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搏弈
下午时分，南部群岛上空也漂浮起朵朵灰白色的云块。从天上照射下来的阳光经过这些云块的阻挡，给陆地上和海水中留下斑驳驳的云影。
从北方海面上吹来的海风也渐渐增强了风力，给这片位于南部海上的群岛带来了更多的寒冷。
在南埃尔斯堡北部沿海的一座大型港口中，浊绿色的海水不时地拍击着岩石组成的栈桥，传出哗哗的声音。
停泊在港口里的大小船只都在渐渐显露出怒意的海浪中大幅地上下浮动着。咯吱作响的木板声与海水翻卷的声音让在码头上工作的人们颇为心烦意乱，但他们还是尽职尽责地坚守着各自的岗位，等待着与其他人交接的时刻。
在距离港口约摸一公里外的海面上，有两艘南埃尔斯军舰正将一艘威士顿公国的大型客船卡在中间，明显是既不想让其靠岸，但也不想让其离开。
此时在南埃尔斯王国城堡的国王办公厅里，乔克努正在与一位中午时来到这里的异国来客交谈。
“乔克努国王陛下，还请您帮帮我吧，我的国家和人民现在全要靠您来扶持了。”
一位穿着平民服饰的瘦小老头站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对坐在桌子后面的乔克努说道。
这个老头的脑袋已经完全秃顶，也只有在后脑勺和两侧耳朵偏上一点儿有一圈少得可怜的花白的头发。额头上分布着许多深深的皱纹。有些许裂痕的眼镜后面是一双有着黑眼圈的双眼。显然他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
不过比起他憔悴的面容，他左侧脸部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疤和他那被绷带吊起来的右臂则显得更为刺眼。
“威斯顿公爵阁下，按说威士顿公国和南埃尔斯王国是盟友，而且我和您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现在您和您国家的百姓有难，我理应无条件帮助你。”
乔克努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来到威斯顿公爵跟前。
“可是你在逃……前来南埃尔斯的途中也看到了，帕庭帝国对我们也是咄咄逼人。如今我南埃尔斯王国上下在他们的压力之下不得不全力准备针对阿伦戴尔的战役。根本无法出动多余的兵力帮助您平息威士顿公国内部发生的叛乱。而且据说这场叛乱背后也有着帕庭帝国的势力在支持。所以说南埃尔斯对此只能是爱莫能助。”
“可是……”。
威斯顿公爵紧紧地咬着牙，没受伤的左手也攥成了拳头。
“那我带来的这船五百多威士顿平民与士兵您总能收留他们吧？”
“这个……”
乔克努故作为难状。
“我恐怕也做不到。”
“什么！？”
威斯顿公爵听了之后差点儿没原地跳起来。
“南埃尔斯好歹也算是北欧诸国当中的大国了，您连这点儿忙不会都帮不了我吧？”
“别激动，威斯顿公爵。”
乔克努看着老威斯顿说道。
“我刚才已经提到过了，我们南埃尔斯也受到了帕庭帝国的威胁。虽然在北欧诸国里我们是最强的，但面对体量庞大的帕庭大怪物，我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句您不愿意听的话，您在您的威士顿公国面对帕庭帝国威胁的时候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才导致了您落到这般田地。如今您算是公开与帕庭帝国为敌了，南埃尔斯不能冒着被灭国的风险对您施以任何帮助。我身为南埃尔斯国王，我必须对我的国家和人民的安全负责。”
“可做帕庭帝国的马前卒进攻阿伦戴尔就是正确的道路吗？”
威斯顿公爵抬起左手说道。
“惹怒艾莎的后果可不是我等普通人能承担得起的！”
“这一点我早就考虑过了。威斯顿公爵阁下。比起艾莎的冰雪魔力，帕庭帝国已经开到南埃尔斯家门口的舰队才是我当下要面对的最直接威胁。所以，我除了答应他们，别无选择。”
乔克努盯着威斯顿的眼睛说道。
“我可不想我自己走到您现在这样有家不能回的境地！”
“你！你！……”
威斯顿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果然在利益面前，什么盟友，什么好朋友，全都靠不住！
“咳！咳！”
乔克努突然大声咳嗽了两声。然后用眼睛瞥了一下办公厅里的大落地窗旁边的绛红色幕帘。只见幕帘一阵晃动，从后面走出了一个英俊的男子。
“父王！”
男子先是向乔克努行礼。然后转头面向威斯顿。
“威斯顿公爵前辈，我这里有办法或许可以解决您目前面临的困境，或许严格来说，应该是我们共同的困境。只不过……”
男子看着满脸惊讶的威斯顿，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
这时在阿伦戴尔城内的一处货栈仓库里，传出了一阵叫嚷之声。
“你的情报怎么没告诉我那个采冰的大个子有那么好的身手？”
哈维德冲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胖子法瑞尔嚷道。同时用拳头砸在了一旁用于装载货物的木箱子上。
比尔则站在这座仓库二层的窗户边上，观察着外面街道的情况。
