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蒋龙自救
蒋龙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他以为自己能把王超的事情压下去，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来之前，王超居然还上过一回电视。
江城市是鄂北省会，虽然市队省队彼此泾渭分明，但大家的根据地毕竟在同一个城市，所以早在蒋龙还没来之前，省队那边就已经有人在《体育新闻》上看过王超打球的画面，并记在了心里。
等这次大循环一结束，省队那边立刻有人调看了大循环的录像，而等看完王超和武力那场球后，更是第一时间就报给了总教练蒋天生。
没错，省队总教练蒋天生与蒋龙同姓，他是蒋龙的亲老子，也正是他把原本只是高中体育老师的蒋龙弄进省队的。
蒋天生是典型的老派人物，作风硬朗，六亲不认，他看完那场球，再看蒋龙提交上来的推荐名额，顿时发了火，打电话把蒋龙骂得像个龟孙子，反反复复就问了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选江山不选王超？”
蒋龙能说什么？
他敢说是因为他不让王超用兜拐吗？
他不敢。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兜拐已经渐渐带起了一个小高潮，很多队伍里都在研究这个技术，已经有教练放出话来，说这确确实实是个新技术，建议以后的小选手们把这个技术纳入常规训练体系中。
蒋天生最后放了狠话：“你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给选手一个交代，我就把你这个教练直接撸下来。”
蒋龙没办法，他根本给不出交代，因为他压根就不占理。
他只是想不通，过去几年自己都是这么做事的，这次怎么就阴沟里翻了船。
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罗志红帮忙。
“重启大循环？”罗志红提高音量：“你这是要干什么？”
蒋龙已经没有刚来时候的威严气魄了，他现在只求保住自己辛辛苦苦混资历得来的地位，好言好语的解释道：”罗指，我承认，王超这事儿我做的确实有点问题，我给你道歉，任打认罚，好吧？但现在老爷子要摘我的帽子，生死攸关的事情，你得帮我啊……”
罗志红心里爽极了，表面上却还要一脸沉痛，故意思考了很长时间，才问：“我怎么帮你？”
他不喜欢蒋龙，但他也知道，蒋龙毕竟是蒋天生的亲儿子，就算蒋天生对蒋龙下重手，过上一年半载也肯定会让他官复原职的。
所以，该维持的关系还得维持啊。
只要市队和省队之间的升降级关系不变，他就注定摆脱不了蒋龙这个烦人精。
所以他最终答应了蒋龙的恳求。
“在规定的例行考核之外，额外增加一轮大循环，这次比赛秘密进行，不对外公布成绩，也不提交比赛视频，只偷偷给省队送一份录像就行了。”
“整个比赛流程就按上次那样，让王超最后一个对上武力，务必要让他再输一场。”
“虽然看起来有点假，但只要王超最终是输了，我就能给老爷子一个表面上的交代，保住这顶帽子。”
“谢了啊罗指，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
次日一早，罗志红就宣布了下一轮大循环的消息，给队员们一天的准备时间，明日准时开打。
所有队员都表示不理解，因为每次大循环打下来，身体负荷都很大，从来没有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接一轮大循环。
王超比其他人还要更郁闷些，他上次虚耗过度，过了几天才恢复过来，这还没怎么重新开练呢，怎么又要大循环了？
直到他在比赛现场看到蒋龙出现，才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就打呗。
这一天的比赛很激烈，但却没有多少意外，王超一上午的时间打了九场球，第一个对手又是周波，第二个对手又是李少钦，第六个对手又是肖健，一切一切，都跟上次大循环的对阵一模一样。
这也让他愈发确定是蒋龙在捣鬼。
但有时候，小人物的无奈之处就在于，你明知道被算计了，却没办法破局。
王超很努力的保存体力，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但就算是理论上最完美的情况，就算他全程4：0，每一局都11：0，他也得打396个球。
何况，现在的他并没强到这个地步。
因为身体本来就没恢复好，他整个上午消耗掉的体力比上次反而更多些。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厨何敬平主动给他端了一盘麻辣干香的干煸牛肉过来，笑眯眯的道：“吃牛肉涨力气，多吃点，下午争取干掉武力。”
王超很确定何敬平一定是从什么渠道听见了风声，但何敬平摆明了不想说，他也只能不问，将一肚子的怨气化为食欲，把那盘牛肉吃得干干净净，走的时候又顺手拿了几个香蕉。
下午的比赛更加激烈，属于王超的战斗也越发艰难，他用三个小时的时间打了五场球，等打到刘恒的时候已经彻底不行了，没能以4：0拿下，而是和上次一样，最终4：2终结战斗。
此刻是下午五点十七分。
其他队员的战斗全部结束，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所有的队员和教练都围了上来，等着再看一次王超vs武力。
其实这次李少钦和江山的排名都有所提升，但很明显，大家并不关心这些事情。
蒋龙混在教练队伍里，眼神凝重，心情忐忑，却又掩藏不住那一丝丝的喜悦。
他全程观看了王超一整天的比赛，确定王超现在一定是体力透支的状态。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不用被撸掉教练头衔了。
王超吃了一根香蕉，喝了两口水，肩膀上搭着可以拧出水的湿毛巾，慢吞吞的走到了球桌旁，看向计分裁判。
他在等着猜硬币的正反面，决定谁先发球。
可谁也想不到，武力竟然在这时候说话了。
他说：“等一下。”
计分裁判向他看去。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打不了了，我可以认输吗？”武力道。
计分裁判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武力说的话吗？
这个基地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武力是绝不放弃的，哪怕是真的打不过，也要竭尽全力打到最后一个球。
前年国际乒联巡回赛华国站比赛在江城市举行，大量国手云集江城，因为何敬平在这里当厨子的缘故，国家队五大主力队员一起来基地拜访，当时武力向他们讨教，希望能跟每个人都打一场。
五大主力欣然答应。
武力输得极惨，五场大比分全都是4：0，小局比分没有一局超过五分，尤其是跟孙天龙打的那场球，四局比分清一色的11：1。
之所以不是11：0，是因为龙队为人宽厚，一直秉持着国乒的传统：不剃光头。
那天连看球的人都崩溃了，罗志红中途更是叫停了几次，问武力要不要继续打，他深怕国乒这群变态把自己基地里的好苗子打出心理阴影。
唯有武力自己，打完之后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第二天依然能打哭自己的陪练，无论状态还是心态都不受任何影响。
也正是那次之后，众人才真正认同了武力的实力。
他不是像一台机器，他压根就是一台机器，上了球桌之后根本没有人类的情绪。
但今天是怎么了？
武力主动开口认输？
裁判没说话，场边却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允许你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