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于斯探案集:意外发现
终于。
于斯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找到三名死者的共同点了:
三名死者身体上面都有牙齿咬过的伤口。
等一下。
三名死者是被人咬死的吗?
……
《沉没》
我知道,这是幻觉。
我觉得我是在一艘船上,逆流而上。
船是平稳的,没有丝毫的颠簸。我双手搭在水泥栏杆上,我觉不出凉意,但我觉得出凉风从我的五脏六腑吹过。
我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在栏杆的底座上。我知道我是有些眩晕,腿有些麻木。
船平稳地逆流而上,我的眼睛甚至能感觉到景物在变幻。
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是幻觉。
前面是灞河水,宽阔而平静。橡胶拦水坝就在眼前,坝下面是不高的稍显狼狈的柳树,随遇而安的曲折的浅浅的水道,不大的各种脏脏的石头,无精打采的。
坝上都是水,静静地延伸到不远处。起着千篇一律的波纹,似乎向上流去。
水并不清澈,但是也还干净。没有什么映照在里头,灰灰的秋日,太阳躲在云层里,这片水,无人光顾,就是一只鸟也没有。
两片柳叶在很近的水面上,暗褐色的,我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也许它们自己也不知道了。它们做出轻盈的样子。摆着尾巴,努力地向上游着,似乎想回自己的故园,然而它们是无望的,它们还在原地,而且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向下游退着,虽然它们自己浑然不觉。
一枝细长的柳枝,也是暗褐色的,从它们旁边缓缓地向下去了。显然,枯枝更智慧了一些。
在二三十米之外的河心水中,我看到了我的影子。
去年,比现在早几个月吧,我就坐在那里。
那里曾有一个长长的沙堆,沙堆尽头,灞河水从那里弯过去。那里有许多石头,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河水,唱着悲伤的歌。
夕阳从背后照过来,我只看到了我的头的影子,身体被沙堆遮挡住了,没有一丝暖意。
还有那几枝绿绿的水草,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在我的脚边,螺旋状的小小的几堆沙滩,远远的两只呆立的白鹤。
还有水边茂密的水草,一直孤独的残破的蝴蝶挣扎着投进其中,了无踪迹。
还有近岸的导流渠里,一个小男孩光着身子,慢慢地游着,摸着河蚌。
但现在,这一切都沉没了,沉在了并不深的河底,连同那金色的夕阳,那翠绿的青草,那个悲伤哭泣的我,连同那平常的岁月。
我向你长眠的地方望去,我看不见你的影子,远处只有杂乱的人世间的房子,只有灰色的无隙可寻的天。
玉山仍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水从那里来,虽曾只是小小的水泉,只是窄窄的浅溪,但足以淹没这一切,于无声无息中,淹没这一切,淹没这岁月,亘古不变。
那也许是幸福的源泉,但更多的是忧伤,是痛别。
我知道我是幻觉,河堤的小花园里,秋菊和格桑花盛开着,五颜六色中,透着平静的冷峻。
我仰头向天,仍是无隙可寻,泪水在我的脸上流淌。
-
《切口》
仍然是两声布谷鸟的嘶哑的、哽咽的叫声。
从一个月前相同的方向远远地传来。
只有两声,然后一切沉寂了下来。
我的脚步它应该是听不见的,我知道,虽然我的心是沉重的,身形是蹒跚的,但是脚步轻轻的,我自己都没有听见,在这荒山野岭上,风轻轻地吹过。
但是它知道我来了吗?是感受到了我泪水彻骨的冷意,还是嗅到了我带来的温热的心。
我知道了,原来,你不是那么寂寞,这些时间,有它陪你啼血。
一定有鸟儿陪着你的,坟前的厚厚的伤心的灰烬里,圆圆的浅浅的坑里,有一支羽毛,小小的,灰白相间的羽毛。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在我的悲伤的天空中飞翔,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在我的窗前唱歌。
今天,那一叠纸钱已经燃成了灰烬,仍然是那天堂里灰白的玫瑰的模样。那一点残存的温度,鸟儿们,请你们来,多陪陪我亲爱的妻。
你坟前的榆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虽然显出了憔悴的样子,但是还是长高了一些。秋天来了,它们可以给你挡一些冷风的,但是,你还是无法看见远远的玉山,我常常凝望的玉山。
只是,岁月已经割开了一块块切口,你眼前那无处可逃的令人窒息的绿墙底下,露出了一块块小小的三角的切口。
我知道,那是荒草枯萎了,蜷伏了下去,你可以舒一口气了,向着远方凝眸。
我知道,那就像我以前的虚妄的上进心,以前似乎无法推脱的应酬,随着你的离去,不经意间枯萎下去。只剩下那些扎根深处的怀念,那些被深深埋葬的温暖。
你身边的那些零星的荒草枯黄了,有的曾经不顾一切地在地上蔓延,有的曾经急急忙忙地向天空伸长,现在或抽搐着,或默默地垂着泪。
我絮叨着孩子们的学习、生活,那本是你茶余饭后絮叨给我的,但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听,他们是你的心头肉,没有了你的翅膀的温暖,你如何放心得下?
天空灰灰的,毫无表情,和我孤独地走过街头,和我落寞地离开人群,和我抬头看一眼圆月,和这许多时候没有两样。
忽然就想起我看书的时候,猛然发现书上有一滴泪,晶莹的无助的泪,那是岁月的切口流出来的血迹,我抬起头,擦了眼睛,合上书,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