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创作大师班(国际卷)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讨论答疑

学员:我们小时候看的韩国电影都是浪漫爱情片,这几年则多有批判现实的作品,非常深刻,一直说政府坏话。这是如何转变的呢?

吴胜郁:我先简单答复一下,其实韩国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处于独裁管制,有很多话无法通过银幕表达。70年代末要是在电影中写上一些社会现象,韩国政府会有专门职员到拍摄现场监督你。这种如履薄冰的大气氛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惭愧的是七八十年代的韩国电影大部分都是围绕女性情色来拍的,没有什么意义。你若完成一个剧本,首先要交到政府机构审核,而且审核都不是一次性的,从递交剧本到最后上映会一直持续。观众也渐渐不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我刚开始拍电影时,对韩国电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情绪。不过尽管在这种背景下,还是有很多年轻、有才华的导演想发出自己的心声。烧水时不论把盖子捂得多严,随着水蒸气的蒸发,盖子迟早会被掀起来的。有先驱者意义的电影陆续出现在八九十年代。我当时参加的一个剧组,那部电影没通过审核,而我又是剧组中辈分最小的,所以官方派人来调查时,导演总会派我去卖傻,说自己什么都不懂。调查人会拿着一支笔,说从哪儿到哪儿的戏全都删掉。我就硬扛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做不了主。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说不知道。毕竟跟七十年代比,当时已经稍微开放了些,导演出来求情一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其实韩国的文艺界七八十年代有很多故事可讲。韩国电影之所以会日拱一卒,一步一步向前发展,最大原因在于观众,如果他们喜欢,会排队来看电影,表达支持。就算韩国是言论自由的社会,也不会有百分百彻底的自由。所以多亏了那些观众和一些导演们的努力,21世纪后各种管制也开始放宽,韩国电影也开始拍摄各种敏感话题了。

虽然我以导演和编剧职业为生,但我本人非常喜欢看电影,甚至可是说是个狂热影迷。当我看到一部从未看过的好片子时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悦,甚至因为太喜欢看电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创作。身边朋友都说,干脆别当什么导演,就一直看电影看到过瘾吧!

学员:1999年的“光头运动”您参与了吗?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它对您的创作理念、职业生涯带来怎样的改变?您做导演是怎样选择工作伙伴的?

吴胜郁:1999年,韩国政府提出削减“电影配额制”的议案,很多电影界人士都反对缩减电影配额,就产生了运动。那天,我和许秦豪导演在小旅店里聊他要拍摄的《春逝》剧本。后来许导突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头发剃光了。许导非常有责任心,他说过,为了守住电影配额,我们所有人剃掉头发示威都是自愿的。不过当时电影界似乎形成一种氛围,若不参加这个运动,你就不是个好同事。我对这种整体氛围是不满意的。

我们的小旅馆在一个寺庙旁,很清静。光头的许导仍对缩减配额感到非常愤怒,我们就到一旁的小酒馆喝酒。寺庙僧人禁酒,他又剃了头发,没想到就被当地居民给举报了。寺庙里有任警察角色、维持纪律的护法僧,个个非常魁梧且习武,几个护法僧专门找到我们的旅馆来谈话,当时把我和许导吓坏了……这是个小插曲。

如果我找伙伴,功底一定要扎实,有经验。我往往会和他先见一次面,谈一下喜欢的书籍和电影。我最注重的是这个伙伴是否能以自己独立的观点、视角去理解电影。在谈论的过程中,我会去观察他,要有这种信念,用独特的眼光去观看世界。和这种独具眼光的人合作,他会抓住我忽略或不能顾及的细节、闪光点,因此我亦受益匪浅。与一个持不同观点、懂得用新颖视角对待事物的人合作,我觉得是愉悦的,虽然起冲突不可避免。

学员:我看过很多1997年以前的韩国电影,那时无论是光影、画面还是节奏都很一般,1998年以后从《八月照相馆》开始,还有《加油站被袭事件》(1999)等便加速崛起。您作为亲历者,怎么看这个现象的内因外因?是跟政策还是经济环境有关?

