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赵家有女初长成
说到老朋友赵靖奎,就不得不说说他那位独生女儿赵玉树,那可是兴州城另外一道靓丽的风景。
说起来,赵家的正骨医馆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清朝中叶,兴州城还是个不足三千户的小县城,赵家就在城中心开了一家正骨推拿馆。
远了咱就不说了,就说赵玉树爷爷那会儿,赵家正骨推拿可是鼎鼎有名的,就连衙门里的人有个跌倒损伤,都找赵玉树的爷爷治疗。
提起老牌坊底下的赵家正骨馆,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外地的人,都托亲戚来买他家的黑膏药,没别的,就两个字“好使”。
赵玉树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
她从小就生得粉雕玉琢一般,大娘、婶子们见了,都想摸摸她肉嘟嘟的小脸蛋。
渐渐长开之后,更是身材窈窕,唇红齿白,又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赵靖奎夫妇一共生了五个儿女,活下来的就她一个,算命的胡先生说赵靖奎:“你命中无子,这个丫头呀,是山中高粱独一根,好生养着,比儿子都。”
自从,老俩口越发拿着赵玉树宝贝得要命。
赵靖奎是赵家的老大哥,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赵家祖传下来的正骨手法和黑膏药秘方,自然而然的就传给了他,老二不服气也没办法。
这出生也讲究个技巧,在普通人家倒也罢了,若是在帝王家,皇后生的长子那叫嫡长子,能继承皇位的,人家在时间上占了先机。
赵家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但也算得上小康,也讲究个先来后到,谁让人家是老大,先来到世上两年,赵二自个儿迟到了呢。
本着传男不传女的祖训,赵家老二以为赵靖奎的手艺迟早都得传给他的儿子赵临风。
他也曾暗示了大哥几次,可人家没反应。
于是,他又几次三番地要把赵临风过继给大哥,亲侄子做养子,这个先例自古就有,赵靖奎夫妇倒也没话可说。
其实呀,赵靖奎不是没有这个打算,但赵临风他不是那块料哇。
八岁时,赵靖奎带他去朋友家吃酒席,寻思着让他见见世面,同时也让他那些老朋友们认识一下他未来的接班人。
结果呢,一眼没瞅见,赵临风就把人家金鱼池里的金鱼全捞了出来,晾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引着一群猫疯狂地抢鱼,他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
九岁时,赵靖奎送他去私塾读书,第一天就打哭了三个同学,让学生家长找到了家里,赵靖奎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买礼物哄人家孩子,好说歹说,才把人家给劝走了。
不到一礼拜,又因为一言不合,他将同桌的纸砚笔墨统统扔进了茅坑,私塾的王先生这一次态度坚决,一定要开除这个顽劣的学生,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先生愤愤地对赵靖奎说:“我在这家私塾干了二十多年,还从来就没见过这么顽皮的学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他劝赵靖奎,“赵大夫,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劝你就别白费那个心思了,有空好好培养一下你自己的闺女吧。”
赵靖奎将王先生的话转达给了二弟。
知子莫若父,他自个儿的儿子是块什么材料,赵二心里能没数?所以,儿子被私塾开除,他也无话可说。
终于不用上学了,这正对了赵临风的心思,那个破私塾就像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把人拘束得难受,他才不想去遭那个罪呢。
听到他爹训斥他朽木不可雕也,便知道是王先生说了他不少的坏话。
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爹,说实话,比他强不了多少,打小一读书就犯困,上了三年私塾,豆大的字认不了一升,他可说不出那么文绉绉的话来。
别看他爹没文化,可一点也不傻,心里有个小九九,他吓唬赵临风,不读书就不能跟着大伯学大夫,将来大伯家的那份丰厚的家产,就会被赵玉树带到婆家去,或者便宜了招上门的女婿。
赵临风根本不想学什么大夫,天天坐在诊所里,不是给人正骨拿环,就是磨药熬膏,他可没那个耐心。
不过,作为赵家唯一的男丁,他可不想放弃赵靖奎那份令人垂涎的家业。
虽然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可见识过大伯一家的生活,吃香喝辣的不说,姐姐赵玉树要什么就有什么,哪像他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偶尔大伯送点米面肉菜过来,才能吃顿饱饭,他老早就想要一把学武术的剑,还被爹娘以没钱为理由拒绝了。
从小爹就跟他说,大伯家那份产业早晚是他的,如今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他怎能够甘心?
