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四大美女艳史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9章 伍子胥被杀

这天退朝后,伍子胥回到府上,心里却难以平静,他的眼前,一会是吴王面对着越国范蠡送来的那些超倍的稻种时得意忘形的脸;一会又是越王勾践那张冷漠的带有杀气的脸……这位吴国的战功赫赫的忠良之臣,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那就是,这越王是想趁还稻种之时来盅惑吴王的心,让吴王在心理上轻视越国,好让他勾践借机操兵练马,以图东山再起啊!

伍子胥越想感到事情越严重,与此同时,先王临死前对他寄以厚托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伍相国,吴国的江山全靠你了,本王死后,你就把夫差当作自己的儿子,这夫差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有勇无谋,很容易被一些奸臣的话所迷惑,到时候,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劝阻他,我,我把这把属镂剑给你,要是他实在不听你的话,你就把他,杀一了,自立为王,这样来保住我吴国的江山。”

“大王,老臣不能受此命啊!”当时伍子胥惊得扑通跪在了先王面前,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先王竟把如此之大的权力赋予他,让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但是,不管伍子胥怎么求他,先王仍然把夫差叫到跟前,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给了他听,还让夫差自己把这些话写下来当作密谏藏在身边,又亲自把属镂剑递给了伍子胥。

伍子胥在先王死后,又把属镂剑还给了夫差。

伍子胥想起这些,心里像刀割一般难受,要是吴国真的有被越国……他还有何脸面去见先王呢啊,现在,他眼看着夫差正在一口口地吞吃越王勾践给他的带毒的蜜饯,他做为受了先王重托的臣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差这样把吴国送上绝路呀!吴国一败,吴国的百姓也就成为亡国之民了。伍子胥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越国的勾践送美女才是置夫差于死地最为关键的毒计。

“只要能让西施这位祸国的女子从夫差面前消失,吴国就有救了。”伍子胥自言自语地说,得想一个办法,让吴王醒过来。

伍子胥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外面走,他要去冒死面见夫差,向他陈述他所面临的亡国的境地。伍子胥走在路上,心里在想,这次一定要给夫差好好地讲,让他听进自己的话。

这时的吴王正在宫内与西施饮酒作乐,在他们的旁边,是以伯(喜否)为首的一伙奸臣在对吴王灌着不着边际的奉承的话,那些话像是美酒一样,直把个吴王美得飘飘欲仙,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吴王搂着西施,一面看眼前的歌舞,一面不停地把一些美女赏赐给讲着让他顺耳话的伯(喜否)等奸臣。

“报告大王,伍相国有要事要面见你。”正当吴王高兴得被女人的香气和奸臣的谗言熏得不知东南西北之时,有人来报。

“大王,这伍相国总是爱扫你的兴。”伯(喜否)看到了夫差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马上讨其所好地说:“大王,你对他也太迁就了,可是这伍相国却还以为你是怕他呢。”

吴王夫差一听这火上浇油的话,心中对伍子胥的怨气蹭地升起,他不高兴地对来报的侍卫说:“你就说本王现在有要事,不能见他。”

伍子胥听到侍卫报来的吴王这明显是在撒谎的拒见话后,心里气坏了,因为从宫里面传来的歌舞声传得整个姑苏城的百姓都能听到。伍子胥不再犹豫,他径自闯了进去。

伍子胥不进去还好,当他看到众臣簇拥着怀抱美女的吴王在宫中乱舞之时,他把一路上想得好好的劝阻吴王的话都忘得一千二净,他冲过去,一把把那个拉着美女亲嘴的伯(喜否)推到一边,厉声喝道:“你作为吴国的臣子,不但不劝吴王少酒色,反而也趁势在此搅混水,你真是一个歹毒的小人!处处变着法子让吴王堕落。”说着他又用力一推,伯(喜否)被推倒在地上。

“伍子胥,你欺人太甚了!”伯(喜否)忍无可忍,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我也是堂堂太宰,你竟敢这样骂我!”