吴胜郁:可能我的观点有点不一样,在我看来,韩国电影并没有经历1997年、1998年的飞跃式发展。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也是有很多出色导演的,他们也拍过很多名作。80年代末以后我们这代人,跟着这些大导演干活,当副导、编剧,学到了很多。90年代成为主力军,从前辈那里得到的经验教训使我们不断完善。到了2000年时,像《老男孩》这些电影受到了瞩目,出了名。这不代表之前的电影不好。当然七八十年代是政府管制扼杀创作力的。不过你要是有心去观察的话,80年代也有一两部放今天看也丝毫不逊色的电影,非常值得尊敬。

那时我看到张艺谋导演的《红高粱》(1988),想法会跟刚才提问的同学一样。中国拍出像《红高粱》这样的高质量电影是什么原因呢?这只是韩国人的想法,中国从业者是不会觉得《红高粱》之前没有大作的,张艺谋导演前面有吴天明导演这样的老一代导演,代代传承,日积月累,只是某个时段或某些作品突然提高了曝光度而已。其实韩国导演界同行们都会说,最近我们的影片在走下坡路,这么发展有很严峻的问题。

学员:我是李沧东电影的粉丝,他拍完《绿洲》之后,去当了文化部部长,一年零三个月后又辞职,后来去拍《密阳》。您作为他的朋友,如何看待?

吴胜郁:《密阳》是根据小说《虫子的故事》改编的。李导有一次和我还有朴赞郁一起喝酒,就说过要把这部小说改成电影。听完他这话,我跟朴导都拍了桌子,因为正值我俩也想把这部小说拍成电影,没想到被他抢先一步,非常后悔。原著是具有魅力的。

李导的一系列作品都非常具有艺术价值,并不是好卖的商业大片。据我所知,他做导演遇到了很多困难。他还是一个纯粹的完美主义者,拍片、写剧本都追求完美,写到一半如有一个细节不满意都会从头再写。这种情况有时会反复几十遍,所以他拍片子的周期都非常长。据我所知,李导有大量空档期不拍戏,一部分原因是制片方、投资方的一些大环境,还有很大的因素是他的个性,只有觉得作品百分百完美时,他才会去执导。

学员:老师好!剧本修改是我们经常碰到的问题,到了策划、导演、制片人那里,他们都会不断提意见。有的改得越来越好,也有的越改越糟。对此您有什么分享?改剧本有哪些要注意的事?

吴胜郁:问题很专业。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改才是正确的。我可以说四个字,就是不忘初心。想要传达怎样的意境、情绪,要守住刚开始的初心。制片方或者导演想改的话,可以试着说服他们,不要做太多修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修改剧本会受到很多诱惑,但按制片方的要求全改一遍是肯定不行的。当然,如果制片方提的要求的确是自己没想到的好主意,就要虚心接受。据我所知,这种概率很低。所以要用自己的意志力尽量说服他们。

学员:能不能分享下,对您的创作影响最大的导演,还有您喜欢的作家和作品,除了《水浒传》?

吴胜郁:对我最大影响的导演是中国香港导演张彻,张导能在影片中准确捕捉那些最有意义和趣味的桥段,用栩栩如生的手法传达给观众。他拍过一个形象深入人心的刺客电影《大刺客》(1967)。提到刺客,很多人会想到荆轲这种有名的刺客,而他拍的是聂政。客观来讲,这位刺客作为一个武侠片主人公是有很多欠缺之处的。虽是一部武侠电影,不过武打戏份非常少。聂政担心刺客身份泄露,会殃及母亲和姐姐,所以他等到母亲去世、姐姐远嫁时,才开始行动。他完成一次暗杀后把自己脸划花,让人无法知道他是谁。与大义凛然的荆轲相比,聂政没有特别宏大的目标和大义,做刺客的动机也简单:他自认为平庸,既然有人赏识,卖狗肉时帮他们母子渡过难关,那就要报答。我觉得这种性格细节,让主角变得非常饱满、富有魅力。

