等!
话音未落,陈珀突然意识到一个疏忽掉的事。
金羽会有个早已被众人遗忘的规矩,若是有世家覆灭或是没落分散,代表那个世家的柱子就会崩裂倒塌,不复存在。
陈家已经覆灭,但代表陈家的的石柱却没有倒塌,反而还稳稳的立于众石柱之中,没有崩裂倒塌的趋势,只是太矮了而已。
反推,石柱未倒,说明除他以外,陈家还有人活着,那些残存下来的陈家人也来了这次金羽会,并且此时此刻就在这座无心岛上。
陈珀倏的抬眼环顾四周席位,目光扫过诸世家每个领头人的脸,试图在上千人中找到他所熟悉的面孔。
快要扫视完三方高台时,他目光急急刹车,停留在南方高台一窄小的角落,那里坐着八九个身着青蓝衣袍的弟子,领头的是一个胡子花白,满脸皱纹双目混浊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