“你是堂堂的太宰?我看你是枉食君禄的蠢贼!”伍子胥对他蔑视地“哼”了一声,不拿正眼瞧他,他转而面对早已生气的夫差,指着他怀中的西施说:“夫差,你早晚会被这个越国送来的狐狸精亡国的。”

夫差听到伍子胥竟然当众直呼自己的名字,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脸上呈现出震怒之色。在场的臣子都被伍子胥的狂悖吓呆了,一个个垂下头来,连西施也不敢吭声。宫里静得怕人。

“你怎么不说话?不敢回答吗?”伍子胥怒容满面,气势咄咄逼人。

“相国,”伯(喜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替夫差解围,“你出言无状,这样毁骂大王,罪不容诛呀!”

“出言无状?”伍子胥气愤地嚷道,“难道为了社稷和苍生劝阻大王不要被这越国送来的小妖精迷惑而误了国,这就叫出言无状?像你那样一味地怂恿大王,是让大王误国害民,你这样存心何在?”

伯(喜否)一听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他又不敢再加反驳,只是在心里发狠道:伍子胥呀伍子胥,总有一天,我会让大王置你于死地的。

“大王,你不要再迷恋酒色了,以老臣之见,尽快把这越国的狐狸精送回越国,”伍子胥的口气软了下来:“我们将在大王的指挥下重新操练兵马来壮大我们吴国,以防外贼的侵入。”

夫差却阴沉着脸说:“谁敢再把我的美人说成是狐狸精,把她送回越国的话,寡人就杀掉谁!”

“大王,要是不把她送回越国,就让老臣把她杀了吧。”伍子胥说着上前一步,并把手按在了他佩戴的宝剑上,他今天真是铁了心肠要置西施于死地了。

“你——”夫差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出来了,这伍子胥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作对啊!于是,他厉声质问:“伍大夫,你,真是气煞本王了,我……”众人一听吴王竟然称呼伍子胥为“伍大夫”了,都吃了一惊。

“大王,我知道你已经听不进我的话了,但我既是吴国的臣子,就必定要忠心于吴国,我既受了先王之托,就一定要对得起他!”

这时,伯(喜否)阴险地冷笑着,一副忠君义愤填膺的样子,指着伍子胥问:“你既然口口声声忠于吴国、忠于先王,为什么假借使齐之机,将自己的儿子寄养到齐国?”

“对,这件事你怎么解释?”夫差紧跟着问,“相国啊,你的忠心在哪里呀?”

伍子胥坦然答道:“我把儿子寄养在鲍牧大夫家,这是实情。因为我不忍在越兵占领吴国时,他被越兵杀害,苍天在上,我伍子胥对吴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纵使,纵使亡国,你我也应以身报国,寄子存后,私心昭然可见!你巧言伪装,是不是暗中与鲍牧计议密谋,联结齐国,谋夺吴国?”伯(喜否)冷笑着说。

“伯(喜否),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本来是楚国忠烈之子,你父被奸人所害,你只身潜逃到吴国,是老夫念同乡之谊荐与先王。不想你与你父竟是两样品行,你父忠烈风骨,你却贪鄙成性,行同狗龇。伯(喜否)却宛呀伯却宛,不想你生养了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奸佞之徒!”伍子胥无法忍受污辱,越说越气,血往上涌,须发奋张,“吟天,我将为先王和吴国的百姓除掉你这个奸佞之徒!”

他拔出腰间宝剑,扑向伯(喜否),伯喜否惊叫一声,拔腿便跑。两人一逐一逃,绕着宫中的人转来转去。

事变突起,在场的人们都惊呆了,竟没有人想到去阻拦。“大王救我!”伯(喜否)带着哭腔喊。这时,伍子胥仗剑来到夫差跟前,夫差怒喝一声:“伍子胥,你想谋反吗?”

