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没有恨他,但他需要内疚。
“常清文快起来。”
洛稚与推了推常清文叫他起来,她反复了四五次后,却发现常清文似乎睡的过于沉了,直到她仔细触摸到常清文的肌肤和脉搏才发现常清文的意识和生命迹象已经不知去向。
星娘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
洛稚与回过头问星娘。
“我也不知道。”
星娘努力将表情做的无辜一些。
“他,他,死了。”
洛稚与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星娘凑近常清文颤抖着双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常清文的确死了。
洛稚与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她不适合这样歇斯底里外向的表现方式,但是她整整五百年的忍耐在这里土崩瓦解,应激似的反应油然而生。
五百年来常清文悉心照顾着她,为她烧饭、洗衣,陪她解闷,他像洛稚与的亲哥哥对她不离不弃,现在好了,他终于因洛稚与死了,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何死的。
假若他知道,他是为洛稚与而死,他还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会死,日子还是今天。
还有便是星娘,又一个秦楚,洛稚与的生命中还会遇到几个秦楚,还有她也做了一次秦楚。
“稚与,别哭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行了。”
星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去扶洛稚与起来。
洛稚与依着她的双手站了起来,她看见了星娘的伤心,一边散发着屡屡忧伤和秦楚眼里的一样,一边却装满了自己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将常清文的被子盖好,便和星娘出去了。
“星娘,怎么回事。”
就连这样的事情还要假装去问来龙去脉,听佯装的那个人胡说八道。
“我不知道,这太突然了。”
星娘表情慌乱着,她的端庄显得有些做作。
“你不是说他在慢慢恢复变好吗?”
洛稚与有点累了,她的面部表情显得慵懒疲乏,她没有看着星娘问问题,而是看着房里的那个书架,她亲手为常清文摆满的书架。
“是啊,可是谁知道他突然就就承受不住了,可能是煜言魂鬼附体后阴气还未散尽,加上他们最近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常清文没有承受住,都怪我,是我忽略了。”
星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她的感情流露真实冷漠,但是她的语言却牵强无理。
“好吧。”
洛稚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慵懒和疲乏里透出了一意孤行的逞强,她坚定地步履在屋子的窗台边停下,她看见煜言正开心的走了进来。
洛稚与参加了很多次葬礼,她在黑白中穿行时,总是游刃有余,唯独这一次,她的心有点灼烧感,双腿有点无力。
她总是因为一棵树、一朵花、一只碗想起播不完的画面,原来有那么多画面,她顾着自己一个人的感受,她再一次得到了报应。
乔孟在床上躺着,她已经动弹不得,她尝试着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起身去求救,去向未然求救,去向秦楚求救。
她有撼动他们心墙的武器,但是她躺在床上开不了口,起不了身,只有不间断的心痛在这安静的房子里陪伴着她,一刻也不停。
洛稚与不知是在为自己被利用被欺骗而报复她,还是为秦晨而报复她,她不得而知,她只能躺着感受这万箭穿心的痛处,从身体疼痛到她的精神,再到灵魂,她那万恶的灵魂。
“洛稚与。”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洛稚与住的院门外,深深地黑眼圈,沧桑了不少的轮廓。
洛稚与不自觉的回了头,叫她的人是温姨。
洛稚与看了看她,打算置之不理回家去,她不想再节外生枝,理会其他事了。
“你和以前一样生的这样有气质,你知道吗你的气质是那种藏着灰黑色的气质,不是别人说的那种纯色气质,不知道为何对于你我总是那样印象深刻,心生怜爱。”
女人说的是过去,但她的面容却是现在式。
“所以,你找我也是复仇或者重生?秦子墨的死是你吗?”
洛稚与不得不回心转意去应付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我不需要这些,这个时代对于过去的魔法、神力这些东西都已经很罕见且弱化了,只是因为你这颗从天而降的星星,那些东西又开始了。至于秦子墨的死与我无关。”
女人透着慈爱的眼光。
“所以呢?”
洛稚与觉得这女人所说的一切已经无足轻重,毕竟一切已经过去了。
“所以,你何不顺着秦楚,静静过几日呢。”
她了解洛稚与的心思,也了解洛稚与的心志。
“所以你可以医好我?你知道过去的事情,那你是?”
洛稚与心平气和。
“我是什么不重要,洛稚与,你听我一句,就当是我对你的歉意?”
