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西施求情但是夫差还是死了
黑沉沉的夜,一丝光亮也不见,灵岩山陷落在黑暗的深渊中。西施伫立在漆黑的馆娃宫回廊上,已经有两个时辰了。西风夹着寒气,掀起她的衣袂,透入她柔嫩的肌肤,冻得她连连打冷颤,可是她仍然没有回宫的意思,依旧倚槛凭栏,朝着姑苏山的方向发呆。吴王夫差兵败溃退,只带了不足百人的卫士在慌乱中逃上山,被越军团团围困住了,己成了瓮中之鳖。当有人把这消息报于她时,她说不清是喜还是悲:“这一天她曾经盼望了很久,但是此时她却高兴不起来,是胜利来得太突然了,完全缺乏思想准备?还是她,舍不得夫差呢?”她暗暗地问自己,徒然一下子掉进了难以言喻的怅惘和迷乱之中。
黄昏时分,她遣散了灵岩山上的禁军和宫娥,让他们各自逃命去了,免得越国兵勇窜来此地骚扰枉杀无辜,只留下了几个贴身使女伴着她在馆娃宫里等待着。
等待着什么呢?等待着吴王夫差最后彻底完蛋的消息吗?等待看到自己的同胞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吗?西施自己也说不清啊!
吴王夫差是真心爱她的,这不是一般君王对于妃子的宠爱,而是一种真挚的男女之间的爱情。这对于夫差来说,是以社稷和性命为代价的。这是旷古未有的爱啊!古往今来能够像他这样的君王,又有过多少个呢?作为一个越国的女子,这是一个来自敌人的爱啊!并且她的心中还有一个范郎,这是她所不能忘怀的,还有家恨国仇。夫差、范郎、越国、吴国……感情啊,这个奇特的东西!西施只是觉得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漫无边际的愁绪在心中翻腾着,澎湃着……
这时,北威进来了,他默默地站在西施的身边。夫差没有识破他的“挑拔离间”计,把三千越甲杀死了,使他很伤心。然而,在这次卫城战斗中,就是他以镇国大将军的名义,守护蛇门,让如潮水般的越军破城而入,从而把夫差送上了绝路。他也是使吴王亡国的罪魁祸首之一啊!夫差在仓皇中逃往姑苏山的时候,他悄悄地留了下来,在馆娃宫中保护妹妹。
此刻,北威与西施一样,看到英雄一世的吴王陷入绝境的惨状,越军占领姑苏城的消息不仅没能激发他的喜悦,反倒使他感到一种自责的忧虑。这些年来,他虽然一直在为勾践的兴越灭吴计划而效力,可吴国真的败亡,他却像一只失魂落魄的犬在馆娃宫里转游着,好像无所依从似的。
“越国已经胜利了……”他对西施说。
“胜利了……”她喃喃自语着。
“钱们这对长途跋涉的旅人,已经看到了寒夜中温暖的灯光了。”
“但愿——灯光是温暖的……”西施说。
“奇怪的是,此刻我却欢悦不起来。”
她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欢悦不起来。”
“其实,我们可以从此摆脱这种令人难受的屈辱,回到苎萝村,回到心爱的人的怀抱了,应该高兴一点才是……”北威强打起精神说。
“可是,这一切都是用卑鄙的诡计换来的。我们兄妹就是万人唾骂的罪魁祸首啊!”
“妹妹,你不该这么自责,也许这就是天数。”
“我有愧于他……”
“夫差吗?”
“是的。我总觉得他为人是高尚的,他从没有贬低过自己的人格,即使失败了,也是个失败的英雄!”西施说着,泪水盈盈地落了下来。
北威沉默了很久,才说:“这,也许就是他的力量。”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以前,我并不看重这些,现在他战败了,我却很珍惜这种力量。但是,又晚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北威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她两眼的泪水汩汩流下。她忽然转过身,抓住他的手,乞求地说:“哥哥,若是他被捉住了,只有我们才能救他。到时候我们去向越王求求情,一定要留他一条生路!”
