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子腾提两皇故事,贾智深受北静王邀
贾琏有些不解,还以为是王子腾看出了自个的打算,要救下王仁。
‘……凭谁来,洒家都管叫你今个把钱吐出,如今可不管你是不是王家大爷。’
贾琏心中骂骂咧咧,手上暂时放开王仁,拍了拍身上衣服,追着几位老爷过去。
一路到了贾政的外书房,下人奉了茶,然后退下,留得室中五人说话。
贾琏陪在末座,听王子腾当先言语,将旧事念叨开来。
前些年太上皇退位时,今上坐着的龙椅并不安稳,如宫中老太妃、太上皇的幼弟忠顺亲王,还有四王八公等老勋贵……
王子腾正是今上潜邸之臣,在继位之事当中出了力,事后才提拔为京营节度使,拱卫京都。
而在王子腾之前,京营节度使已经换了数茬,其中当得最久,乃是贾家宁国府已逝的老太爷贾代化。
贾代化深得太上皇信任,一直到死前都还握着京营兵符。
倒不如说,四王八公等世袭的国朝勋贵,天然拥护太上皇,不喜今上坏了规矩继位。
不过,贾门两座国公府因姻亲王家、史家都是本朝显赫,细算下来和四王八公其他人家又有所不同。
“镇国公府被查抄了,当家的一等伯牛继宗受枷到了刑部,要治欺凌百姓、贪污武库之罪。”
冷不丁的,王子腾将出这话。
满座之人都听得一愣。
尤其以贾琏最是如此。
不是要说大姐元春入宫的事?
大老爷贾赦将原本的心思都压下,忙是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就在此时!”
王子腾叹了口气,道:“今上谕令忠顺亲王主持查抄,又传令京营戒备,以防生乱。”
镇国公府即是四王八公当中八公之首,当家老爷牛继宗现下还袭着一等伯爷的名头,位居超品,远在贾门宁荣两家之上。
今年年初还在镇国公府走动过,贾琏尚且来不及为这些亲戚感伤,立时便发觉了个中不妥之处。
“既然这般,京营节度怎么还在这?”
王子腾捋须摇头道:“两日前我因府中有事告假,如今还未曾收到旨意回营。”
今日查抄镇国府之事大有深意。
朝廷那边不说,王子腾这处亦是被波及。
官场中人本就不进则退,王子腾手握京都最大兵权,从来都容易叫朝官针对。如今一干御史弹劾王子腾的奏章早就堆成了山,只是每每被今上压下。
虽是如此,但若有一日真要处置王子腾了,这些弹劾的奏章就都是罪证。
如今京营动作,却不召王子腾归营,或许便是迹象。
贾政尚且挂念那查抄的事,问道:“那镇国府的一众家眷该去哪里盘缠?”
王家三老爷王子胜道:“应当是去了理国公府。”
贾政松了口气:“这倒是还妥当,陛下明察秋毫之末,应当是受人蛊惑,镇国府中或该有水落石出、重见天日之时。”
大老爷贾赦嗤笑道:“那下一个要查抄的只怕就是理国府。”
理国府也在四王八公之列。
王子腾稍觉意外,另眼看顾过来,笑问道:“那恩侯老爷何不出仕朝廷?也好消弭这祸患,善莫大焉。”
贾赦哪里肯管这等事,摇头道:“北静王爷来我家走了,没去那镇国公府走,又或是走了,一时没说通,如今他家被抄了,关我家什么事?”
王子胜笑着点点头:“说是四王八公,但其实关系也远了,又不是老荣公在时。”
这下屋中众人都是欢喜了。
除了贾琏一时茫然。
王子腾听了北静王的事,心有忌惮,不来提起,当下只令提个话头。
“今上虽然早早立了东宫,安定朝野。但奈何这些年来太子身体不佳,恐有早折之相。而与太子相比,朝中三皇子早早入了户部当值,从堂中文书坐起,如今已经是累功升任郎中,赢得了朝官赞扬,称之为‘良皇子’,叫人倒是一时难以论定了。”
王子腾身为人臣子,这番话实在是不该说的,但如今书房只有贾王两家共五人,所以倒也没了顾忌。
只当是闲话。
王子胜从旁开口道:“那三皇子的名声我也早有听闻,他生母虽然不比太子,但也是后宫贵妃,日后不是不能肖想一二,若是有意,大兄何不干脆早立下这从龙之功?”
