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生事端
余无忧身子一颤从梦中惊醒,环顾四周尽是摆放整齐的书卷,舒了口气。
定了定神,余无忧手指掐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油灯火光忽闪,摇曳不定,不过片刻又恢复平静。
余长老自当上这玉剑宗长老,亲自坐镇藏书阁已经有几天了,期间每日来借阅书卷的弟子络绎不绝,只是她们的目光停留在书上的时间明显没有在余无忧身上多。
也仅仅是好奇,这个传闻是剑仙青离好友的男人有何等不凡,结果自然是败兴而归。
太普通了。
好歹是曾经纵横一方的仙门,虽说门派落魄,可见识过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是天才之资?富可敌国有之,权倾天下有之,在余无忧这般年龄坐上一股势力的一人之下之位的,亦有之。
而且皆是凭借己力所得,又哪像余无忧,承剑仙青离遗情,才受本宗庇护,赏了个空闲的长老之位。
无非就是命好罢了。
所以这种借阅藏书名号窥探余长老的现象也仅仅持续了两三天,藏书阁再次恢复冷清。
这几天余无忧也了解了玉剑宗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长老。
如今的玉剑宗仅有三位长老,大长老闭关,二长老三长老离宗办事已有数月。
作为四长老的余无忧只负责藏书阁,而且还只是外阁,仅收纳一些仙家异事,天下宗门的记载,那些什么术法神通宗门密事皆收录在内阁之中,只有宗主和以上三位长老能直接进入,弟子则需要宗主或长老手谕才可入内阅读研习部分书卷。而很显然,无论是直接进入的权利还是手谕,我们的余长老都没有。
活得还不如弟子。
余长老心中悲叹,也只是发发牢骚,毕竟玉剑宗愿意收留自己已经是念及青离当年的恩情,还给了个长老之位,若再不懂得满足就是得寸进尺不知死活了。
罢了,余无忧取过挂在一旁的灯笼,点亮后熄了油灯,锁好大门往自己的居院而去。
现在已是深秋,夜晚寒意萧索,墨黑苍穹之上的寒月为薄云所托,水一般的月光流淌遍地,余无忧就在这冷清之中提灯驱舟,行至一片松树林。
林间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稀疏的松树后是一小块空地,一道窈窕身影席地而坐,单薄而柔和,月光从她肩头披落,好像一件朦胧银纱。
余无忧站了许久,不知道是在看林间月色还是月下伊人。
终于,她起身了,转身看到这个提着灯笼的男人似乎并不惊讶。
“余长老。”她微微作揖道。
“你是?”
“玉剑宗宗主首徒,白凝脂。”
“哦——”认识吗?不认识,甚至这几天听都没听说过,但并不妨碍余无忧故作久闻。
“余长老这几日在玉剑宗可还适应?”白凝脂问道。
丝毫没有弟子见到长老的拘束,作为宗主首徒是一方面,余无忧这个长老之位仅是个虚名是另一方面。
余无忧道:“承蒙贵宗照顾,余某这几日过的很好。”
白凝脂点了点头,道:“在这里过得如意就好,若是有什么需求或不满尽管告诉弟子,你现在是本宗长老,不必太过拘谨。”
“有劳。”
此番相见余无忧表现出来的谦恭让白凝脂很满意,品性还算不错,没有预想中的那般,仗剑仙青离之势,凭长老之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即是这样,看在剑仙青离的旧恩上破例让其入宗,身居闲职,在宗门内无忧度日,倒也未尝不可。反正是个凡人,对于她们这些踏上长生路的修士而言寿命何其短暂,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起初听到宗主让一个男人入宗,还任长老一职,白凝脂是极为震惊的。
玉剑宗自开宗立派以来就不曾收过男子,怎么今日不仅收男子入宗,还在入宗第一天便让此人担任长老一位。难道这个男人实力通天,已经到了可以让宗主力排众议为其破例的地步了吗?