“西施,我这就去面见越王,纵然刀斧加颈,我也要求越王留他一条生路。”
北威说完,他就告辞妹妹离开了馆娃宫。
夜,已经很深沉了。挂在天幕上的几颗残星被夜风刮得颤颤悠悠,好像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天色快明了。
伯(喜否)被吴王夫差派到山下求见越王勾践,早就到了越军的营帐。
他高耸双肩,紧抱双臂,冻得瑟瑟发抖,在越军的营栅前,站了整整一夜,还未被唤进大营。他瑟缩在营栅前,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丧家之犬,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
天渐渐亮了,仍然没有人唤他;太阳升起来了,挂到了头顶,仍然没有人来唤他。可怜的他饥肠辘辘,站得脚都发酸发痛了,一直不敢蹲下或者走开,活活地受着这不知倒了哪八辈子霉的苦,心里面既担心,又紧张,前途茫茫,生死不知。
直到日下西山的时候,才从通往姑苏的官道上,出现了越王勾践的仪仗,旒旌丹旗在前引导,刀明戈亮,长剑两厢簇拥,斧钺似林,锣鼓军号喧天。越王勾践衣冠佩剑,穿着朱履,一身鲜服,用傲视一切的眼神直视远方,大有囊括宇内、吞吐八方的气概。看到眼前的勾践,任何人也无法想像他当年石室养马、榻前闻粪的狼狈情形。夕阳把一抹红霞洒在他的袍服上,更增添了勾践的威严和显赫,对这位曾经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的君王,伯(喜否)此刻却不敢仰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跪伏在地上,任车马走过,任尘土扬落在自己身上。
车队隆隆而过,驶入大营去了。坐在大车上的勾践根本没有发现伯(喜否)。
伯(喜否)跪在路边,心里很伤感,既埋怨勾践忘恩负义,视而不见他这位越国的大恩人,又感叹自己生不逢时,错跟了夫差,落得了偌大的年纪还要来受这般冷落的下场。伯(喜否)在营门外自怨自艾,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传出暴雷似的一声传呼:
“大王有旨,宣吴太宰伯(喜否)进帐!”
机会终于来了。伯(喜否)的心砰砰乱跳,连忙缩头夹颈,弯腰曲背,两眼盯住脚尖,鼓足了勇气,走进营门。但是,从营门到虎帐却有一里之遥,两边排列着两行头戴铁盔、操戈持矛的卫士,一个个横眉怒目瞪着他,伯(喜否)在两行卫士中间通过,头都不敢抬,背脊上直冒冷汗,昔日吴国太宰的派头早已经一扫而尽。离虎帐还有二三十步远,伯豁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地喊出:“贱臣伯(喜否)谒见大王!”话音未落,双手已经往地上一按,“咚咚”地把头叩得直响。
“啊,太宰,久违了!”勾践面带笑容,轻松地说,“吴王正是用人之际,太宰不在吴王之侧出谋划策,远来敝军,不知有何见教呀?”
“贱臣伯(喜否),奉吴王之命,特来叩见大王施恩,准许吴国臣服越国!”伯(喜否)完全失去了昔日能言巧辩的才干,接着又哆哆嗦嗦地又说,“吾主夫差,得罪大王,实在是不识时务,孽重罪深,悔之无及!所以谴使恳请大王宽宥,怜而赦之。大王神威!吴国上下无不慑服,愿世世臣服于越!”