“不可!”
二老爷贾政在旁眉目竖起,沉声道:“便是天家之子,也该有嫡庶之分,妄动礼法,将朝廷百官都扯了来党争,岂不是最后天下大乱?再有言,太子便是有日不幸,亦有八皇子系皇后嫡出,我等臣子谨遵皇命就是。”
贾政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出,只觉得吐尽心中正气。
不料贾赦在旁,已经是笑问道:“谨遵皇命?若真是这般,我们还忙活这些作什么?干脆投忠顺亲王好了,反正都皇家人。”
坊间传言,太上皇当初是想将皇位留给忠顺亲王坐。
“恩侯老爷还是慎言,这话便是姑妄也太过了。”
王子腾摇摇头,他和忠顺亲王来往可是不多。
忠顺亲王是太上皇的幼弟,而今上皇子诸多,嫡子都有两位,这皇位就是再传,也传不到忠顺亲王那边去。
这坊间谣言一想就知道是有人见忠顺亲王显赫,故意给抹黑。
贾赦不说话了,那拿这话,其实只是暗搓搓挤兑贾政罢了。
好半天时间,才是重回了正题。
王子腾心中叹了口气道:“我与老太君商议过了,元春入宫后,就安心跟着皇后娘娘伺候,日后待她受宠另分了宫室,这层关系也不能说是断掉。就如存周所说,礼法不可废,我等几家顺应正统,想必二圣也不会太过介怀。”
“是该如此。”
贾政一手捋着短须,相当满意,听这话便可见王家老爷和母亲也是身正知大礼之人。
贾赦口中称是,心中倒也不以为然。
元春是二房的人不说。
这些事放在往前倒也有几分能成,但如今,虽然一个个说话遮掩,还不是北静王爷直接领人转投今上去了,卑躬屈膝,分裂四王八公,弃了镇国公府求活。
没了结为朋党的国朝勋贵在外兜底,只凭贾史王薛四家,元春在宫中能有什么作为。
大老爷心思明亮的很,与其操心这些事,还不如从荣府公中多捞些银子实在。
……
事情落定,两家都知晓日后方针。
王子腾这才端起冷茶,心中稍稍轻缓了。
节度京营的事,明日就入宫求见今上,看该如何处置罢了。
待见到贾琏在旁一副神游模样,王子腾眉头一皱,想起贾琏过程一言不发的事,便问道:“琏二,一番旁听,心中可有所想?”
贾琏回神,果断答道:“未有。”
“终究是孺子,你若在外为官,无人将话嚼碎了给你。”
王子腾放落茶杯,数落了一句。
“……老太君怕是要开席了,我等莫让她老人家唤好些。”
王子腾说着起身来,招呼几人走出,此处明明是贾家荣国府,这般行为倒衬得他才是此间主人一般。
贾琏如今一则想着去教训王仁,因去年被那厮仗着送亲之时,依仗王家之事,半哄半骗,欺负走了银子。二来半路被拉到这来听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素日来往的镇国公府都被抄了,心中已经是有些郁气。
此时见王子腾当先走了,他霎时大喜过望,便跟着出了贾政书房。
出得门来,贾琏没有再跟上王子腾几人,而是四下张望唤来兴儿。
“去寻赵大赵二,叫他们换了衣裳,再蒙面作劫匪状去西路这边后穿堂那里等着,少顷俺带个人去,如此这般……”
贾琏正说着,不料赵天梁已经是先寻了过来请示。
“二爷,北静王府使了人来,请您过府去说话。因您一直没出来,我也不好打搅,如今北静王府的人已经是等了有一会了。”
贾琏愣住,片刻后有些郁闷道:“车可备好了?先去北静王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