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复眼换心目
青衣仙子也是愣住了，诧异了片刻后，徒然焦急了起来，柔柔问道：“我刚才见你进入了皇宫，你在里面待了如此长的时间才出来，驻守的天将就没发现你吗？也没有阻拦吗？天则神辉……”说话间，她自己也茫然了，不可思议到遐想猜测……莫不是？她是受天宫指派而来，因此才能自由出入？
羽朵更是茫然了，呐呐反问道：“这里有天将驻守吗？天则神辉？”口中念着话语，惊奇望向宫墙周围的金色结界，再回眸时见青衣仙子不回答，却是满脸焦急地朝宫门方向望去，好像并未听见自己的话，像是心中有比此更为紧要之事。
她暗暗窃喜着思忖一番后，也并不感到奇怪了，想必自己就是生来不凡，既然有别于凡夫俗子，又何必非要让他们知道认可呢？毕竟蓝尘教过自己，要戒骄戒躁，该低调谦逊些才是。
羽朵美滋滋地想完后，目光被吸引，盯着青衣仙子的眉心处，观那里长着一对水滴状的银色复眼，好似晶石一般。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仙子，好奇地伸手一指问道：“这是什么？”
青衣仙子回过神来，勉强一笑，焦虑地将双手紧握胸前，心不在焉地解释道：“我是通灵族，所以会有这样的复眼。”
羽朵淡然“哦”了一声后，旋即转身欲走。
青衣仙子急忙拉住羽朵，犹豫少顷，才贸然开口道：“你可不可帮我一个忙？”
羽朵瞧她眸中晶莹，好像急得快要哭了，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于是问道：“敢问仙子如何称呼？要我帮你什么？”
青衣仙子心中激动，倏而含泪一笑：“我乃大泽仙境中的灵凌仙子。”
羽朵拱手示礼，又问：“灵凌仙子，羽朵能帮你什么？若是简单不费事，那我便应下。”
灵凌决然一指自己眉心上的复眼，噙泪欣喜道：“帮我把这对复眼，种在太子姜赞的心中。”
羽朵愣了愣，略微迟疑地探询一问：“你要取下自己的复眼吗？”
“对，我日后再同你解释，我若今日被抓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帮他了！我无法自己进入皇宫，唯有重托与你，还望你莫要推辞……”灵凌含泪恳求道。
“为什么？你会受伤，会很痛，你不怕吗？姜赞是你的什么人？你要这样去做？”羽朵很是不明白，担心地蹙起了眉头，连连摆着手拒绝道：“我不能这样做，眼睁睁看着你伤害自己，还要帮你来自残，复眼对你不重要吗？”
灵凌望着宫墙，想着里面牵挂之人，宛然道：“君若冁然一笑，我便芬芳馥郁；君若愁眉不展，我便落叶凋零。”她回眸一凝，笑望羽朵，像是看见最后的希望一般，紧紧握着羽朵的手，噌的跪了下来，凄凄恳求道：“我自己取下复眼后，你必须快些将它种在姜赞眼中，只有这样，他才能生出一对心目，再次看见世间，即使会有些模糊，但也算勉强可以看见了。还有，此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绝不可泄露半句。求你了，帮帮我好吗？”
羽朵心中一震，轻声道：“你都不认识我，就将如此重要的事，托付我吗？若我办不成？你岂不是……”
灵凌全然不担心，眸中晶莹笑望道：“我母亲河关关，有一个孪生妹妹，名叫河弯弯，她若是还活着，想必你该是她的女儿。我瞧你和我长得这样相似，所以有此猜测。可是河弯弯和她的女儿，已然陨落三千多年了，你若是我那长姐，也该比我大，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年纪。再说，她们早已魂飞魄散，不可能还在世间。六界之大，相似之人多了，许是我们之间的缘份，才会在我一筹莫展时，让我遇见你，你就是我最后的希望。不要拒绝我，好吗？”
她好像对自己即将失去复眼之事，并不畏惧，说得轻描淡写，无关痛痒，甚至毫不怀疑羽朵的身份，对于她心中最记挂的事来说，这些都微不足道。
灵凌不管不顾地紧拽着羽朵，对她一番交代后，又告知具体的方法，让羽朵看过地图，和姜赞的画像，不给羽朵拒绝和劝说自己的机会，夺过羽朵手中的食盒，将地图和姜赞的画像塞进羽朵手中。
凌然地只道一句：“帮我！”
便半分没有迟疑，闭眸咬牙，生生抠出了自己眉心的复眼……
她的眉心处，忽得就流出两道血泪，顺着她的额头，流过脸颊，挂在腮边，吧嗒吧嗒，一滴滴从面颊上滴落。她将此带鲜血的复眼，递给羽朵，强忍钻心剧痛，温情一笑道：“快点，必须趁着它鲜活，还没失去灵气，否则就是白费了……”