勾践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环顾左右,却没有做声。看到勾践没有说话,伯(喜否)却又不失时机开言了:“孤臣夫差特向大王表白心腹之言,当年得罪大王于会稽,夫差遵从大王之请,同越国议和;如今大王亲临吴国诛杀吴王,夫差惟命是从!但是,大王能不能像当年会稽一样也宽恕夫差之罪?”说着,伯(喜否)突然想起了当年廉颇负荆请罪的故事,于是也学着样子,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袒露着上身,双膝跪地,用膝盖屈行,像一条狗一样爬到勾践跟前,不住地顿着首。
勾践沉吟半晌,说:“寡人与吴王,皆先王之后裔,且又是唇齿之邦怎敢有侵夺之心?何况吴王先前有恩于本王,太宰所请,寡人怎敢不从命?然而,越国之有今日,并非都是寡人卧薪尝胆之功全赖诸位大夫鼎力相助,竭忠辅佐之力,因此,赦不赦免吴王,寡人改变敢自作主张,还须听从诸位大夫的意见。列为大夫以为如何?”
勾践频频将目光射向侍立在左右的范蠡、文种、计倪和舌庸等人。这时,勾践已经开始有了灭掉吴国,进而称霸诸侯的想法。但是他还不敢明白地提出来,就用这话来试探范蠡等人。
夫差近来的种种迹象使范蠡早就料到了勾践的想法,他知道他会来这一着,侃侃而谏:“臣闻古人有言:‘天予不取,反受其累。’谁使大王日夜焦虑,寐不安枕,食不甘味?不正是吴国吗?谁同越国世世代代争夺三江、五湖之利?不正是吴国吗?处心积虑,含辛茹苦,谋算了二十年,一大胜利到手,反而舍弃,这是可行的吗?愿大王不要忘记越国复国的经历!”
范蠡的话正合勾践的心意,他对范蠡投去赞许的目光,就在他与范蠡那智慧的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勾践蓦然怔住了:莫非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作为一国之君,他不希望自己的臣子都是酒肉饭桶,这样对他的霸业无益,但是臣子过于精明强干,时时看透他的内心和隐私,这样也会令他日夜寝食不安。这种复杂、难以言明的心态,勾践自己也说不清。
伯(喜否)一听范蠡的话却惊呆了,本来他还希望范蠡为他帮忙说几句好话,而现在范蠡竟然要置吴王于死地,他突然一下子觉得绝望了。但是,他还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话:“范大夫,你不能这样啊!”勾践板起脸,对吴国的使节冷冷地说:“当年上天把越国赐给吴国,而吴国不受。如今上天把吴国赐于越,寡人能不听从上天之命,而听从你太宰的话吗?”
勾践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得伯(喜否)从头凉到了脚,平时能言善语的他此刻却像哑了一般,只是一味地抱头捣蒜似的磕头。呔宰!勾践慢吞吞地又开了口,“寡人与吴王相知二十余年,纵有恻隐之心,怎奈吴王有大过者六,实难宽宥!”
“哪六大过啊?”伯(喜否)胆颤心惊,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戮忠臣伍子胥,大过一也;杀义士,大过者二也;听信谗言,大过者三也;伐齐凌晋,大过者四也;侵夺邻邦,大过者五也;忘记前王之仇,大过者六也。有此六大过失,天地还能容他吗?!”伯(喜否)一听知道吴国无救了,勾践不会赦免夫差,突然他觉得周围在旋转,天在倾斜,地在塌陷,自己正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吴国从此是不复再存在了,吴国既灭,他这吴国的太宰还有什么用了呢!他该向何处去?追随夫差于地下吗?他没有这份勇气,也缺乏那样的气节。
“自己本来是楚国的亡臣,昔日既可以去楚投吴,那么今日为什么又不可以去吴投越呢?”