随着吴王夫差的喝声,十几个殿前武士过来,横着戟将伍子胥团团围住。

“伍子胥,你不臣之状已经显露,看来,你与齐国已有密谋,光天化日之下,竟想谋刺吴国重臣,是不是还要弑君以稷!”吴王气急败坏地说。

伍子胥掷剑于地,仰天大笑:“夫差呀夫差,你要杀我,尽管来杀,又何必加给我这样的罪名!先王在世,几次要和我分治吴国,都被我推辞了。先王并不想立你为王,是你百般求我,我才劝说先王,让你继承了王位。可我竟是有眼无珠,活该落到这个下场!”

夫差被他当场揭了短,愤怒再也不能遏制了,他拔出腰悬的属镂剑,摔在伍子胥面前:“只有你才是吴国最大的贼臣!你自以为见知于先王,有功于吴国。飞扬跋扈瞧不起寡人,非难我的法度,评议我的命令,破坏我的尊严,败坏我的名声,令人忍无可忍了,你自己去死吧!”

这时,太子庆忌大哭着闯进宫来,“扑嗵”一下跪在夫差面前:“父王,你杀害忠君,难道不怕社稷论之,宗陵存存,山川离异,宫殿荒凉么?”

“哪有这等危险之事?吴国正强,不会如此!你不懂世事,真是胡诌!”

夫差这时突然想起先王临终的遗嘱,又顿了顿,说道:“寡人姑念你是先王的老臣,我不忍命武士杀了你,本王令你三天之内离开吴国。”伍子胥凄厉地笑着,离宫而去。太子庆忌大声哭喊着:

“相国啊,你曾在与楚国的征战中表现出英雄气概,谁不记得啊!打下荆州那一仗,在千军万马中打头阵,只杀得旌旗惨列,兵马死伤,使敌人片甲无存。追杀楚昭王,追到了云梦,实现了先王的梦想。楚国的山河破碎了,楚国的宫殿蒙烟了,吴国的声威兴起了,吴国的疆士扩展了,吴国让诸侯俱怕,万方归顺,江东的形势从此变了强弱主从。这一切怎么能说对吴国背义忘恩!相国啊,谁不记得你!”

太子庆忌哭喊着,伯(喜否)见状,生怕吴王改变主意唤回伍子胥,赶紧奏道:“伍子胥贪天功为己有,把大王的成就攫自己的份下,太子殿下不能对这样的人留恋!他绝没好下场!”

伯(喜否)已是彻底与伍子胥闹翻了,他们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他知道伍子胥一日不死,他伯(喜否)以后绝没有好日子过,只有趁机说动吴王杀了伍子胥,自己才是除了心腹大患,但是,此时吴王已经带着受了惊吓的西施回了馆娃宫。

伯(喜否)走出了宫后越想越是害怕:当年伍子胥被楚王赶出家园,他为了报仇,追赶昭王,直到元梦还不罢休;最后破了楚都,鞭尸三百下……一想到这,他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但是他刚刚回到相府,就听人说夫差又下全诏令伍子胥削去相职,暂住相府,不必离吴就地贻养天年。

原来,夫差回到馆娃宫,劝西施睡下后,就一个人喝着闷酒,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在屋中彷徨,一会儿又气哼哼地将酒爵摔在地上。虽然刚才因为一时怒气,要赶伍子胥出境,但是,他容易忿怒,也是个容易后悔的人。伍子胥是先帝留下辅佐他的老臣,于吴国有兴定之功,于自己有拥立之功,纵使罪该万死,也不能杀;如今尽管他要杀自己宠爱的美人西施,他吴王不是没有照办吗,吴王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了气,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的美人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可人,这个伍相国呀,你怎么总是与我的美人过不去呢。”

