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雨日肇事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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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暑假的时候,我和猫田一起跟着爱思到她叔叔家的冷饮店打零工。冷饮店在海边,夏日冰凉的汽水配上炭烧食物,每天的生意都非常火爆。

这个夏天我们都有了新目标——

我要挣很多很多钱,打算在十八岁的时候去国外看一次梦中的鲸鱼先生,真正的鲸鱼。

猫田报名了下学期的市服装设计大赛,也在挣路途经费还有布料钱。

爱思还是对那名有着硕大胸肌的学长非常痴恋,她要筹备嫁给王通图学长的嫁妆钱。“我会让学长幸福到死掉!”

 

每一天,沙滩上的孩子在裸身奔跑,老男人躺在塑胶船上晒肚皮,身材走样的女士穿露出屁股蛋的泳装拍照,我们看着这一切,充满了新鲜感。

“你们快来,我又捞到钱啦。”

一到傍晚,猫田就在海边捞旅客们落在水里的人民币,猥琐又癫狂。而我和爱思则去捡贝壳串成项链。晚上,我们就坐在海边吹海风,海浪涌上沙滩亲吻我们的脚丫,然后又羞怯地跑开。

就在这样的一天一天里,有些东西急速升温,仿佛三人谁都离不开谁了。如果有一天爱思没有在隔壁的沐浴间里陪我洗澡说话,就会莫名不习惯。

日子每天充实地过着,但有一件事却被我们深深地惦记在心里,那便是许愿池。

 

很快,八月中旬,学校把之前军训所占用的课时推迟到现在才补上,校园里顿时哀嚎四起,我们的暑假结束了。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天气预报说会下大雨,我们便兴奋地决定行动。

傍晚,草丛里响起一阵疯狂的奔跑声,我们跑向了空无一人的荒地。猫田带头冲锋,爱思扯着我的手奋力追逐着。

雨水冲刷着我们雀跃的身体,头顶响亮地回荡着我们兴奋的嘶叫声。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为我们生活的魔法和神奇干杯!”

“为我们的狗屎运干杯呀!”

“哈哈哈!”

“耶!”猫田蹦蹦跳跳,撩起他被雨水湿透的白衬衫,在雨中扭着屁股跳舞。爱思伸展着双手把脸迎向天空,闭着眼让雨水痛快地打在脸颊上,享受着上天的赋予。我在原地看着他们发笑,不久就被他们拉过去,一同倒在了草地里打滚。

我们三人平躺在草丛里畅快地笑起来,眼角泛着的雨水一不小心就往耳朵旁滑开。

天空在下着一场名为“青春”的大雨。

 

猫田从书包里翻出了很多罐装雪碧,上面用白纸贴着“啤酒”两个字,一股脑倒了出来:“来来来,让我们再次干杯!我们以雪碧代酒,将就装一下!”

我们大笑起来,嬉笑着歪倒在了一起。猫田使劲摇着拧过易拉罐,液体瞬间喷洒出来,泡沫碰了我们一脸。我们喝了一口,就开始往对方头上倒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闹不要闹!”

“一二三!愿我们所有愿望都实现好吗!”我们把手伸出来盖在一起打气,咻的一下散开便哄笑起来。

此时此刻,学校附近这片阴森的荒地在眼里变得如此地可爱,它仿佛长成了一座花园,在瞳孔里迅速地发着光亮。枯树在眼里变得青葱茂盛,贫瘠诡异的荒地原来在眼底是如此的一片长满夏天的繁茂公园。

我们嬉闹过后,全身湿透,看着彼此被雨水打湿的脸,感受着此刻所有的舒畅的冰凉。

最后,我们三人手拉手站在了池塘边,准备开始进行一场盛大的祈求仪式。我们紧紧地拉着手,屏住了呼吸。

“许愿仪式开始!”爱思喊。

“闭眼!不许松开手!”猫田说。

“幽灵大人你好,我是销魂美少女爱思,我的愿望是……跟那个姓王的谈恋爱!让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考上姓王的那个大学!嫁给那个姓王的!姓王的!你给我听好了那个姓王的!”爱思沉浸在幸福里。

“男人婆你也太不害臊了吧!”猫田翻了个白眼,“幽灵先生,我是人见人爱的花美男猫田,我的愿望是我们三人同班,然后我要拿着服装设计比赛的冠军奖杯在舞台上尖叫,台下的花痴少女们也为我尖叫得裙摆都飞起来!”

猫田停顿下来的瞬间我们一阵哄笑,然后又一阵故意地干呕。

“耶,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今天的女主角痴呆少女面瘫妹,许童绿!”猫田和爱思扯着喉咙尖叫起来。

“淡定淡定!我叫阿绿……”我忍着喉咙里的笑意,也佯装老成的语气,“我的愿望是……”

“我要代替陈老师,在比赛中让陈老师的论题拿到第一名!

“我想要有一个妹妹,不可以跟我一样没用的妹妹!

“我要在十八岁去国外看一次梦想中的鲸鱼先生!

“我要在十八岁跟‘哥哥’谈一次恋爱!

“我希望……

“希望……”

呼出的连贯气体仿佛被吸走了大半,话语就像受损的磁带卡牢了轨道,尴尬地停了顿。我希望着的……是的,我还希望什么呢。

我甚至再次怀疑起许愿池的可信度,如果都是假的何必再把自己的伤口再次撕开撒盐呢。

一切不是都已经死掉了吗,还真的能有机会挽救吗。

有十秒钟的时间,还在闭着眼睛的瞬间,我莫名酸了鼻子。不是哽咽,但就是心头有点微微地松动和酸楚。猫田和爱思心领神会地握紧了我的手,温暖的体温达到了我的心。

“我希望阿泽哥哥复活过来,然后……”

可以保护我。

可以保护我,像以前一样。可以保护我,让我不再让大家不喜欢。可以保护我……原谅我的愧疚和懦弱,让我成为更强大的阿绿。

猫田欢快地嘶喊起来:“仪式完美结束!”

接下来,就是等待所有愿望的实现,还有等待今晚召唤幽灵过后……阿泽的复活。

“一定会实现!”灿烂的笑容印在我们泛着雨水的脸颊上,我们瘫坐在地上,抬头看向灰蒙又明亮的天空。

那个时候的我们,当然觉得天下也有不散的宴席,那就是我们三个。这个美好的许愿池就是我们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