赵临风越想越来气,都是那个王先生使的坏,开除我也罢了,还把我说得那么不值钱,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这条街上大名鼎鼎的孩子王赵五子,有多么厉害!
当天夜里,赵临风召集了几个街痞孩子,爬到私塾的墙头上,用石块将里面所有的窗户砸了个稀巴烂。
等到看大门的老头追出来,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看大门的老头影影绰绰地看到是几个孩子闯的祸,第二天一早,就报告了王先生。
王先生连想都没想,就知道是赵临风带人干的。
他一脸怒气地来到赵靖奎的医馆,声称若不是看他赵大夫的面子,早就报警了,让警察将肇事者抓到局子里去,好好教训一番。
赵靖奎给王先生说尽了好话,不但赔了钱,还许诺明年开学的时候,再给私塾捐一笔款子,好不容易才把王先生送出门去。
王先生一走,他立马来到二弟家。
对着二弟急赤白脸地一阵训斥:“老二,你说你是怎么当爹的?我跟你说,你再继续对儿子放任不管的话,总有一天,他变成了土匪强盗,到时候,别埋怨你大哥没提醒你。”
赵临风那天并没有出去撒野,正在他娘屋子里睡大觉。
听见他大伯的话,“呼”地从炕上爬起来,在炕上一蹦老高,对着外面吼道:“当土匪强盗有什么不好?我喜欢,等我当了强盗,我第一个收拾的人就是你。”
赵靖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怒火“噌噌”往脑门子上攻,也不管是弟媳妇的内房,他三步并作两步闯进里屋,脱下鞋子,将赵临风按在炕上,照着他屁股就是一阵猛打,赵临风痛得“嗷嗷”大叫。
他二弟受不了了,孩子长这么大,他连一指头都没舍得戳过,大哥这么打孩子,他岂能不心疼?
他从后面一把抱住赵靖奎,央求说:“大哥,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咱们两家就这么一个男丁,还靠他延续香火呢,他娘若是知道他挨了打,跟我闹不说,指不定跟你闹个没完没了。”
赵靖奎一听,气上加气,骂道:“就你这点出息,能教育出好孩子来?唉!算了,我不该多管闲事,从此咱们各过各的日子,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管教吧。”
回到家里,他长吁短叹。
夫人劝慰他说:“你也消消气,也许这就是命吧。你忘了,这孩子刚出生那会儿,正好是端午节,二弟过来报喜,说孩子一出生脑袋上顶着三根红毛。他还洋洋得意,说是带着三昧真火降生,这是帝王之相,赵家世代行医,还没出过一个当官的,将来就靠这个孩子光宗耀祖了。你暗地里跟我说,此恐非吉兆,男孩子生于五月初五,本就克亲败家,又天生带着这么个异象,所以,给他起个小名叫五子,说是以毒攻毒,现在看来,不是我迷信,有些事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都怪我平时太忙了,没早管教他,都说树大自然直,九岁毕竟还是小啊,再长几岁,也许就变好了。”
“也未必,人家还说三岁看老呢,我看这孩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妇人之见,他一个孩子,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我不是说了嘛,他还是小,贪玩儿,年纪大些,未必不能学好。”
赵靖奎嘴巴上虽然反驳了夫人,可心里头却对赵临风大失所望,以至于彻底死了心。
唉!赵家世代行医,救人无数,也算是积德行善了,怎么就出了这么块材料,看来到了他这一代,只能打破家规,将赵家的独门绝技传授给闺女赵玉树了。
赵玉树倒是冰雪聪明,当初爹不肯教她医术,她也能理解,但心里并不服气,堂弟的所作所为,她全看在眼里,堂弟的不成器,正好成全了她想学医的愿望。
听爹说要将祖传的手艺传授给她,她喜出望外,从此,放学之后,她就一头扎进医馆里,赵靖奎给人正骨的时候,她在一边仔细观看,用心揣摩。
为了防止秘方泄露,赵家的黑膏药从来不留方底,完全靠死记硬背,赵靖奎每次熬制黑膏药的时候,徒弟们统统被打发出去,只有赵玉树可以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