可能是他年老糊涂罢了,吴王想,但这一点也正说明了他对本王的忠心耿耿啊,他是怕自己因为美色而误了国,唉,伍相国,也难为你的这一片心意了。夫差越想越觉得伍子胥是一心为国的,即使不杀他,赶他出吴,从内心讲他夫差一方面于心不忍,另一方面还要担个不仁的罪名。夫差向来好名畏讥,这样地权衡一番之后,他赶走伍子胥的决心慢慢动摇了。

于是,夫差贿人从旁劝谏,便赦免了伍子胥,但是,为了警告他毫无君臣之礼的犯颜之过,罢了他的相位,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一段时间,看他的表现再来决定他相位的取舍。

伯(喜否)听到这一消息,心中有些惊慌,生怕伍子胥日后东山再起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吴王既已赦了伍子胥,然而罢了他的相职,目前对他暂无威胁,伯(喜否)心中的惊慌少了许多,慢慢镇定下来后,他决心再寻机会把这场与伍子胥你死我活的斗争打赢。

没有多久,伯(喜否)已迁升暂代相国。

这天,夫差又依西施之话,在他们的馆娃宫请伯(喜否)等一伙奸臣喝酒玩乐之时,伍子胥竟然带着太子庆忌又来到馆娃宫劝他尽快把西施处置了,当时,伯(喜否)就想道,这真是一个置伍子胥于死地的好机会,于是,他就故意对伍子胥说:“伍相国,你为何老与大王的宠妃过不去呢。”

伍子胥在心里鄙视他,对他的话也不屑一顾,他走到正搂着西施的吴王面前,对吴王说:“大王,要知道上天摒弃谁,就要先让美色来迷惑他……”

“住口!”夫差吼声如雷:“伍子胥!你是不想活下去了!”

“不!”伍子胥见夫差仍然不听劝阻,也气得怒发冲冠,满脸赤红色,他拔剑出鞘:“伍员不忍亲见大王日后被勾践捉去。好,既然你不杀这越国的女人,就请允许老臣先走一步!”

伍子胥举剑欲自杀,被紧跟在他后面的王子庆忌抢上前去,抓住了剑柄。

夫差想不到上次自己要杀他,这一回他却要自杀,他来这一手,分明是在威胁自己。要是在诸侯中传出先朝重臣伍子胥因为吴王贪恋女色不听劝阻而自杀,忌不是被人当作笑柄!伍子胥啊伍子胥,你好狠毒啊!这是要使寡人的霸业成空,置寡人于死地无异呀!现在不能让他死。这时,夫差多少有些失措了。

这时,伯(喜否)早已看出了夫差的思想,劝解似的说:“伍相国,何必如此啊!”接着吩咐庆忌:“殿下,送子胥相国回府吧!”

伍子胥走远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西施这才松了口气,魂魄稍定。但是,这时却听见伯(喜否)的声音:“大王太厚道了!伍员貌似忠诚,事实上是个残忍之徒!”

“啊!”西施惊愕地看着他,刚才做好人也是他,现在说伍子胥的坏话又是他。

“当年楚平王杀死他的父兄,他倘且不顾,独自逃命到吴国来;先王替他报了大仇,他在云梦,挖掘死去的平王鞭尸三百,古今未有;他一再地让大王杀了西施娘娘,还不是故意在难为你吗,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他是在这里无理取闹,居心叵测啊,如今他又要自杀,平添吴王笑柄,其心何其狠毒,又何其阴险!其实,今日他自杀了倒好,而且,臣还以为他死有余辜呢!”