这个念头一闪,顿时他整个心都亮了起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古训都这么说,自己这样做又有什么错?二十年来,自己又帮过越王勾践多少忙呀!勾践曾许言吓分国土,自己当然还不至于贪婪到真想分得他的半壁江山,但是,越王既然当年已经许下泼天大愿,今天向他要个一官半职,总不至于落空吧?“大王,大王!”伯(喜否)涕泪交流,“贱臣愚昧,人臣择英主而投,乞求大王念贱臣二十年来未敢暗藏加害大王之心,恩准贱臣弃暗投明,为大王做一名役使!”伯(喜否)伏在地上苦苦哀求,不住地磕头,越王帐下文臣武将一个个在他的背脊上投下鄙夷的目光。伯(喜否)也顾不上这么多,一心只想求勾践收留他,让他保全身家性命。
“伯(喜否)太宰,你竟欲不食吴粟,愿意改食越俸?”越王轻蔑地问。
伯豁汗流浃背,战战兢兢地回答:“贱臣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好!既然如此,寡人赐你大夫职衔,从现在起,你就是越国的臣民了。”越王勾践收留伯(喜否),并授以大夫之职,群臣深感意外。伯(喜否)过去虽然帮过越国的忙,但他贪得无厌,时时借机敲诈,当时连越国君臣都非常厌恶他。收留这样的卑劣奸佞,实在难以容忍。
文种大夫正要出面劝阻,范蠡悄悄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范蠡清楚,勾践厌恶伯(喜否)的原因远不止是因其贪婪,而是他目睹了勾践囚吴期间的种种卑贱和丑态。这是令勾践无法容忍的。果然,还未等伯(喜否)反应过来,勾践就已经变了脸,一声断喝:“武士,将伯(喜否)拿下!”
帐内的众臣全都吓了一大跳,他们不明白越王为什么这样反复无常。伯喜否更是莫名其妙,像个木头人似的直挺挺跪着,眨巴着两眼,完全糊涂了。帐前武士中,马上有两帐之外,越国的文臣武将禁不住一个个脸上变色,背脊发凉,越王勾践二十多年来,一向以通达谦逊、宽厚仁慈的面目示人;今天却大来杀戒,连敌方的使节都杀了。越臣们好像突然窥见了大王的另外一面,一个个全都惊呆了!勾践却从容一笑,若无其事地问:“列位爱卿,寡人斩杀伯(喜否),你等如何以为?”
“大王英明!”群臣伏地高呼。此时,军士带进一个满面尘土的人。他就是北威,是来为吴王夫差求情的。他向帐内环顾了一眼,趋前拜倒在勾践前面:“微臣北威叩拜大王!”勾践连忙走下虎座,双手扶起北威,久久地从头端详到脚,渐渐地,眼眶湿润了,一声哽咽:
“爱卿,这些年苦了你呀!”
“北威能为大王复兴江山略尽绵薄之力,死而无怨。”北威又欲拜倒下去。勾践忙拉住他,轻抚他的双肩,转头对群臣,说道:“有关吴国的许多情报,都是他传递到寡人手中的,他为越国和王室立下了盖世功勋啊!”众臣都用钦佩的眼光看着北威,并祝贺勾践有一个深明大义的勇士。勾践脸上呈着兴奋的光彩,问到:“勇士,你是私逃出馆娃宫的吗?”
“不,微臣应妹妹西施请示——”
“西施姑娘!”勾践和范蠡同时惊叫出声,“她现居在何处?”
“仍在馆娃宫里。”
“兵凶战乱,该派卫士前去护卫才是!”
“微臣愿往!”范蠡抢先说,此刻他的心早已经飞往了馆娃宫,留在了西施的身边。勾践对他一笑,说道:“夫差未灭,寡人还需要你在身旁襄赞军务,就让计倪大夫率兵前去吧!”勾践说罢,又坐回了虎座,问北威道:“刚才你说西施姑娘之请,为了什么事情呀?”
