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缺失双眼与四肢
“洛书啊，你是命中注定的修书匠，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洛书依稀记得儿时爷爷的评价，当时听听而已，没放心上。
毕竟…自家祖上不是干这行的，爷爷也是半路学艺，突然遇上机缘学的古籍修复，哪里知道什么“百年一遇”。
没准曾经师父收徒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说词，天赋异禀，传授《降龙十八掌》啥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洛书倒还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之处：对古书材质特别敏锐。
比如此前大略翻过《赵氏族谱》，用竹起子做初步的分离书页工作时，每页短短几秒接触，洛书已经可以确认其中有两张纸的材质和其他纸页不同。
色调没差别、纹路没差别，唯独些许触感不同…
进入内厅，房间里的湿度和温度控制恰到好处。
为了这套环境设备，每个月得多交不少电费，若非今天收了笔大钱，洛书这个所谓的“好苗子”要饿死在自家店铺里。
将《赵氏族谱》放上工具台，洛书戴着口罩调整向下拍摄的摄像机机位。
在开始修复之前，需要给每张纸页拍照，专业机构叫“修复档案”，洛书这儿顶多算临时留底，方便对照。
一页页扫过，洛书知道距离那特殊材质的页面很近了。
前几页介绍着《赵氏族谱》里的一位老辈画家，擅长画些野生动物。
手指触碰到那材质略微有所不同的书页，洛书不由凝神细看。
页面上是一只毛发旺盛的雄狮，笔触潇洒、泼墨豪放。
前几页也有该画家的作品，画得挺好，但和这雄狮的意境可差远了。
不同寻常之处实在太多，比如隐隐飘飞的黑色云气。
又比如雄狮缺了双眼、四肢各缺一截，缺损全是虫蛀痕迹，有点凑巧。
再说绘画雄狮的颜料，看似和《赵氏族谱》其他页面一样用的墨水，其实有所差别。
漆黑中透着青色，洛书拿手电筒斜斜打光，青黑之中又有隐隐流淌的暗红，像是干涸的血液。
当然，像而已，肯定不是。
难以想象这气魄十足的狮子若是补齐双眼、补齐四肢，得是何等生动，似要扑出纸页。
到手的东西有来头，但不去深究，这是洛书的生存之道、生财之道。
先从选纸册中找到色泽和材质差不多的纸张，用裁纸刀切开封面，抽线拆装。
虽然只要修复其中二十张左右，但还是得拆书。
修复原理简单来说是用近似材质、近似色泽的修复纸去补窟窿，要用上糨糊，若是不拆，前后书页都会沾上。
和先前预判的差不多，《赵氏族谱》整体保存还行，拍照、拆线、分页后，洛书开始调配糨糊。
需要根据修复物品的情况调配不同浓度的糨糊，还得调胶用于加固字体。
这么一忙活，直到午夜过去，洛书才堪堪完成三页比较简单的修复，放置晾干。
三天时间确实太赶了，想到两万b的预付款，还有两万b尾款，洛书又动力十足。
之前考虑过是否有电视剧中给大钱，最后杀人灭口的桥段。
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
就一本《赵氏族谱》而已耶，其中狮子确实画得好，可也没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又缺胳膊少腿的，不值钱。
犯不着为了这东西刁难洛书。
“好久没有赶工到深夜了。”
泡上咖啡，洛书挪动椅子做到残缺的狮子页面前。
不知为何，洛书心中升起奇怪的想法，这狮子像是被刻意剜去双眼、斩断四肢…
大脑昏昏沉沉，难以支撑，洛书晃晃悠悠趴在工作台上睡去。
“小公子？小公子！”
耳边是陌生的呼唤，洛书睁开眼。
总角年华的女娃儿笑得好生欢畅，双眼眯成一条缝，“小公子怎得在这儿睡呢？”
“我…”
洛书支身坐起，满是诧异的目光四下扫动。
成片芦苇随风摇曳，吹起絮状芦花，远处有青山炊烟直上晴空。
完全陌生的环境！
脑中回忆，洛书之前在缮典阁的里屋修复《赵氏族谱》，感觉累了，在工作台上趴会儿。
然后就如此这般了…
穿越？
“小公子，你脸上挂的是什么布啊？身上的衣服也好奇怪。”
“我…”
一摸面颊，洛书修复《赵氏族谱》时戴的口罩还挂在耳朵上。
身上是普通的秋款卫衣和运动裤，鞋袜等物品全是此前自带的，身体也没问题。
这是肉身穿越。
这年头还有身穿的吗？
吐槽归吐槽，洛书保持着冷静。
灵魂穿越没话说，但身体连同乱七八糟的物品全穿过来了，说明有可能再安然穿越回原本的世界。
“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呀？”
“呵呵呵，小公子真是迷糊，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小女孩指着村庄方向，“我们这儿是翠林村，锦云城东郊的翠林村。”
“哦…”
洛书不懂装懂点点头。
果然是未知的地名，村子就罢了，锦云城…“城”结尾，现代少有这样的尾缀，都是XX市。
再看小姑娘的衣着打扮，布袄子、布裤、手工厚底鞋，古早气息迎面扑来。
还好洛书穿一身灰色耐脏运动套装，没有凸显太多花里花俏的现代元素，顶多款式对古代新颖了些。
“芳儿。”远处有妇人呼唤，见女儿与陌生男子交谈，顿时神情紧张，急匆匆跑来，先把孩子拉到身后护着。
“这位是。”
“哦，在下缮典阁的修士，下山历练，游历至此。”
洛书恭恭敬敬一拱手，满嘴跑火车。
咱可是看过不少小说和电视剧的，穿越到古代，能在第一时间让村民敬重的身份无非是朝堂相关，要么和神神道道的事物相关。
比如自称哪个道门、哪个宗派弟子。
洛书直接报上缮典阁之名，对方反正没听过，也避免随便编个宗派恰好撞车的情况。
“啊，是修道之人。”妇人一边恭恭敬敬欠身行礼，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
身穿一套统一规格的衣裤，版型极为罕见，确实不似凡尘中走动的俗客。
“不必太多礼数，入乡随俗就好。”
感受到洛书的亲和力，妇人紧张的神情大幅缓和。
“小道长还未吃饭吧，请到我们翠林村来坐坐。”
“感谢。”
洛书微笑点头，随即弯下身，从脚边捡起一块金属制品。
马蹄刀，这东西也跟着一起掉到不知名的异世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