什么?西施不相信似地注视着伯(喜否),直到此时,她好像是从伯(喜否)的话中明白了什么一样,她看了一眼吴王,没有说话。

吴王夫差对伯(喜否)和伍子胥的不和睦一向是知道的。以前,他对伯(喜否)在他面前时不时地说些伍子胥的坏话,总存着三分戒心将信将疑,今日他居然在广众前说出伍子胥死有余辜,夫差倒觉得这时候他不存一点儿私心,而是激于一种除奸的义愤,也是一片爱护国家的忠心了。

“伍员身为吴国重臣,却把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牧,你说能希望我们灭了齐国吗?身为吴国重臣,大王的柱石却暗地结交敌国大臣,以血脉续延的重托以付,我们吴国假如真的是一座大厦,有这样的柱石,不,蛀虫!大厦能会不倾倒吗?这也是寿梦的子孙能容许的吗?是我们凡是有备性的男儿,能够忍受的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差的怒火,随着伯(喜否)的话逐渐升高,随着他的手的挥动而燎舞,伯(喜否)的这句“是可忍,孰不可!”把他的怒火撩得更旺了。

这时,在旁边的西施也对吴王说话了,她娇俏的脸上露出了伤感之色,她说:“大王,这是显而易见的,要是臣妾真的有像他说的那么让你误国之时,臣妾,臣妾愿意以死来……”她说着就要往一个柱子上碰去。

吴王见此,大惊失色,一面上前紧紧地抱住她,一面连声地说:“美人不要这样,你万万不能死啊。”

“是呀,当初大王不听他的话杀娘娘时,他就装病不出,对国事不闻不问,现在突然又旧事重提,还闯进娘娘的馆娃宫,以死威胁,这不但让娘娘心理上过不去,更是出大王的丑,灭吴国的威名呀。这样的臣子要他何用呢?大王又何足惜他啊……”伯(喜否)好不容易听到了吴王最宠幸的西施说了伍子胥一句坏话,心里一喜,他趁机又煽风说。

西施一直敬仰伍子胥的人品,所以不忍心伍子胥被杀,她泪水盈盈地看着吴王说:“大王,你既然不想让臣妾死,就把臣妾送回越国吧,省得因为我而让你们君臣不和。”西施只想使吴王下令把伍子胥逐出吴国,她正要说出把伍子胥遣送别国的话时。那伯(喜否)又抢先叫喊起来了:

“娘娘本是越国为了两国的友好来吴国的,她美丽善良,在朝中上下都深得民心,何错之有,那伍员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大王处娘娘于死地,他到底安的是何居心呢。他的一连串所作所为,是前朝老臣应有的行为吗?是当今大吴臣子应该可做可不作的行为吗?这仅仅是一个骄臣的行为?一个佞官的行为?不!这是奸臣所作的啊!他让大王杀娘娘事小,其实,他是想让大王与越国交战,来毁坏你的名声,这里一定有重大的阴谋,请大王及早防备,免遭不测!”

“如此奸滑之徒,休说大王,凡是有血性的男子,谁能容忍,依臣妾之见,还是把那伍相国遣送到别国去!”此时的西施又想起了伍子胥派人刺杀她的一幕,她想到只要伍子胥不在吴国了,她就会没有生命危险了。

“拿属镂剑来!”夫差没有听出伯(喜否)那别有用意的话,还真的以为伍子胥居尽不良呢,尤其是当他的宠妃西施也说了这些话后,他就像一只激怒了的猛兽吼叫着。

这时,正好庆忌送伍子胥回来,夫差命令他说:“把属镂剑赐给伍子胥,命他自裁吧!”

庆忌不明白事态怎么这样来了个急转弯,感到非常惶恐。他同情伍子胥,认为杀掉他是不公平的,也对吴国不利,就壮着胆子谏说:

“臣听老辈人说。君王必须要有敢讲话的臣子,在高位必须要有敢讲话的下属,思虑才能日渐周密,智慧才能日有增长,父王此命,还请三思!”

