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会面之前
“噔噔噔……”
“贝里森中校！贝里森中校！”
在距离阿伦戴尔港南部将近五公里的海域上停泊着的阿伦戴尔海军“峡湾守望者”号四级风帆战列舰上，有一名水兵一边向船艉的舰桥奔跑着，一边大声喊着这艘战船的船长的名字。
就在刚刚，站在前桅杆的瞭望塔上值守的两名水兵在纷纷扬扬的雪幕中隐约看到，在这艘船南边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三艘不明船只。
于是他们赶忙向下面在甲板上站岗的士兵发出了信号。
甲板上的水兵收到信号之后就立即跑向船艉，去艉舱的船长室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他们的船长，贝里森中校。
在这艘军舰一前一后的海面上，还各有一艘五级风帆战列舰与之组成“一”字型编队巡航。那两艘战舰也都是隶属于阿伦戴尔海军下辖的战船，“北山”号和“帚石楠”号。
而另一艘三级风帆战列舰“咆哮”号，也是目前阿伦戴尔海军之中最大的一艘战船，则在阿伦戴尔港峡湾入海口附近游弋，与这三艘战舰有四公里左右的距离。
今天中午时分，驻扎在阿伦戴尔王国弗洛格军港的海军接到了安娜下达的调令，让停泊在港内的“咆哮”号、“北山”号和“帚石楠”号全部前往阿伦戴尔港外海与“峡湾守望者”号会合，共同警戒南部海北部阿伦峡湾入海口以南的海域，以防备可能来自海上的敌人。
当这三艘战舰组成的编队驶入目标海域之时，阿伦戴尔海军将领沃特森上校便下令让“咆哮”号返回阿伦戴尔港附近守卫，而让“峡湾守望者”号与另外两艘船共同担任这片海域的警戒任务。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万一海上有敌人入侵，战斗力最强的战舰应该在离王国最近的地方，做为王国最后一道海上屏障，保卫王国的安全。
出于自己的职责敏感，沃特森在接到安娜下达的调防命令之前，就已经从这两天王国发生的事情当中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于是就提前命令在弗洛格军港内的船只做好整备工作，并加强了弗洛格港港口附近的防卫力度。
在早年路纳德时期，阿伦戴尔的海军还曾辉煌过一段时间，甚至都与当年开到阿伦戴尔家门口的拿破仑的法兰西军舰过上过几招。虽然那时候遭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但起码在周围其他北欧诸国的配合之下，最终还是保住了阿伦戴尔王国。
后来由于阿伦戴尔王国又陷入到了与北乌卓人之间的战争之中，导致其海军力量一直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恢复。一直等到艾莎上位之后在王国内部开始推行的强军政策，王国的海上力量才开始得到重新建设和发展。
“有……有三艘不明船只组成的船队从南部进入了我们的警戒范围！”
这名水兵在跑到舰桥的船长室门口之时，气喘吁吁地对刚刚打开门的贝里森说道。
“我已经看到了。”
贝里森扭头望着南方说道。
他的视线越过左舷的木制栏杆，已经依稀可以看到那几艘船的轮廓。
“能看出对方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贝里森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试图看清远处那三艘船的属性和来源。
“目前还不能判断。”
水兵回答说。
“那三艘船都是战船！快！马上让左舷炮兵对南部的海面进行警告性炮击！迫使那三艘船停下来！”
贝里森举着望远镜望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对面前那名水兵说道。
刚刚这位阿伦戴尔海军中校从望远镜中已经发现了那三艘向他们靠近的帆船上都装备有火炮，便意识到对方肯定是来者不善！
虽然它们的体积都比“峡湾守望者”号要小许多，但贝里森还是决定要先发制人。既是对对方的威慑，也是对对方这种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将武装船只开进入阿伦戴尔王国海域的警告。
“遵命！船长！”
来汇报的水兵知道长官这是发现了那三艘船的属性，便不疑有他。于是又赶忙扭头跑向舰桥附近的一个通往下层甲板的入口，去给下面的炮兵传令去了。
“峡湾守望者”号除了首层甲板之外，下面还有两层火炮甲板，总共装备有火炮50门。其中第二层火炮甲板有9磅火炮22门，第三层火炮甲板则是有28门12磅火炮。所有的火炮都平均分列在船体的左右两舷。
刚刚最先进入“峡湾守望者”号视线范围内的三艘战船正是隶属于南埃尔斯王国海军第二师的六级单桅轻甲风帆炮艇。