可当知道这个男人只是个连长生路都未踏上的凡夫俗子时,白凝脂再次震惊。
连夜拜见宗主,询问事情原由。得知来龙去脉后才勉强接受这件离谱甚至可以说是离奇的事。
按理说这些事不该她一个弟子来操心,即便是宗主的徒弟。可管理宗门的大长老闭关,不知何时出关,二长老三长老又还未回来,这宗内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落在了她这个宗主首徒的肩膀上。
宗主?用宗主自己的话来说,都当上宗主了还每天这么多事,不得清闲,那还当个屁的宗主,不如去乡下种田来得自在。
好嘛,堂堂城境修士沦落到种田,传出去让天下修士颜面何在?所以作为宗主首徒,自然当仁不让,一来让宗主得以清闲,专心“修炼”(其实就是每天游山玩水消磨时间),二来又让白凝脂可以早些接触处理宗中大小事务,为以后作铺垫打基础,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因此出了这档子事白凝脂虽说没资格谈什么驳回宗主命令,但过问了解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余无忧回到居所,刚躺下,院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是一个玉剑宗弟子。
“余长老,白师姐请您到议事堂,有要事相议。”
余无忧心中疑惑,不是才见过面吗?
“好,带路。”
疑惑归疑惑,去还是要去的,而且半点不耐烦都不能表现出来,到了议事堂才知道这位白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的玉剑宗议事堂灯火通明,只见白凝脂脸色沉肃,听面前汗如雨下头发凌乱的妇人说着什么,另外两个玉剑宗弟子就没有白凝脂那般沉着,皆一副皱眉怒态。
“师姐,这也太过分了,明摆着栽赃嫁祸欺负人嘛!”一个玉剑宗弟子愤愤道。
不等白凝脂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
“白姑娘,你找我?”正是余无忧到了。
“大娘,他就是你要找的余长老,你把事情跟他详细道来。”白凝脂道。
刚才妇人没讲清楚,她也只了解了大概。
妇人一听来者是余无忧,急忙走上前哭诉道:“余长老,你可得救救我家青牛啊!你不救他他就要叫那些人活活打死了啊!”
青牛?什么情况?
余无忧一头雾水,看向白凝脂,后者解释道:“她儿子叫向青牛。”
“对对!向青牛是我儿子,余长老请您救救他,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妇人泣不成声,不停地让余无忧救她儿子,双腿一弯就要跪下。
余无忧抓住妇人的双臂,将她扶住,声音温和道:“大娘,你先别急,先把事情跟我说清楚,我才知道怎么救你儿子,对不对?你先冷静一下。”
妇人连连点头,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对余无忧道:“我儿子……我儿子被乌木城刘家的人抓走了,他们说我儿子早上出去砍柴的时候把他们的人打伤了,除非把那个人的伤治好,否则就打死我家青牛!我儿子虽然有点傻力气,但是他很听话,心地很好,绝对不会打人的!”
“我就赶紧去找大夫,他们也让我见到了我家青牛,他被打得……被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妇人说到这里又捂嘴痛哭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哽咽着继续道:“我可怜的儿子,我想带他走,可他们说伤没治好,不准我儿子走,大夫也说这个伤是仙人才能治的伤,他治不了。可……可我哪认识仙人啊……有人告诉我,我家青牛认识山上仙门玉剑宗里的余长老,还跟他一起吃过面,我就马上来找您了……余长老,求求您了,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青牛吧!他爹死的早,他要是也没了,那我也不活了……”
妇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发白的鼓鼓囊囊的旧布包,用那双布满老茧、颤抖的手捧着送到余无忧面前,哀求道:“余长老,这是我家里所有的钱,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吧,要是不够,您大发慈悲容我先欠着,以后我一定给您补上!”
余无忧面覆寒霜,声音冰冷而坚定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儿子救出来!”
在玉剑宗几人诧异的目光中,余无忧伸手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钱,妇人千恩万谢,又要给余无忧下跪,甚至磕头,被余无忧再次扶住,才堪堪作罢。
向青牛,就是那个面店里给余无忧指路的汉子,看起来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不曾想因为余无忧遭此无妄之灾。
仙人才能治的伤?能是什么伤?无非就是修士体内的气脉之伤,一个普通人把一个修士打伤?简直天方夜谭。
又是乌木城刘家!
就连那个告诉向青牛他娘,向青牛认识玉剑宗余长老的人,想来也是刘家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