“本王让你去你就去就是了。”夫差怒斥道。

庆忌只得捧着属镂剑下去了。

西施没想到吴王真的要杀伍子胥了,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用手按住她的心口,微蹙着蛾眉,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吴王见此,忙问道:“美人,你怎么了。”他话音刚落,就听西施“哎哟”一声,花容惨淡,步摇身颤,一滴滴冷汗挂满脸颊,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就像一朵春雨淋湿的梨花。夫差慌得手足无措:“美人,你怎么啦?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西施摇手制止:“大王,这是臣妾自幼患上的心口疼,太医是诊治不好的。”说罢,两手捧心,春色更动人了。

夫差越发慌乱了:“这叫寡人如何是好呀!”

西施紧蹙眉头说:“大王,臣妾的病并无性命之忧。臣妾担心的是伍……”

“是什么啊?”

她想说“是伍相国的命”,可是,在此时,她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夫差连声的追问下,她怀着欲裂的心对夫差说:“是大王的威名受损呀!你要是因为臣妾而杀了战功赫赫的伍相国,会不会遭到人们的……如果真的那样的话,臣妾将不得安宁,我的心口疼便绝不会好。哎哟,这会儿又疼得厉害了!”

“美人!美人!”

伯(喜否)生怕吴王改变了主意,他奏道:“大王,微臣有一药方,可医得娘娘的心疼病。”

“什么药方,快呈上来!”

“娘娘的病是因担心大王威名受损而起,大王何不——”他说到这里,凑到了夫差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吴王连连地点着头,对他说:“好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西施不知道伯(喜否)对夫差说了什么,但她心中却明白,这伯(喜否)绝对没说什么好话,不由得心里更着急了,一时之间,她竟忘了心疼病,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夫差一回头看到西施紧蹙的眉尖舒展开了,高兴地说:“美人,一会,本王就给你一个惊喜。”

庆忌踉踉跄跄来到相府,向伍子胥传达了夫差的旨意后,伍子胥仰天大笑:

“夫差,夫差,当年我使你父亲取得了五战五胜,击破楚国的丰功伟绩;又以死力争,为你夺得王位。当时你们愿意把吴国的一半分给我,我尚且不要,今日,我已经是白发衰翁了,难道还想搞什么阴谋?!”

他深情地注视了庆忌好一会,不觉发出一声长叹:

“吴国快亡了!不出三年,就会衰落。‘物极必反’啊!这是天道。”

庆忌不忍心看他,流着泪转身走了。只留下武士守候在这里。夜已三更,上弦月早已西斜了,伍子胥独自坐在议事厅,烛光暗淡,烛台上已积满了烛泪。

他毫无表情地端坐着,穿了一件白袍,白色的头发散披在肩上,白色的胡须蓬乱地纠缠在胸前,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面前风案上的烛光,烛台的旁边是一只高大的酒樽和吴王夫差赐他自裁的属镂剑。家人悄悄地在室外伺候着……

一个仆人用铜盆端来一盆清水放在他面前,又蹑脚退出门外。

是啊,自己应该好好地擦一擦脸了,在吴国鞍马风尘几十年,从没时间好好地擦擦脸,如今要离开了,总不能蒙着尘土去见祖宗吧?他站起身,将头探向铜盆,瞬间他惊呆了,映在水里的已不是想像中的白发仙翁,满脸红光,精神矍铄……

照在水盆里面的,只是一个须发花白、一脸皱纹、肌肉松弛、眼皮浮肿、眼光无神、行将就木的老头儿。伍子胥眼前朦胧了,有些恍惚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像身穿长衫红袍,还在楚国射马驰猎,一会儿又好像自己背弓仗剑,匆匆逃亡在楚国路上,一会儿又好像衣破鞋烂,形容憔悴在月夜下和渔父相见,一会儿又好像身耕田野与专诸、要离谈兵论剑,一会儿又好像在驰骋疆场,进兵为吴王争霸,一会儿又好像手持铁鞭,怒挺楚平王尸首……

“伍子胥,这就是你吗?”看着水盆中自己的脸儿,他暗暗哀叹,“是该上路的时候了呀!唉,人老了,总是要往那条路上去的。”