仓库门口的院子里也有几个人在拾掇货物，但眼和耳朵也都在十分警觉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都是因为你，这次的计划才失败的！左戈也不会因此被抓。”
“哈！哈维德，虽然这处货栈是由我经营的，但并不代表你能在这里大呼小叫。我可不想让我二十多年的劳动成果毁在你的手上！”
法瑞尔不紧不慢地冲着怒气冲冲的哈维德说道。
“给我坐下！让我好好来掰扯掰扯这件事情，以及我们现在面临的处境。”
哈维德听了之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只得先坐在了木箱子上。法瑞尔则从仓库角落挪过来一把木椅，坐在了哈维德对面。
“首先，是我高估了左戈的格斗素质，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作为跟随威斯顿公爵三十多年的贴身侍卫竟然会连一个普通的山野采冰人都斗不过！”
“其次，这次任务失利主要是因为你的临阵脱逃！就因为现场出现了另一个人而终止行动，弃目标于不顾，可不是一名特工应有的做派！”
“再次，现在可不是你该抱怨的时候。因为新情况的出现，我不得不重新制定全部行动计划。当然，前提是……”
法瑞尔眼神沉了下来。
“如果左戈没可能被救出来的话，那必须让他永远闭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哈维德突然起身揪住法瑞尔的衣领，但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前胸被某种硬物给抵住了。
他低头一看，看到了对方手上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了一把燧发枪。枪身上面的金色花纹还在油灯的映照下反着光。
再看法瑞尔，依旧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不过哈维德此刻真想把这张满脸肥肉的脸打成一团浆糊。
“请珍惜你的生命。亲爱的哈维德先生！嗯？”
“老板！有一队阿伦戴尔士兵朝我们这里过来了！”
比尔站在二层的木架边缘，居高临下冲着二人喊道。但看到下面哈维德与法瑞尔对峙的状态之后，直接从木架上跳了下来，哈维德的脖子边顿时又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告诉院子里的兄弟们不要慌乱，我这就出去应付，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法瑞尔对比尔说道，但眼睛仍然在盯着怒容未减的哈维德。
比尔看着仍揪着法瑞尔领子的哈维德，脸上有所迟疑。
“快去！”
法瑞尔加重了语气。
“是！老板！”
比尔收起匕首，朝仓库门口跑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瞪了一眼哈维德。
“哈维德先生？你？嗯？”
法瑞尔再次用他商人一贯油滑的腔调说道。
看到有突发情况发生，哈维德只好识趣地放开了法瑞尔，闷声又坐到了一旁的木箱子上。
看着法瑞尔的背影，哈维德的脑子里开始琢磨起公爵给他和左戈安排的这个上级，以及这场很突兀的刺杀行动。忽然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
阿伦戴尔城堡的书房里，安娜正坐在办公桌边，双臂拄在桌面上，用双手捂着脸。对桌子上的一堆主张对北乌卓族开战的奏章视而不见。
上午的朝会之后有大臣私下提醒她，说自己可以以阿伦戴尔女王的身份写信给北地森林的叶莲娜族长，询问一下这场针对自己的刺杀事件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比起这件事，安娜更担心的是姐姐艾莎现在的状况。如果说这起刺杀事件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的话，那姐姐岂不是真的很危险？
“要是盖尔现在在就好了。”
安娜如是想。于是放下双手从桌角拽过两张印着番红花图案的王室专用文件纸开始动笔写信。她决定给叶莲娜和艾莎分别写一封信。
“咚咚咚！”
当安娜刚刚放下羽毛笔，书房门就被敲响了。她可以从敲门的力道听出来，是凯伊回来了。
“请进！”
安娜说道。
“陛下。”
凯伊在进来之后，小心地回身关上了门。然后面带忧色地看着办公桌前的安娜，似乎是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关于鸦片的事情，臣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线索的指向有些……”
凯伊欲言又止。
“说吧！凯伊叔叔！快告诉我鸦片的事情到底指向了谁？我说过，这件事情无论涉及到谁，我都不会姑息的！”
安娜站起身形，看着凯伊说道。看出了他的顾虑。
“这件事情指向了……霍顿勋爵……”
“什么？”
安娜瞪大了眼睛，又坐回到皮椅上，脸上是万分地难以置信。她感觉到，在阿伦戴尔，有些事情似乎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