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源之争由来久
原来,霍家村和兴河下游的辛家铺子因为河水的问题,积怨已深,从前,每到旱季,霍家村就在兴河上筑起一道堤坝,雨水充沛的时候,就将堤坝扒开,辛家铺子的村民因为没有水用,就聚集起来到霍家村闹事,霍家村村小人少,自然不是对方的对手,经常有村民被打伤,有一年还甚至差点闹出人命来。今年,老天爷不赏脸,一连数十天不下雨,河水变得异常珍贵起来,村民们又提出要修筑堤坝,将河水拦截,但是,鉴于往年的教训,霍村长没有同意大家的意见。现在,旱情不仅仅威胁到霍家村的庄稼,同时,也威胁到芍药圃的草药,所以,霍村长想让张再景来解决这个难题,希望他派人来修筑一道堤坝,中间再安装一个闸门,这样既能有效地控制河水的流量,也能为芍药圃和霍家村蓄积足够的水量,同时,下游也不至于断流,还有可能解除了辛家铺子和霍家村多年的积怨,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情,霍村长本来想和张再景亲自谈,但张再景始终未在芍药圃露面,霍村长实在等不及了,只能借助李香薷和林厚朴的嘴巴,将自己的意思转达给张再景,可李香薷并不这么想,她觉得千百年来兴河一直就流经霍家庄,霍家庄村民祖祖辈辈都依赖兴河水灌溉和洗濯,可以说兴河就是霍家庄的母亲河,自己村庄赖以生存的河流,为什么要依靠外人来修筑堤水闸呢?水闸修好之后的归属权怎么定呢?是不是芍药圃修筑的水闸,以后就归芍药圃管理呢?那样的话,霍家庄的村民肯定不愿意,都说无利不起早,霍村长这么做等于将河水的管理权拱手交给了芍药圃,他是个老狐狸,不占便宜便算吃亏了,看来,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李香薷的脑海中,她问霍村长:“这个堤坝为什么要让张老板来修?”
霍村长解释说:“我们这些村民只会垒上一道堤坝,并不会修水闸,再说了,村民们都穷,修水闸的钱也难以收拢,我这个当村长的,也不能硬摊派给人家。”
李香薷心中觉得好笑,刚才,霍村长还在她面前吹嘘,他们家有三十亩良田和两头牛呢,现在就开始哭穷了,她笑了笑又问:“霍村长,既然水闸让张老板来修,那修好之后呢,肯定要归芍药圃管理,以后河水的分配权是不是也由芍药圃来决定?”
霍村长听了一愣,没想到这个毛丫头年纪不大,心机却不少,句句话语绵里藏针,看来,这读过书的小闺女真的不容小觑,他虽然喝了点酒,心里却一点不糊涂,忙说:“那可不行,虽然霍家庄和芍药圃分居兴河两岸,可怎么说你们也是从我们手里买的地,当年若不是我说服村民将地卖给你们,也没有你们今天的芍药圃,更不存在我们两家争水的问题了,是不是?在这件事上,我没少落村民的埋怨,可时至今日,说后悔的话也晚了,这样吧,你回去跟张老板说,水闸建成以后,得算两家的,决定权一家一半。”
李香薷暗想,这霍村长可真够赖皮的,听爹说,当年芍药圃选址的时候,并未相中这里,因为离市区较远,员工们来回不方便,但霍村长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说服张再景将地址选在这里,现在,为了和芍药圃争夺河水,霍村长翻脸不认人,竟然篡改事实,想哄骗李香薷,他万万没想到,李香薷和张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张家有什么事情,就算葛冰玉不说,老李也会回家唠叨上几句的。霍村长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他既想让张家修筑水闸,他们从中得利,又想将霍家庄与辛家铺子的矛盾转嫁给张家。霍村长名义上说是请他们来喝酒,原来是想让他们当传话筒,他以为她李香薷好糊弄,几杯白酒灌醉了林厚朴,岂不知李香薷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思缜密,她依然将霍村长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
她想,这件事若是不答应他吧,芍药圃就无水可用;若是答应他吧,张家肯定要吃亏。现在连霍家村和芍药圃的用水都不能保证,辛家铺子缺水是必然的事情,一旦修了水闸,就会激发辛家铺子和芍药圃的矛盾,霍家村倒是逃脱了,这个霍村长,可真够阴险的,虽说张再景是李香薷名义上的舅舅,可因为葛冰玉和赵玉树水火不容,也影响了李香薷和张家的关系,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否则,她根本不会到张家去,再说了,就算她把话给霍村长捎到了,张再景也未必会上霍村长的当。
想到这里,她一边和霍村长闲聊,一边等着林厚朴醒酒,霍村长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一连串饱嗝伴着酒气从他的嘴巴里发出来,在炎热沉闷的堂屋里升腾发散,熏得李香薷恶心想吐。
这时,霍村长老婆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喊道:“老头子,你光顾着灌马尿,芍药圃的人和咱们村的村民在河边又打起来了。”她着重强调了一个“又”字。
霍村长和李香薷一听,撇下林厚朴,急忙向河边跑去。
原来,一大早,林厚朴就带着李香薷到河边查看灌溉水渠,一去大半天没有消息,中午饭让老万他们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老万觉得有点不对劲,对老熊说:“这俩孩子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老熊说:“能出什么事?这河水都快干了,连一只兔子都淹不死,还能冲走两个大活人?年轻人贪玩,准是沿着河堤看风景去了。”
老万摇摇头说:“厚朴不是贪玩的孩子,香薷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是担心他们被那帮村民给带走了。”
“村民带香薷走还有可能,厚朴一个大小伙子带他去干嘛?不可能,不可能。”老熊连连否定。
“那他们能去哪?就算是回城,也会跟我们打声招呼呀。”老万自言自语道。
大伙儿正在胡乱猜测呢,喂毛驴的老头儿牵着毛驴回来了,大伙儿忙问他看见厚朴和香薷了没有?