他颤巍巍地立起身,微驮的巨大影子映在墙壁上,像是一头疲累的老牛。

向站在门外的仆人吩咐:“用我的剑替我殉葬,这支剑是专诸送给我的,由你们收起来,他的儿子专毅流落越国,日后寻着他时,物归原主吧!我死以后,你们把我的尸首葬在专诸和要离的坟边。”

不久,两个武士没声地走进来,垂着手恭敬地站在伍子胥面前,意思是要伍子胥立即自刎。

“你们带来了吴王的谕旨吗?”伍子胥平静地问。

“吴王令奴才来传他的口谕,着奴才盯着相国自刎。”武士答道。

伍子胥冷静地笑了笑:“夫差不听老夫忠谏,反赐我死。我死不足惜,只是今日我死,明日越兵就要入吴掘他祖宗的坟墓,夷毁他的宗庙,砍下他那颗愚蠢而昏庸的头!你回去转告夫差,请他取下我的双目,悬挂在东门城楼上,我要亲眼看着越国的军队如何开进姑苏!”

伍子胥说完,披发仗剑,举足奔出户外,立于中庭,怒目仰视着夜空,仗剑自刎。

血,染红了脚下的石板地面,也染红了东边的天空。

武士将伍子胥自刎的情况报知了吴王,并将伍子胥临终时取目观变的话也说了。夫差气得发了疯,瞪着血红的眼吼道:“寡人不愿意让这个老狂人的尸首埋葬在吴国的土地上,将他的尸首盛以鸱夷之革,投于大江,让日月灸其骨,鱼鳖食其肉,让他骨变成灰,看他还能看到什么!”

武士遵照夫差旨意,将伍子胥的尸体如是处理后,抛于江心。说来也怪,尸入江中,随流扬波,依潮来往,荡激崩岸。

吴王夫差赐死伍子胥的消息,像严冬的寒风吹遍了姑苏城的每个角落,也吹进了馆娃宫中。西施站在雕窗前,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窗外秋风劲烈,秋云翻卷,天空布满了一层厚重的铅云,她的心也像铅一样地沉重。她本打算只使吴王把伍子胥逐出吴国,却没有想到事情在伯(喜否)的促怂下,夫差把伍子胥赐死了!残害忠良自己也有一份罪啊!西施在夜风中心里歉疚不己,心口疼痛不止……

这天晚上,侍女端来了一份腥乎乎的汤让西施喝,西施看到沉在盘里的东西,蹙着眉问道:“这是什么啊?”

“是,”侍女犹豫了一下才说:“是伍相国的心,伯相国说是医治你心疼病的最好良药,大王就让奴婢熬好给你送来了,让娘娘赶快用。”

西施一听,“啊”地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那侍女吓坏了,忙跑去告知吴王,吴王匆忙赶来,又把太医叫来,总算让昏死的西施睁开了眼睛。

“美人,伯相国说伍子胥的心能医治你的心,没想到反把你吓昏了过去——”西施不等吴王把话说完,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有气无力地说:

“大王,别,别提,伍,伍相国了,你要是,真的,真,希望臣妾的心疼病,好,好起来,快,快把,伍,伍相国的心葬了。”她说完就掉过头去,再次泪流不止。吴王不解其意,只得派人按照西施的话去办了。

吴国的老百姓怀念伍子胥,将他的尸首偷偷捞起,盛以棺木,埋在吴山。传说天帝封他作了潮神。后世为了悼念伍子胥,将吴山改为胥山,山上立有子胥庙,塑有子胥的神像,香火鼎盛,人往如潮……

伍子胥那低矮的坟头,长出了青草。在这儿,人们常常听见有人唱着一曲清歌:

苍天无言兮,

尔人不可欺天。

宽仁者寿兮,

暴戾者必悲惨。

君之心兮忠耿,

君之行兮酷寒,

愿尔魂兮安宁,

毋言人可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