张彻导演还执导过著名的《报仇》(1970)、《刺马》(1973)。《报仇》开头,兄弟主人公登场,不过哥哥在第5分钟就死去了,剩下85分钟是讲弟弟复仇。这刀光剑影的武侠电影会让人看着看着就感到一种恐怖电影的色彩。正是这种风格深深俘获了我的心。

要把那些给我灵感和影响的人物说一遍,可能需要花上一周左右。无论是大师还是普通作家的作品,只要我读完后能够带来灵感,便都会记在心里,这一点,有人说我像海绵那样善于汲取。

我还特别喜欢莫言,特别是《九国》。大概十年前,他的作品首次通过翻译在韩国正式出版。当时我看了《九国》之后目瞪口呆,足足十分钟都没合上嘴!《红高粱》也特别棒。作家巴金我也非常喜欢。还有张爱玲,其实她给我的《无赖汉》提供了很多灵感,因为她能把男女之间细腻的感情变化都表达出来,措辞和手法都对《无赖汉》深有启发。读完张爱玲的作品后,我就觉得不光是配角人物,连阳光、微风和汗水这些因素,都会成为作品中的配角。

小时候我喜欢看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年轻时候还想过要拍摄以《悲惨世界》为主题的电影,十几年前甚至写过一个剧本,主人公是一个女性,《悲惨世界》里的警长角色当时给了我很多灵感。与制片方商谈筹划时,我比较倔强,没有听劝。当时制片方觉得主人公是女刑警比较吸引人,会有一定票房。我自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女刑警追捕的人没有犯什么大罪,制片方却认为这样不行,执意要写成毒贩,我坚决不同意。意见不一致,所以剧本就搁浅在我的抽屉里了。

我认识个法国导演,他写了一部作品,刚好撞上好莱坞拍了类似的题材,所以他就把这个剧本放进了抽屉。过了十年,他又聘请了阿兰·德隆来演,成功地完成了作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如今没法拍好,就等待时机到了再拿出来。对编剧来说,忍耐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

学员:关于剧本结构和叙事方式,请问您有没有经验可以分享?

吴胜郁:非常专业的问题。提起技术或者经验,我认为每人的都不一样,我的心得放到各位身上可能不匹配。我的方法是事先多进行采访,叙事上我偏向于从一个空间开始,以一个大家庭、大集团为切入点,慢慢铺展,把各个角色都描述一遍。对于一个编剧来说,初稿写完不等于大功告成。恰恰相反,这才是一个新的开始,路还长。

我构思剧本写出初稿后,会大声念出来给剧组成员听,将文字转化为听觉重新感受一遍,就能发现以前没发现的细节,使剧本变得生动。我会时刻问自己,这篇稿子只有我一人喜欢,还是能够获得广大认可。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需时刻反省自己这部作品到底有没有魅力,能否打动别人的心。剧本就在不断怀疑过程中慢慢客观起来。说来有点类似悖论,我的右脑不断怀疑,我的左脑会坚信自己是对的,分裂的左脑和右脑一直对立,编剧这行实在不易!

学员:您在创作剧本的时候,更多遵循已有的市场规律和经验,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打法?

吴胜郁:若说我创作剧本有特点的话,合作的制片方会说我在转场的衔接上非常具有冲击力。我写一场戏的过程中,脑海里会浮现下一个场面,主人公身后定要刮起一阵大风,或有一轮圆月升起,我要拿一个场面跟另外一个场面去碰撞。

《无赖汉》的开头,主演以背影示人,大概有一分钟都是背影。走到灯光很暗的漆黑地下时,他的正脸开始浮现在前面的镜子中。开头的几分钟虽然有很多场景描绘,不过一言以蔽之就是“主角发现尸体”,我的风格在于我会描述“开始要有拉长的背影,尸体还盖着被害者爱人搭上的花纹被子”这样的细节。很多人也许会忽略,不过花纹被子能折射出女子对这个黑帮分子的一些感情。有一个特写给了被害者爱人的脚,她穿着拖鞋,还做了精致的美足。这一系列细节都在慢慢刻画整个场景。