它们每艘船上都装有4门9磅火炮和分别装在船艏和船艉甲板上的2门12磅佩克桑火炮。
这三艘炮艇后不远处就是整个第二师，一支足有近三十艘各式战船组成的舰队。它们只不过是在舰队最前方探路和警戒的尖兵。
“嗵！”
“嗵！嗵！”
当“峡湾守望者”号上的船员可以隐约看到他们南侧那三艘炮艇上悬挂的旗帜的时候，从船只左舷传来三声炮响。然后首层甲板上的人就看到有三颗黑色的实心铁球高速朝那三艘仍在朝他们不断靠近的南埃尔斯炮艇飞了过去。
不过铁球炮弹并没有击中那三艘船，而是在他们船艏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落进了海里。
“峡湾守望者”号此时正呈东——西向停在海面上，所以它左舷的炮口正对着南侧的海面。刚才那三个铁球炮弹就是由第二层甲板上的9磅火炮击发出去的。
船上的火炮手们也是严格按照贝里森的命令，只是对那三艘南埃尔斯炮艇进行了警告炮击。
炮击过后，那三艘南埃尔斯炮艇纷纷停止航行，在距离“峡湾守望者”号不到四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在这个位置，他们已经可以和对方的战船展开海上炮战了。不过由于级别问题，这三艘六级单桅炮艇肯定是打不过由一艘四级三桅风帆战列舰和两艘五级双桅风帆战列舰组成的编队的。
但他们之所以还敢开到对方战舰的火炮射程范围之内，全是仗着它们后面正在跟进的主力舰队。自己这边的三艘船虽然不是对面的对手，但他们可以非常自信，对面那三艘船也绝不可能挑战得过整个南埃尔斯海军第二师近三十艘战舰的。不管是在等级还是在数量上。
“他们停船了，沃特森上校。”
仍在左舷甲板上贝里森朝着一旁刚刚从船长室里走出来的，下巴留着一团蓬松的大胡子的人说道。
“我们是否还继续对他们进行警告炮击？”
“不用了。”
沃特森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对站在一旁的贝里森说道。
片片雪花不断地落在他的大胡子上面，让他本就花白的胡子变成了全白的色彩。不过这位阿伦戴尔海军中的老资历并没有用手去掸。
“为什么？”
“你再用望远镜看看吧。”
贝里森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上级的意思，于是又举起自己的望远镜朝南边望去。只见从对面那三艘炮艇编队当中划出了一只小舢板，朝着“峡湾守望者”号这里慢慢划了过来。
贝里森从望远镜中看到，那只小舢板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划着船，而另一个人的手里举着白旗不断挥舞。那两个人身上都身穿着白蓝色的海军军服。
“南埃尔斯海军的人？”
贝里森不禁说道。
“他们现在来到阿伦戴尔这是想干什么？”
“等下那两个人过来，我们问一问就清楚了。”
沃特森双手拄在已经落了一层雪的栏杆上，眯缝着眼睛说道。
“我想他们一定带来了会让我们非常震惊的消息。”
“但我总感觉他们不怀好意。”
贝里森放下望远镜回应道。
“嗯嗯。看情况再说吧。”
沃特森攥紧栏杆边缘，然后又突然松开。
“告诉下面的水手们，随时盯紧南边海面上的动向。南埃尔斯人既然派部队来了，就肯定不只这点儿家当。”
这位海军上校朝自己的属下侧过身子，然后眼神瞥向不远处那三艘南埃尔斯六级炮艇。
“另外，马上派出小船回到阿伦戴尔城堡向女王报告此事。还有，放下绳梯，准备迎客！”
沃特森握了一下拳头，一些刚才因为触摸栏杆而沾在他手上的雪便化成了水滴滴落在他脚下的甲板上。
“遵命！上校！”
贝里森朝沃特森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就小跑着离开了。
☆
“哇唔！阿伦戴尔城堡里面看上去要比外面更加富丽堂皇。”
在阿伦戴尔城堡里，刚刚穿过王宫广场进入王宫大门的莱德抬头不停环视着前殿里华丽的装饰。
从头顶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到走廊里贴墙而挂的一张张精致的壁毯，再到楼梯旁边摆放的中世纪盔甲，让这位北乌卓族小伙看得眼花缭乱。
对于一个从小在北地森林里长大，一直和荒野丛林和帐篷山洞打交道的北乌卓人来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呈现在他眼前的皇家城堡，就连阿伦戴尔城里任何一栋普通人家的房屋，都是他前所未见的。
“说实话，我虽然在阿伦戴尔军中当值多年，可城堡王宫里其实我也一次都没来过。”
走在莱德左手边的泽维尔一边对前者说着，也一边打量着走廊里的环境。只不过表现得没有莱德那么夸张。但这位老上尉的心里也对这里的装饰暗暗惊叹。
“我应该给你提个醒，莱德下士，这里的物件你最好不要乱碰，它们的价值都非常昂贵。”