老头说:“我远远看见他俩跟着霍家庄的霍村长走了。”
“不好。”老万不禁跺脚叫道:“那老霍可不是个善茬,这俩孩子也是的,不认识的人就敢跟人家走,都是因为没有吃过亏呀,吃一次亏就长记性了。”
自从除夕夜和老熊他们被绑架之后,老万变得分外小心,有时甚至还疑神疑鬼,夜间起来解个手,非得有人陪着才敢出门,大家都干了一天活,累得够呛,谁愿意半夜陪他出门?老万干脆将尿桶提进屋里方便,冬天还好,到了夏天,骚气熏天,弄得一炕人叫苦不迭,老万也不管,反正一到了半夜,他一个人绝不会迈出房门半步,老熊说他是被绑匪吓破了胆,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老熊知道老万也拿不出什么合适的主意,便对大伙儿说:“既然是霍村长把人带走了,我们也别在这干等着了,找他要人去吧。”
“好”,四五个人都应着,有的操起木棍,有的扛起铁锹,跟着老熊趟水过了河,老万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也不敢表现地太懦弱,便拿着一把锄头跟在众人后面。
来到河对岸,老熊问一位干活的村民:“霍村长家在哪住?”
村民头也不抬地说了声“不知道”,老熊一听气来气了,说道:“骗谁呢,你们村长家住哪里,你会不知道?”
那位村民理直气壮地说:“知道也不想告诉你们,怎么着,想打架吗?来吧。”
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老万忙抢前一步,拦在老熊前头,说道:“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嘛,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打架的。”
这位村民叫霍占明,前几天将老范打伤的正是这位,他以为老熊他们是来找村长算账的,便摆出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架势,想跟老熊他们再打一架,如果把芍药圃的人都打服了,那么,他就会成为霍家庄的英雄,以后,霍家庄就可以独占兴河的水。
一看老万的怂样,霍占明非但没想收敛自己的嚣张气焰,反倒以为芍药圃的人全都怕他,他更加气势汹汹起来,伸手将老万一扒拉,一双恶狼眼狠狠地瞪着老熊说:“有种的,你来打老子啊,别像前几天那个姓范的熊包,老子还没活动开呢,他就屁滚尿流地嗷嚎开了。”
老熊被激怒了,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小小的屁孩子,一口一个老子的,上次打伤了老范我们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倒是来劲了,谁还怕你不成?”一边说,一边瞪着眼睛,横着膀子往小霍跟前凑,其他的村民见状,也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一场混战似乎一触即发。
老万一边拉住老熊,一边跟小霍说:“大热天的,大家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我们的确是过来找人的,我们的技术员和一位女员工不见了。”
“你们的技术员和女人不见了,关我们屁事?”霍占明不屑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听说我们的技术员和女员工跟你们村长走了,这位小兄弟,请你告诉我,你们村长家住在哪里,我们好去找人。”老万不厌其烦地跟村民们解释。
霍占明偏偏不识趣,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继续挑衅道:“我就是不想告诉你,你们爱上哪找人上哪找去。”说完,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烟袋,又按进去一撮烟丝,有个村民马上掏出用火镰,给他点上烟丝,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毫不客气地将烟圈儿吹到老万的脸上。
老万也不计较,又找别的村民打听霍村长家住哪儿,别的村民当着霍占明的面,也不敢告诉老万,老熊失去了耐心,对老万说:“万哥,咱们进城报警去吧,别跟这些四六不通的玩意儿废话了。”
霍占明腾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老熊的衣领,来回推搡着,问道:“你说谁是四六不通的玩意儿?”
老熊也不甘示弱,一把将霍占明推开,毕竟是赶了十几年大车的车把式,手上还是有些力气的,霍占明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老熊整了整衣领,义正辞严地说:“我就说你了怎么的?你是天王老子还说不得了。你们堵了我们的水渠,不让我们浇灌芍药圃,我们的草药都快干死了,这还不算,老范过来和你们论理,你们连他都打伤了,真以为这里天高皇帝远,无人敢管你们了?”
霍占明没料到和老范相比,老熊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经他这么一推,自己差点出丑,他刚站稳了脚跟后,就喊了声“乡亲们,给我一起上啊”,话音刚落,他先一头向老熊撞去,老熊灵机一闪,霍占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老万胸口上,撞得老万捂着心口直“哎吆”,芍药圃里其他的员工见老万被撞了,便一齐扑向霍占明,霍家庄的村民见芍药圃的人都动手了,他们也不甘落后,也争先恐后地扑向对方,一霎时,喊声阵阵,棍棒、铁锹飞舞。
老熊的头上挨了村民一棍子,顿时血流如注,他一手捂着头,一手挥动着木棍,一棍子将打他的村民击倒在地,刚要踏上一只脚,又被另一位村民,从背后袭击了一铁锹,只见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老万也顾不上自己胸口疼,急忙跑过来,一下子扑在老熊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老万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叠成一团压在老熊的伤口上,给他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