像《八月照相馆》男女主人公见面时树的设定,我对实现微风、阳光等气氛有着偏执的追求,然而这种需求要懂得适可而止,如果太过,会产生太多的形容词和副词,让焦点变得模糊。整个一页剧本里有太多形容词,会看起来难以理解。所以我一直都在反问自己:这个场景中,是不是有了太多个人色彩、太多强行加入的元素?是不是必须写进去的?这些都是我会思考的。

学员:怎样把正面人物写得更饱满、更有趣呢?

吴胜郁:描绘人物形象时,比起主人公,我会更注重反派描写。光靠想象是无法让人物形象饱满起来的,无论正反都一样。塑造反派时,我会把自己做过的最歹毒的事情,或者别人对我做的坏事,那些感情、细节都加进去。想要让主人公角色饱满,没有什么捷径,只能通过观察,把自己的见闻、想到的东西,用恰到好处的手法描绘出来。

你观察周围的人物,把他们用到创作中,电影拍完了,你可能会失去这些朋友,也可能遭到群殴。所以我观察完亲朋好友以后,会故意绕一些弯子写进电影里,不然可能我现在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学员:你写的电影中有没有跟自己特别像的人物?或者说带有个人色彩的角色?

吴胜郁:前面说过,编剧要做一个说谎者,我很多电影都有我自己的影子,只不过要假装以第三者的眼光来描述。拍完《无赖汉》后和演员们一起喝酒,全度妍对我说:“电影里有一个一直奔跑的杀手角色,导演你和他一模一样。”当然我是否认的,我才不是那样的大坏蛋。不过全度妍一向有着非常犀利的目光,无论选剧本还是解读角色形象,她素来非常专业。

我非常钦佩那些一两句话就能总结整部电影的人。人们在看电影时,若能准确地把脉整个故事流程,明确地把电影优点、缺点、需改善处、值得借鉴之处整理出来的话,那么这人哪怕做编剧都会出类拔萃。虽然我接触的演员并不多,不过全度妍是我见到的最能捕捉到剧本人物形象的演员。既然她说我像大反派,估计有一定道理。

学员:您写作剧本的过程中,是先写片名再写剧本,还是最后想片名?先有主题再开始写剧本,还是在写作过程中或最后寻找到主题?

吴胜郁:大部分的情况是先定主题、片名,想好以后再创作。可惜的是,一般我想好的片名到了制片方手上都会被拒绝。《无赖汉》也是,很难有人听了就知道这部影片要讲什么,后来我也觉得《无赖汉》当片名可能不太合适。这是一开始我提的片名,开会讨论时有大把人提意见,可就是没有更好的名字。它上映一个月前,投资方公司还一直劝我们换名。幸运的是,最后老板还是拍板用这个。

《八月照相馆》我跟许导刚开始想到的名字是《快乐的邮件》,看你们的表情也知道这个名字不怎么样。不过它有寓意啊,男主离世以后,女主在门缝里塞一些信件进去。给死人寄信本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但当时女主并不知情,总是面带微笑、怀着快乐的心情,每天都来塞信,所以这个名字我觉得也是有一定意义的。不过后来还是老样子,制片方那边不同意,改成了大家熟悉的这个名字。中方译名是《八月照相馆》,韩国名却是《八月的圣诞节》,接到通知以后我们还一直在抗议,七八月是夏天,怎么可能会有圣诞节呢?这不是难为我们吗?我们为此生了很久的气。虽然我和许导都非常讨厌《八月的圣诞节》这个名字,但是投资方,尤其女职员们很喜欢。后来我觉得既然女性观众会喜欢,最后就这么定下来吧。

《双生警贼》的韩国片名是《乞力马扎罗》,是个山峰的名字,刚开始我起的名字是《风之记忆》,制片方老板觉得太文艺了。编剧一开始起的名字若能走到最后上映,那得是非常幸运的,我猜在中国应该也差不多。大多数编剧提的片名,到最后肯定会被修整。我个人非常讨厌突然接到通知,为了讨好观众要改名。