陪着二人一同进入王宫的巴塞摩上校看了一眼身边的泽维尔，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莱德身上说道。他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位阿伦戴尔军人，“番红花”团里的老年女军官，苏珊上尉。
之前泽维尔和莱德在城堡石桥外被执勤的士兵拦住，并因为进入城堡的资格问题与站岗的士兵们发生冲突之时，恰巧赶上苏珊也从外面巡查到此，并且也遇到了来石桥哨卡查岗的巴塞摩，才得以让泽维尔和莱德两人顺利进入到城堡里面。
由于中午发生在皇家教堂和王宫广场上的骚乱事件，阿伦戴尔陆军第二步骑团的火枪营接管了城堡的防务，而“番红花”团的士兵在完成换防交接之后则全部撤出阿伦戴尔城堡，承担起了城区的防务事宜。不过皇家卫队的士兵却还留在城堡里与火枪营一起守卫城堡。
而从东郊军营的驻所里出来，亲自下来指挥这支火枪营部队的第二步骑团指挥官巴塞摩上校在接管阿伦戴尔城堡之后就下令任何陌生面孔都不得进入城堡，除非有熟悉的官员带领陪同才可以进入。
负责“番红花”团与火枪营进行交接事务的恰好就是跟着马提斯从北地森林里走出来的“番红花”团的老兵苏珊。做为一名阿伦戴尔军中鲜难得见的女兵，再加上又上了岁数，让接触过她的其他军官和士兵们很难不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巴塞摩。
但同样跟马提斯走出被困在北地森林三十四年之久的泽维尔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显得生疏了。
当马提斯被晋升为将军之后，泽维尔就被前者由上士提拔为上尉，并调离了“番红花”团，前往在王国西北方边境驻扎的阿伦戴尔陆军第四步骑团帮助训练那边士兵的实战能力。与第二步骑团没有过任何交集。所以在石桥哨卡执勤的火枪营士兵由于没有见过他，才会执意拦阻不让他进入到城堡里面。
“我知道，长官。”
莱德对提醒他的巴塞摩说，看向后者眼神里稍稍露出了些怯怯的表情。
“嗯嗯。”
巴塞摩对驯鹿男孩点点头。
他并不知道莱德是北乌卓人。而知道莱德身份的苏珊在看到自己的同袍泽维尔带着莱德来到阿伦戴尔城堡之时，也并没有在巴塞摩面前说漏这一层。
因为她知道因为王国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现在有许多人对北乌卓人的芥蒂又再度加深，而同样清楚这一点的泽维尔在这个当口带莱德来阿伦戴尔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所以她决定先暂时对其他不熟悉的人隐瞒莱德的真实身份，以免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安娜女王她现在怎么了？她真的不方便见我吗？”
莱德又张口对巴塞摩说道。
“怎么？我的话你不相信吗？这位下士？”
巴塞摩又对驯鹿男孩说道。
按理说像莱德这样的下级军士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城堡，更不用说直接要求面见女王了。
可泽维尔向巴塞摩解释说莱德是自己的勤务兵，在派他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获取了一个关于艾莎女王的重大消息，只能当面对安娜女王或者克里斯托夫去说。所以才同意莱德也跟着泽维尔进入城堡，并且告知后者安娜女王现在不方便接见他，让驯鹿男孩先在会客厅稍候，他让人去叫克里斯托夫过来。
“哦哦……我相信您，长官。只是我现在带着的消息有些重大并且非常紧急，怕耽误了王国的事情。”
莱德依旧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巴塞摩说。后者身上流露出的军官气场让没有过任何相关经历的莱德无法摆脱那种不自然的情绪。
“嗯。下士，你的消息会很快地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的。”
看着莱德的表情，巴塞摩揣测对方应该并没有见过什么大官或是大场面，像是个下级士兵的正常表现。让他对莱德做出的伪装并没有过多地产生怀疑。
说着说着，巴塞摩四人就顺着走廊来到了王宫的会客厅门口。还没等他们进去，门反倒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也走出来了四个人。
“汉斯王子殿下，威斯顿公爵阁下，那么现在就请你们移步到我们为你们准备的房间里去吧。在会客厅里可是‘委屈’了二位的尊驾了。”
