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火海(1)
道道金色的微光,带着些许晶莹闪烁的银色亮点,穿透厚重的云层,本该是轻盈柔和的光芒,却一缕缕地绽放出火焰般的温度,随即光线边缘好似延伸般散射而开,其光并非是融入云层,而是将其化作虚无。
蓝尘脚下踏着三色彩云急速飞行间,抬眸望了一眼,遥遥见几名天兵落荒而逃,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蓝尘旋即迎上去拦下了这四五名天兵,询问此刻九襄凌霄上的情况,还有他们可曾见到七笙殿下的新娘,现在何处?
其中一名天兵扶了扶自己的头盔,将手中的长戟竖起,因他认得蓝尘,便笑了笑,忙转而匆匆好意劝解道:“小将曾在弱水时,就待在您麾下。此刻天宫中四处是天元金焰,您千万别再往前去了,若不慎不困入其中,只怕难以脱身不说,还会被其焚成虚无!”
蓝尘已然全不在意什么前方危险,心急如焚地握上那名天兵的臂弯,再问:“我只问你,可见新娘现在何处?可有危险?”
这么天兵和其他几名天兵被蓝尘此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被问话的天兵,干干一笑,咧咧嘴道:“您怎得关心起大泽仙境的灵凌仙子?呵!也罢。小将把知道的统统讲给您听……
据说灵凌仙子被送上花轿时,有些昏昏沉沉,后来才知,她是因带着一支白玉发簪,且那簪子内被人下了混沌之辉,令其一直浑浑噩噩,想必她该是有些不情愿,要不何必如此?
此刻拂黎天后已然同闻傲天君撕破了脸,带着各方的势力对峙于西天门外,正在两方交战到胶着时,七笙大殿下也不知怎得了?居然拿出了从前火神昱恒私自炼制的玄铁扇,还将早已销声匿迹多年的天元金焰收入其中,忽而举手挥扇,将天元金焰遍洒而出,蔓延地九襄凌霄到处都是。此神物何等凶险?这七笙大殿下怕是入了魔障,想同众人同归于尽!”
另一名天兵从旁接话:“可不是嘛!您可千万再别往前去了!小将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您可不要再以身犯险了!想必此事很快就会被昊海天尊得知,依照从前昊海天尊处罚如阁大火时的态度,只怕是对火神昱恒厌恶至极。您若被牵连此事中,难免无法独善其身,更何况……”
蓝尘见他面露难色,最后要出口的话,却欲言又止,已然明了,他们也是好意。自己已经犯了过错,被师门贬黜,现今本该是被封了法力在凡间历练改过,可却又恢复了神通,还闯到这是非之地来搅和,难保不会连累彩云谷,事后被疑他之前就是参与其中,才被师门找了由头让他从这谋逆事件中脱身,可他却还执迷不悟。
蓝尘不敢再多想下去,时间不等人,羽朵如今身陷危难,除了他,此时还能有谁来相救?
“诸位的好意,本君在此谢过!”蓝尘拱手对这几名天兵做了个礼,转头望向高处,那被天元金焰之光照射成淡淡金色的层层厚重云彩,虽不知浓云之后已然成了怎样的险象环生,可他却是非要前往走一遭的。“你们快些离去吧,遇见本君之事,全当没见过。”言毕,蓝尘便转身急急朝着高处飞去。
在他身后,一名天兵本还要开口劝说,可见蓝尘已然走远,几人无奈轻叹后,摇头离开。
……
前方浓厚的云层被高温灼烧成了水雾之气,让人无法直视面前的情况。又是一团滚油般火辣的云团在面前炸裂而开,接着一道一道的微光先后从深处亮起,逐渐形成了如湖泊般大小的一团流光溢彩的祥云,看似是云,却并非如此。而后白光大盛,瞬间散发光辉,照亮了半边灰色的天空。
紧接着耳边涌起厮杀搏斗之声,其中时不时还饱含着怒喝厉啸,以及痛苦的嘶喊,声声不绝于耳,让这威严清幽的九襄凌霄,霎时被凄厉而绝望之声所笼罩。
蓝尘身边乱糟糟一片,浓雾下无法瞧清他们的死状。骤然轰鸣声大作,闻声而去,只见前方斗法盛况,犹如一条金龙虚影飞进云雾凝聚的火龙身体里,随后在其中盘旋打转,宛若在层层瓦解,紧跟着金龙虚影发出一声清啼,云雾火龙被碎成大片火点,像缓缓下雨一样坠落而下,然那条火焰之龙并不甘心,转而在碎开的一瞬间,变成淅淅沥沥的火雨,将周遭包裹其中。
远方最远的天际,是一片暗绿色的光环,那里的特别的明亮,像是黑暗的尽头有璀璨的光辉,更有无数的流星掠过天际,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辉煌而壮观的星语。
蓝尘早已亮起了通体的灵光,来做抵御,遥遥望见七笙的背影,忙大喝一声:“七笙!”
