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尊(二)
宋折玉赤着脚走下床,将这封信放在烛火下烧了,又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擦手。
他颇为嫌弃地看着这间逼仄的屋子,眉头微蹙,这种乡野之地真是贫苦得很,他可不能把自己这辈子都葬送在这里。
少年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绝美的容颜丝毫未变,仿若他依旧是名动京城的才子,宋丞相最受宠的小儿子宋玉。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从母亲落马那天起,世间只有宋折玉。
宋折玉握紧手中的锦帕,桃花眸里满是坚定,他绝不能成为乡野村夫,他要嫁的妻主必定是人中龙凤,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样都不能少!
翌日清晨,阎芜吃过饭后便往村子里的学堂走去。
此时天还微微亮,阎芜走出一段距离后才看到毗邻的房屋,虽是隔着一条街,但片片红瓦在一众灰白破败的房屋中还是尤为明显。
那座新院建得离周围的房屋有些距离,门口还站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女护卫。
阎芜只远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在这种小村子里出现这样的房屋和配置,不是富贵人家避暑就是避难,大写的麻烦。
阎芜才没这个兴趣往前凑。
村子里的学堂是当地一位乡绅办的,听闻是为了体弱多病的二女儿积福,故而收费低,费用让村子里务农的人家也能接受。
学堂不大,连排的屋子带着一个小院子,除了原主还有一位教习武艺的女师傅余素。
阎芜到学堂的时候,余素已经到了,正在院子里准备今天要用的教习器具。
见到阎芜,余素爽朗一笑,“顾妹,早啊。”
阎芜颔首,“余姐,早。”
寒暄过后,她踏步走进学堂,将沉重的竹简放到了桌子上。
这世界里,造纸工艺十分繁琐,且原料昂贵,只有皇族才用得起纸张,并且现在的纸质书还是靠人力誊写,劳动人民无法承受其昂贵的价格,普通人家有个竹简已经足够惹人艳羡。
阎芜边摆弄竹简,边回想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造纸术和印刷术,她倒有心推动这世界的科技发展,但是不知道大环境如何,贸然行事总是不妥的。
这个想法在阎芜脑子里过了一圈,尚有待勘察。
陆陆续续有小豆丁走进学堂,最小的孩子有四岁,最大的孩子已经十岁,一个个小姑娘穿着粗布衣衫,乖乖地朝阎芜见礼,“夫子好。”
阎芜对孩子无感,但被一堆乖巧的孩子包围的时候,她感觉不错,毫不吝啬地露出温润的笑,“早上好,大家坐吧。”
孩子们乖乖跪坐在自己书桌前的垫子上,坐在最前排的是学堂里最小的女孩,今年四岁,像是葡萄般黑黑的眼珠巴巴地盯着阎芜,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还有几分懵懂和不加掩饰的孺慕之情。
阎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这小女孩的身上看到了博美的影子,小小的一只,又黑又圆的眼睛,可可爱爱。
这么想着,阎芜觉得自己好像在饲养幼崽,教书育人的工作做起来也没有多枯燥。
一上午就这样开心地过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学堂里的这十几个孩子都很乖巧,包括最小的,不哭不闹,懂事极了。
下午是余素的武艺课,阎芜可以不必再来,故而中午她便背着沉重的竹简回了家。
到家后,顾云正在准备午饭,阎芜洗过手后便把碗筷摆好。
她拿着碗筷进到堂屋时,发现桌子上放着包装精致的糕点,像是镇上最有名的一品居的糕点。
恰巧顾云端着菜走了进来,说道,“这是村里刚搬来的那户人家里的小公子差人送过来的,说是今后比邻而居,小公子略备了些薄礼登门拜访,认识一下。”
顾云将菜放到桌上,坐下后又不无感慨,“你是没瞧见,今日登门的那小厮,穿衣打扮处处透着富贵,模样也俊,也不知那户人家的小公子会生的何种样貌。”
他吃了口菜,“能记得登门拜访新邻的人心肠怕是不坏,样貌肯定一等一的好。”
见一旁的阎芜只顾埋头嗦面,顾云登时轻轻踢了自家不开窍的妹妹一脚,“舒妹儿,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阎芜这才抬头看向顾云,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小公子生的好不好看我不知道,反正在我心里我哥的相貌天下无双。”
顾云无奈地笑了,“油嘴滑舌。”
也不再提那小公子的事情,转而问起今日阎芜教书是否顺利。
对他们来说,那等人家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多想无用。
饭后,阎芜只是瞧了眼那包装精致的糕点,心中并无波澜。
午睡过后,顾云在堂屋里绣花,阎芜准备去后山砍些竹子。
平日为了补贴家用,原主会去山上砍竹子,做成竹简,卖到镇上的书肆里。
一卷竹简能卖不少银钱,但耗时耗力,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卷。
阎芜清楚地知道要让顾云幸福,首先要让顾家脱贫,解决温饱问题,才能逐步迈向小康。
搞钱是第一要义,良配是锦上添花。
准备好器具,阎芜在顾云的目送下一步步踏上了河云村的后山。
山里很凉快,阎芜慢慢地往竹林走去,她脑海里还有很多想法未付诸实践,比如早上一闪而过的造纸术和印刷术。
其实不只是为了致富,更多的是因为她看到学堂里那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眸。
在这种封建时代,知识被上层人垄断,寒门子弟在求学这条道路上太难走远了,若是放开教育的枷锁,这个时代兴许会涌现出更多的才子佳人。
阎芜也只是想想罢了,朝代可以更迭,制度可以替换,可是改变人的思想太难了,她做不到,也不想挑战迂腐的皇家权威,因为她背后还有顾云。
可是传播一下四大发明,稍稍推动一下时代的发展,她或许还可以做到。
在阎芜记忆中,东汉元兴元年,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他用树皮、麻头及敝布、鱼网等原料,经过挫、捣、炒、烘等工艺制造的纸,是现代纸的渊源。
具体操作阎芜不清楚,但不妨碍她开展这项工作,毕竟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