一个胖胖的人在拉开门的同时对身边一个有着暗红色头发的人说道。还特意加重了“委屈”这个词的语调。虽然这句话是官面话，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并不像其本意那样包含有多大的尊重之意，反而更多的是讽刺。
“嗯，那就谢谢凯伊大总管的安排了。也请您尽快派人通知你们的海……”
暗红色头发的那人突然注意到到门外有人，便刹住了自己的话头，打量起外面的四个人来。
而那位胖胖的人还有会客厅里另外两个人也同样发现了门外的人。
于是门里门外的八人就这样短暂地对视了一下。
从会客厅里出来的凯伊一下子就认出来门外四人当中的三人，只是对于莱德看得眼生得很。
至于门外的四人除了莱德之外，都认出了门里的凯伊和奥鲁奎奇。巴塞摩甚至都认出了曾来过阿伦戴尔的汉斯和威斯顿二人。
这让这位上校军官心里闪过一丝不悦，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从门里出来，刚刚与凯伊说话的汉斯在对门外的人稍加打量之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莱德的身上。
莱德看过门里的四人之后，注意到对面那个有着暗红色头发的人在看自己，便把目光迎了上去。
与刚才面对巴塞摩时有些怯怯的表情不同，在与对面那位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对视的时候，莱德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种除了好奇之外的感觉。当然，对那个已经完全谢顶，只有一圈少量的白发的老头也是一样。
汉斯打量着自己对面四个人当中唯一的一个年轻小伙，也有一丝异样的气息从这位王子的心底划过……
☆
不知在这片寒冷而特殊的黑暗空间里走了多久，身上已经结起了一层白色冰霜的艾莎终于来到了那个她偶然发现的苍白色的光点之前，看到了它的真面目。
这是一扇门，一扇从内部散发着苍白色光晕的门。
与阿塔霍兰的冰川内部和记忆之殿相连的前殿，还有同样与之相连极寒之渊一样，这是一扇等腰三角形的门。
虽然艾莎此刻就与那扇门近在咫尺，可艾莎看不到门里到底有着什么，即使门里发出的苍白色光晕并不耀眼，即使那光晕连这里半米开外的黑暗都无法映亮。
艾莎停在门前，揉搓着自己不断冒着寒气的双手，停在门前静静地注视着那扇门。
本来，艾莎是带着希望走到这扇门之前的，可她现在又突然冒出了一些犹豫。
门，在艾莎从小到大的内心世界里，一直都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从敞开到关闭，她隔绝了安娜，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然后又失去了父母。后来再到敞开，她拥抱了自己的魔力，也赢得了包括安娜在内的大多数人的认可。
再后来她又响应自然之灵的召唤来到北地，又历经艰险来到阿塔霍兰，通过这里重重的冰门到最深处去探查关于自己的魔力和王国过去的真相。
再后来一切又恢复到风平浪静，皆大欢喜。
可现在艾莎面对着自己眼前这扇可能带来希望的“门”，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自己在极寒之渊里察看过终极真相之后被冰冻，奥拉夫因为失去自己的冰雪魔法支撑而消散，安娜陷在北地某处无名的地底洞穴里非常绝望地蜷缩哭泣的场景。
“如果走进这扇门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该怎么办？那样我该怎么去完成属于我的使命？又该怎么去守护我所热爱的人和物？”
艾莎低下头看着脚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心里不由地自言自语着。然后她又轻轻摇起了脑袋。
“不……不……我不能这样。我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更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冰雪女王突然又抬起头，看向那扇门。并朝其试探性地伸出了她那已经覆满冰花的白皙右臂……
“艾莎…………”
“艾莎…………”
几声柔和的女声呼唤再度在回忆之河中响起，同样感知不到源头，也同样穿过水流，再次传到了悬浮在其中，被封在冰层里的艾莎的脑海里。
只不过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传出的，已经不再是阿杜娜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内心深处怀着某些无法轻易去放下的执念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