七笙听闻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却阴森着面容微微侧首轻瞟了一眼,立马抬手挥动手中的玄铁扇,散出天元金焰,让其将蓝尘团团围住,阻止他来靠近自己。七笙如此做,只因蓝尘方才,并不是唤他,赞哥哥,而是一句七笙。一时不出手伤害蓝尘,许是心中还留有一丝从前在凡间时的情意。
蓝尘一望自己周遭,心中赫然震撼,天元金焰!你如今也当我是来与你为敌吗?蓝尘心中唏嘘了少顷,一面不断施法御风,让天元金焰不能靠近自己身侧;一面望向七笙周围,寻找羽朵的身影。
那边一顶华美的红色轿辇中,轻薄的红纱随风摇曳,待四周垂落的红纱被飞吹得飞扬飘起,便见轿中盘膝而坐着一位身着锦缎红袍的新娘,头戴的九凤华冠上的金色小珠,一串串如帘般,遮挡了她的容颜,让人不能清晰的瞧清她的样貌。
可看身影和大致的样貌轮廓,蓝尘判断,那就是羽朵,然他却不能喊出羽朵的名字。蓝尘找到了羽朵,虽然此时心急如焚,只盼自己快些脱身,让羽朵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莫让她受到伤害,或被卷入其后更无法想象的恶果之中。
喜轿中的羽朵,出奇的平静,就那么默默地盘膝坐在其中,目光冷到极点地紧紧盯着七笙,饶有兴致般,看着七笙与闻傲天君殊死斗法。只是方才听见了蓝尘也的到了此处,才缓缓挪开目光,转而有些讥笑般的神情,又那样用冷到要吞没一切的目光,定定瞪着蓝尘来看。
蓝尘此时无法开口解释,远远望见,轿中红衣映衬下,赫然醒目的狼头白玉簪,被她紧紧攥着手中,想来心中此刻已然恨极了!蓝尘望着她这样的目光,心中又伤又痛,一切开端,重重的误会,却不能开口说一句宽慰之言,饶是熬煞人心。
七笙还在同闻傲不相上下的斗着法,另一边的拂黎天后,也不等善终,她身边不但有七笙布下的天元金焰,还有闻傲洒下的天则牢笼,势必预将其困死其中。
蓝尘急中生智,高声喊道:“七笙!收手吧,灰鹤没有死,它还在等着与你团聚!”眼见七笙听后,手下一顿,好似已然有些动容,蓝尘一面施法驱散自己身边的金焰,一面继续劝说,“我知你这些年心中极苦,可你此法却并不明智。不若我为你作证,请昊海天尊出面来评断,还你公道,切不可再一意孤行!”
七笙听后含泪大声苦笑,“公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七笙一世,何来公道?”
蓝尘又道:“若这天界毫无公道,本君助你!”
“你?”七笙微微侧首望来,难以置信,“你不是来阻止我的吗?”他动容了少顷,便很快从虚妄中清醒,阴冷冷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蓝尘仙君!不必为了立功后,再回仙界,来与七笙这般套感情!情?它何时真过?”说着他一指那边的喜轿,“我知你今日,是为她而来!”讥嘲道:“灵凌仙子当真是柔情似水,遍洒六界啊!”
蓝尘又气又恼,七笙究竟是受了怎样的刺激,才会偏激至此?可当着这么多天兵天将的面,还有拂黎和闻傲在,蓝尘实在不能将话说得明了。
闻傲冷哼讥笑:“逆子!你也有今天,众叛亲离,还做什么无畏地抵抗!”
拂黎天后那边恨到极致无言,咬牙切齿地恶狠狠怒瞪七笙和闻傲,她已然是自顾不暇,可否能保命尚且不知,又何谈如何脱困,还以颜色呢?
七笙不紧不慢道:“君父当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吗?”言毕,忽而全力以赴,好似自己还有后招,只等着闻傲后知后觉。
闻傲看着七笙的轻慢,睚眦崩裂,瞠目惊怒叱:“素知你心机深沉,是个不忠不孝的逆子!早知留你是祸!却心存仁慈,不想你这蝼蚁却还有几分本事!”
七笙淡淡看了看闻傲,又瞥了眼颜色尽褪的拂黎,转而心情大好,幽幽扬了扬嘴角,“仁慈?这话从闻傲天君口中说出,真真叫人发笑。”言毕,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阴冷,迅即双臂一展,急速催动天元金焰,开始熊熊燃烧。
轰的一声巨响下,金焰惶惶刺目的明亮,暴涨如闪电般直直落下插入浓厚的祥云层中,刹那金灿灿的火光冲天而起,周遭的云层开始急速旋转,相互碰撞之间电闪雷鸣在起彼伏的云层之中炸开,金焰随之蔓延。
片刻之后,金焰所到之处,将漫天的乌云悉数点燃,顿时,九天之上形成了不可一世的盛辉。
周围越来越热,空气仿佛也被燃烧成虚无,蓝尘若再敢御风,无疑于加剧火势的蔓延,此刻之况,竟然让他无计可施!蓝尘渐渐觉得血冲上头顶,窒闷得快要晕死过去,突然一缕清凉游走身侧,令他浑身振奋醒来,猛然间双眸一睁,紧蹙的英眉下绽出凌厉的目光,“墨麒麟?”
一股咸湿的臭气扑面而来,蓝尘本以为墨麒麟马上要过化形雷劫,因此躲起来准备着,可墨麒麟不知何时从何处赶来相助,它引了绝命苦海之水,一路从下界将其引上高高万里以外的天宫,只是这杯水车薪的分量,已然累得墨麒麟大口喘息,可见其心何其不易。
这些绝命苦海的海水,虽是不能灭了这漫天的金焰,却能撕出一个缺口,助蓝尘脱困而出。
蓝尘眼眶有些湿润,望着墨麒麟,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他自知,自己从来没对墨麒麟有过,让它可以以命相报的恩惠,它却冒失前来相助不说,若稍后便是它的化形雷霆之劫,墨麒麟毫无准备,岂不是要,魂飞魄散?这份情意,珍之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