羽朵惊骇地凝着灵凌惨白到失色的容颜，观她脱色的唇瓣，瞧她疼得脸上布满冷汗，真心关切，喃喃问道：“你？你如此做，自己真的无碍吗？”
灵凌忍痛勉力展颜，轻轻摇首，微弱气声道：“无碍，快去！此事万不可让旁人知晓，我求你了！帮帮我……”言毕，含泪俯首再拜，将已经鲜血淋淋的额头，又磕得出了血。
羽朵眉心紧锁，眸中涟漪惶惶，似被架在了火上般紧咬下唇左右为难，又看了几眼灵凌后，急得一跺脚，双手捧着这对复眼，凛然转身，又朝皇宫内飞去。
驻守皇宫的天将，果然还是丝毫没有发现羽朵的闯入，灵凌望了几下后，便疼得瘫倒在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大口喘息了片刻，急忙盘膝疗伤，等着羽朵将消息带出来。
圣都皇宫内。
羽朵小心捧着那对复眼，心急火燎般生怕出什么意外，全然遵照灵凌交代去做。她隐去身形，按照地图所指，找到了太子宫，溜进去后，一番环看，望见了画像上的姜赞。可瞧见他后，羽朵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心中纠结许久，斟酌间闭眸咬牙一叹，终下决定！
她方才犹豫，是因为她瞧出了姜赞的真身，以及他元神中那颗龙珠内，融合着的百道不属于他的麒麟灵息。
此时的姜赞，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丝毫的法力和仙体傍身，若他有仙身和法力的庇护，许是不会让羽朵一眼便能瞧得如此透彻，只多能发现他曾经的真身而已。
姜赞正躺在一张靠窗的罗汉床上休息，羽朵紧张到屏息凝气，悄悄走来姜赞身边，依照灵凌教授的方法，施法将那对银色的复眼，徐徐种进姜赞的眼眶中，等待这对复眼慢慢生根，缓缓融进姜赞的心中去……
少顷之后，她也不见姜赞睁眼，只瞧他微微蹙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轻阖着眼眸怔怔出神，脸颊左右稍稍转动了几下。
羽朵又惊又喜，慌忙就朝外殿外跑去，也不知自己成功与否？想先将这个消息告知灵凌，也可知道成功没有？
姜赞失明多年，今日不知怎得？隐隐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不适之感，旋即醒来，却闭着双眸，也能瞧看周围模糊的一切，忽然看见面前，有一张模糊女子的容颜，她见自己好像醒了，慌张地就跑了出去，姜赞心中一惊，便唤了声：“林霜？”
这女子驻足愣了须臾，回头一瞧，扭脸就跑。
姜赞忙不迭地起身再探，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真的能看见了，伸手摸着前方追来，急急呼喊：“林霜，是你吗？林霜！”
黄元福听见姜赞的喊声，立马冲了进来，神情紧张地望了望姜赞，顿时吓得额上冒出冷汗，镇定心思少许，缓步走来扶着姜赞，默的吐气压惊后，强装笑容，慢声道：“呵呵，林霜姑娘今日事忙，在收拾行囊，她明日便要出宫回家去了。”
姜赞微微侧首，心中震惊，不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是他真的能看见了！即便他没有睁开双眸，竟然模糊地瞧见了身边的黄元福！就连黄元福方才所有细微的神情和动作，全然尽收心底！
他惊得身体一晃，黄元福慌忙来扶稳他。他愕然地闭眸瞅向门口，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出神了半晌后，便沉声问：“元福，你刚才为何如此惊慌？”
黄元福强装镇定，嘿嘿笑道：“奴听您醒了，想是做了噩梦，有些担心……”
姜赞也觉得自己刚才见到的陌生女子，可能是在做梦？他一指大门处，问道：“你刚才进来时，没看见有位女子跑出去吗？”
黄元福大惊，吓得腿软，青天白日的，殿外值守的都是宫女和内侍，他自己也一直守在门外，哪有人进出过？
姜赞此时闭着双目，也瞧得见黄元福的脸色，一会惨白，一会吓得发绿，又见他擦擦冷汗，对自己强颜欢笑，解释道：“可能是您做梦吧，奴方才就在外面，门口都站着守卫，没见任何人出入。”
姜赞旋即厉声逼问：“那你何故惊慌至此？”