学员:同样的故事以不同的视角讲述,会带来全新的观感。想向您请教在写故事时选取视角的经验。

吴胜郁:首先,要找只有自己觉得有意义、有趣的东西,并坚信自己的选择。然后慢慢地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这个过程会不断积累自信,直到最后拍出视角新颖的电影。编剧始终会怀疑自己的剧本是不是不够好,是不是有意义。反复怀疑中,如果能遇到一个认可你的人,并达成合作,这是最好的情况。培养自信要靠成功打动观众,有了一次这样的经验开头,人会越发自信起来的。

我的写作总会得到“太过灰暗”的评价。有段时间,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大的烦恼。可问题是,我这个人又无法改变自己的风格,来达到取悦别人的效果。不光《无赖汉》,筹划《八月照相馆》时也是如此,数不清有多少制片方都觉得这部电影实在沉闷。

《无赖汉》找投资时,访遍各家公司未果。碰壁后回了家,我寻思,既然你们说《无赖汉》太灰暗,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灰暗!我就凭这个动力写了一个新剧本。当时非常生气,就在这个剧本中把主角写死了,怎么个死法呢?把手榴弹放自己嘴里爆炸了。拍摄时,制片方老板说什么都不改,就让主人公多活一会儿就好。非常神奇的是,我觉得那个剧本是我迄今为止写过的最灰暗的,可当我把剧本拿给各家老板看的时候,没一个人说它灰暗。可能因为他们跟我打了很久的交道,认可了我的风格。

当然,编剧要不断去思考、增加阅历,不能让一个头衔把自己困住太久。换个角度来说,得到灰暗的评价也是风格得到了认可,所以我找到了自信。拍《无赖汉》时,每当制片方老板找我改这改那时,我都会说一句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刚开始找我合作的时候不知道吗?”

学员:针对剧作节奏和结构方面,您有什么样的经验分享?是否将后期剪辑的思路介入进来?您学雕塑的帮助大吗?还是会借鉴其他艺术形式,比如音乐、戏剧等?

吴胜郁:我这人像海绵,构思一个剧本剧情的整体节奏,会从音乐等外部因素获取灵感;也会看经典老电影,不说模仿,就是试着借鉴风格,哪怕达不到他们的高度,也能提高层次。当然这也并非绝对,听某支交响曲、摇滚乐队也会突然来灵感,如此思路可不可以创作个剧本?读书也可以,像《悲惨世界》,它有时会不顺着剧情走,情节发展到一定阶段,会接大幅毫无关系的章节,都是跟主线无关的天马行空,这种叙事方式也给我带来很多灵感,我会去效仿。去构思剧本时,我也会写主人公中途突然自杀,或者直接删去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能不能过得了别人的眼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这种灵感来临会给我自己带来很大的快乐,我其实不在意它的结果。

以前看过一部法国小说,讲一个画家在大圣堂画壁画,想不出要画什么,交活的日子却一天天近了。有一天,他非常疲惫地进入梦乡,在梦中看到了想画的一切,雄伟、壮观、恐怖的,所有画面都在大圣堂的墙壁上展现出来。他从梦中惊醒,说:“我哪怕仅仅梦到这些东西就已经很快乐了,为什么还要尝试把它画下来呢?”小说就这么结束了。

当我看到很多经典电影后,就觉得非常知足、高兴,心想:何必要费这么大劲天天和剧本打交道呢?之所以现在我还在做编剧,是静下心时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也想拍成这样的电影。正是这种动力,让我从事这个行业。

《阿修罗》(2016)在韩国上映时,看完电影后,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情,走出影院后对着天空大喊一声,没有顾及别人的感受。我喊道:“我也要拍出这样的电影,我还要拍出更棒的电影!”我相信在座各位也会怀揣这样的梦想去创作。我做导演的时候,如果有好的剧本,也希望和在座各位成为好的合作伙伴,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