温姨眼巴巴看着洛稚与。
“歉意,我不记得还有谁应该对我有歉意。”
“几百年前,我本就想帮你但是我迟疑了,现在我不想再做一次遗憾的事情。”
那女子带着她所说的怜爱恳求着洛稚与冰冷的身躯。
“长长久久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和秦楚朝夕相处?”
洛稚与带着无所谓的微表情回复着那女子。
“你做了便会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那女子难言之隐急切又禁言。
“温姨,我就叫你温姨吧,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歉意,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看见那朵黑玫瑰了吗,你能让它一直保持鲜艳而不能重生吗?”
洛稚与抬头指向阳台上那朵黑玫瑰。
很容易推出这女人定不是寻常人,也不是像秦楚一样单单有灵力的人,她的本事肯定更大,或许她会同意洛稚与这个无理的请求。
“这个根本不需要我去做,一旦你离开星娘那朵玫瑰便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那女子表现出了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和有这样的权利的势头来,只是太迟了,一切都迟了。
“多谢。”
洛稚与行了一个下蹲的礼便转身进院子去了。
“洛稚与,秦楚的苦衷和所受的苦不比你少,他也被他的父亲封印了五百年,前些日子才被夏目救了出来,你恨了他五百年,他内疚了五百年,你们两个是公平的。”
女人似乎真的对她所说的五百年前的所作所为悔恨不已,她不仅透露了天机,同时用语言穿透了一个女孩的身体。
“我没有恨他,但他需要内疚。”
洛稚与不冷不热的语气里装着一个夏季的雨水。
女人看着洛稚与的背影,脱离了黑色的衣裙,但却披上了一层成熟的披风,风一吹还是很容易漏风,中看不中用,还不如那身简简单单的留仙裙淋漓尽致的遮挡着她胸腔内永不熄灭的亮光。
秦晨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出过这间屋子,他还活着全凭罗遗每日来看他,在这间没有生气的屋子里罗遗的痞气中流出了不少成熟,而秦晨的成熟中却流出了不少的幼稚。
他还在等,他想等到海枯石烂,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他好像生病了,又好像痊愈了。
他对秦子颜的记忆开始退化,他记得片段,但是画面却不再高清,不够细致,不够完整,只有框架,他不知是好是坏,只是更加的无聊心悸了起来。
罗遗每天下午三时坐在秦晨家的客厅里,他只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假若秦晨依旧回复不了他的问题,他就转身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他带着食物再来。
食物的消耗少的可怜,从生理上来看,秦晨应该是病了。
“她不属于我们这个生活圈的。”
罗遗随意翻着随身带来的杂志说。
“我知道。”
秦晨躺在里面的床上应道。
“那你这是做什么。”
“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挺好的,我觉得她挺好的。”
秦晨又安静了下来,罗遗的回答,让他又一次陷入了对洛稚与的感情漩涡里,她挺好的,可是却与我无关。
没有研究过有缘无份这四个字,那天,天上出了太阳,本想问你要不要做我唯一的恋人,我举棋不定,我开不了口。
但是,你开口了,我不是你被困在这里每天聊表心意随意想一想解除烦闷的人,我不是你未曾发现联系着你生命的人,我退缩了,我没有利器盾物,我想全身而退,然而我贪心着想看看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爱意。
你再次开口时,给了我最坚决的答案,便是有缘无份。
当然,或许这只是彼此浅薄的感受,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的感受,我早就料到,我不甘如此,我别无选择,我无能为力,我满身疮痍。
天上估计要出太阳,罕见的太阳,洛稚与拿出那件她来这里以后脱下的黑色留仙裙穿了起来,她在镜子前精心打扮,她不知道该怎么打扮,于是只梳理了好了头发便出了门,时间还早,其余人还睡着。
教堂广场上还无人烟,但是教堂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男人,洛稚与坐在了他的身旁,等着他祈祷。
“我杀了她。”
“为了煜言?”
秦楚未转头看她,他看着前方的十字架,眼里泛着红色。
“不知道。”
洛稚与今天从内而外的温顺,秦楚却还未看她一眼。
“你知道她是我带来救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楚对洛稚与已经无计可施,因为他总是没有资格。
“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被救呢?”
“那你想要什么?”
秦楚看向她的双眼,久违的双眼,久违的面庞,久违的忧伤和稚气,久违的装束。
“我想要的就是把你给我的东西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