“西施让微臣致意大王,望大王特施仁爱之心,留给夫差一条活路。”勾践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用略为温和的口气说:“西施姑娘为越国立有殊功,进有所请,寡人敢不从命?这样吧,寡人不绝夫差生路,送夫差到甬东子乌去住,给三百家夫妇奉侍,直到终身。”
伯(喜否)的随从回到姑苏山,把勾践不许议和存吴,只允许夫差活命的答复回报了夫差。
“寡人老了,哪能再去当勾践的小百姓!”夫差叹了口气,痛心地说,“天降大祸于吴,不在前,不在后,正降在寡人身上,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如今宗庙毁了,社稷失了,吴国的土地、百姓被越国占有了,寡人怎么能面见天下人?!”夫差拔剑而起,仰天长叹:“但愿死者无知!死者有知,寡人还有什么面目再见相国伍子胥!”
“大王,勾践赦大王住于甬东,还是西施娘娘说的情。”
“晤?”夫差心中大吃一惊:“她?!”“是的,她原是若耶溪的浣纱女,入吴承侍,全是越王使的美人计……”
“啊?”夫差全然没有没想到被自己宠爱了十五年之久的视为红粉知己的美人西施,竟然是越国派来的奸细!难怪当年她在许多事情上都推波助澜,原来是一步步要将自己推向深渊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夫差由衷地感慨,但是说来也奇怪,这时他并不痛恨她。一个闺中弱质的女人,抱绝世之姿,毁贞洁之名,以肉体为钓饵,以美色为利器,去毁灭一个武运赫赫的强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又要多大的胆识,更需要多大的牺牲精神啊!此时,夫差反觉得西施是一个巾帼豪杰。
是的,现在自己失去了社稷江山,但是,凌辱过勾践,征伐强齐,黄池争霸……一件件赫赫的往事无不向世人昭示,自己也是一代英豪、一代霸主,在周天子的土地上,曾有几人有过?齐桓晋文无论怎样威赫一时,也比不上自己拥有过一个绝世俊美、绝世聪颖的美人!勾践虽然如今拥有了吴越两国的疆土,却失去了一个绝世的美人,这,对他来说不也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吗?江山,哪个君王不曾拥有?但像西施这样的美人,有生能得到的又有几人?在吴越这局生与死之战的棋局上,自己与勾践到底谁胜谁负了呢?在这场生死之战中,夫差与西施朝夕相处,日夜耳鬓厮摩,却是一对生死对手,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地较量了十五年之久。多有意思啊!
夫差想起以往,不禁由衷地感叹着。但是,二十年吴兴吴亡,夫差最佩服的就是西施;他藐视勾践的卑劣,以女色作钓饵,即使现在胜利了,也算不上豪杰。只有西施,才是他心中的英雄。虽然她将他推向了灭国灭族的深渊,但是此刻,夫差并不想将亡国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他是堂堂的一国之主,兴也罢,亡也罢,不会把亡国的责任推到一个嫔妃头上。一切的兴亡,自己应该一个人去承担。偏西的太阳光惨淡地照在姑苏山上,夫差像一个巨人屹立在山之巅:“哈哈,这个西施,竟为寡人求了一条生路,十多年的夫妻之情也未了啊!”
王孙锥近百名卫士看到夫差准备自刎,一齐跪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开口相劝,除了这条路,吴王还有什么更好的路好走呢?他是夫差,不是勾践,也不是伯(喜否)啊!夫差举起剑,这就是当年赐死伍子胥的属镂宝剑啊!他长叹一声,对跪伏在地的王孙锥几个重臣和近卫甲士们说:“王孙将军、勇士们!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吴国破,谋臣亡。现在吴国已经没有了,你们各自逃命吧。”
他停了一下,又对王孙锥嘱咐道:“王孙大夫,寡人死后,请用三寸帛蒙吾双目,蔽吾脸面,寡人到泉下羞见伍相国啊!”说罢,伏剑自刎,高大魁梧的身躯,仰面倒地。没有谁下命令,甲士们团团围跪在吴王尸身周围,一起抽出剑来,自己己割断自己的喉管。在鲜血淋淋中,王孙锥膝行至吴王夫差的尸体旁边,用剑割下一块他衣服上的布,把吴王的眼睛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