黄元福冷汗狂流而下，这几年来，他为了隐瞒林霜的死讯，已经找了多人来假冒，可都被姜赞识破了，明日还要找人来假扮林霜，同姜赞告别，若被识破，这谎言，不知还能不能瞒得住？
刚才又听见，姜赞睡梦中断呼唤林霜的名字，又说看见了陌生女子出去，黄元福心下慌忙如麻：莫不是林霜来给太子托梦了？
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啜泣半晌，才哑声哭着呜咽道：“林霜姑娘，林霜，她……她已经，过世多年了……”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姜赞惊骇间身体踉跄，忽得张开双眸，依旧是一双灰白而浑浊的双瞳，他就那样难以置信地定定站在原地，不相信这是事实。
……
很多年前，九襄凌霄。
灵凌跟着赫琛一起去参加天界的百花宴，结果听见一众仙侍和仙婢在背后嘲笑自己，说她母亲和父亲的是非，讥讽她痴心妄想，还想借机接近大殿下七笙，此次前来，就是想让赫琛同天君提亲。
灵凌性情温顺若兰，多年间都是很少出门，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之前也没有见过七笙，并不知他的样貌，如今听到这样羞辱的言语，只会躲在角落里暗自哭泣。
然而一位俊雅不羁的男子，温声阻止了那些仙侍和仙婢，好言相劝，让他们散去后，走来了灵凌身边，他并没有看见灵凌的样貌，瞧见她蜷缩着身体，藏在角落里流泪，便递上了一方锦帕，暖暖温声道：“不必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你若持心永正，逆流而上，或许会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七笙说完后，轻轻将锦帕放在了灵凌脚边，便转身离开了。
灵凌见他走远，才敢拿起锦帕，从角落中出来，她听那些仙侍和仙婢们刚才唤这男子为，七笙殿下，难道他就是九襄凌霄的大殿下七笙。
她握紧手中锦帕，旋即擦干眼泪，勇敢一笑，便想着前去七笙的千秋宫中，感谢他的帮助，可谁知？灵凌到了后，却瞧见一名鬼鬼祟祟的仙侍，转了几圈后，溜进七笙的书房，她便跟随其后，一起混了进去，那名仙侍随后在七笙的桌案上，摆放了一个样式古怪木盒，便又四下瞧探一番，见无人发现，迅即悄悄地溜出了千秋宫。
灵凌不知那木盒内装着什么？怀揣着惴惴心思的她，也就没再多想，觉得可能是哪位仙子？爱慕七笙殿下，故而托这位仙侍，给七笙送的礼物。
少顷之后，七笙就独自回到了千秋殿，缓步走进了书房之中。灵凌心慌意乱地躲在一旁，不知一会该如何开口同七笙讲话，扭捏斟酌言辞间，就听见殿内一声惨叫，她慌忙探头去瞧看。
那摆在七笙桌案上的木盒内，呈放着昊天之辉，若非七笙反应快，又怎会是一双英眸被这神辉刺的永远失明，只怕全部释放神辉后，七笙必会当场灰飞烟灭。
究竟是谁？想害七笙的性命？灵凌万分后悔，自己不该如此粗心，她该勇敢地站出来，提醒七笙，她该记得那名仙侍模样，可她却记不清了！她对这样胆小的自己，懊恼不已……
拂黎天后派人查了很久，也不知是何人所为？百草仙君也是束手无策，无法让七笙再次复明，言：即便为其换一副新的眼眸，也是无用。
最后众仙商讨，决定让七笙下凡历劫，或许会有转机。
为此，拂黎还亲自下凡去探望过七笙两次，正巧听见了茹曲公主的祈祷之词，见此女小小年纪，虔诚信仰，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说是应允其的请求，实则全乃天道命数而已。邶承国三百多年后而亡，此乃天道，七笙降生在此，就是为了经历一番凄苦惨淡的劫难。
灵凌对此事自责不已，虽是和母亲何关关住在玉湖，可心却早就飞到凡间去了。她多方询问，终于知道了七笙历劫的地方，便鼓起勇气，决定前去弥补自己的过失。
她谎称自己要回大泽仙境去住，劝说父亲赫琛，也让母亲何关关不要再同父亲怄气了。
何关关以为自己近日，总是无故乱发脾气，火气上来时，全然不管不顾地责骂灵凌撒气，灵凌该心里委屈，才想回大泽仙境去住，便点头同意了。
可灵凌并没有去大泽仙境，她瞒着父亲和母亲，偷偷来了凡间。她见一辆马车从圣都的皇宫中驶出，车上有一名被割舌的医女。这医女林霜，因口风不严得罪了宫中权贵，而被割舌后，秘密处置。这些士兵准备将其抛丢在落葬岗中，任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