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战争:希腊神话与西方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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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何必金汤固,无如道德藩

特洛伊的城墙巍峨壮丽,是普里阿摩斯的父亲拉俄墨冬(Laomedon)在位时修建的。这城修得坚固无比、壮丽无双,人们都相信它永远不会陷落,是一座永恒之城。

大家的信任不是没有因由的盲目崇拜,此城的修建者并非凡人,而是海神波塞冬与太阳神阿波罗(Apollo)。他们曾参与叛变反抗宙斯,失败后被罚在人间干活。这两尊大神来到人间,恰巧遇到了需要修建城墙的特洛伊国王拉俄墨冬,便主动提出为他工作。一看有这样的好事,拉俄墨冬当然非常高兴,许诺将在城墙修建好后给两位大神丰厚的回报。

阿波罗、波塞冬与拉俄墨冬在特洛伊城前

多梅尼基诺

1616—1618年 湿壁画

305.8cm×183.4cm

伦敦英国国家美术馆

两位大神放下架子,勤勤恳恳工作起来。可是,当高高的特洛伊城建起之后,拉俄墨冬却反悔赖账了,他不愿意向两位大神支付事先许诺的薪水!拉俄墨冬觉得,特洛伊城已经建成了,还建得那么完美,两位大神既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也不能把巍峨的特洛伊城怎么样,所以就厚着脸皮赖账了。

两位大神的确不能把特洛伊城怎么办,只好气咻咻地回去了。拉俄墨冬喜滋滋地庆幸自己占了大便宜。却不想,波塞冬咽不下那口气,回去之后竟派了个海怪去特洛伊捣乱。海怪进不了高大的特洛伊城,就在特洛伊城外的农田里肆虐,到处横冲直撞,毁坏了无数庄稼,让特洛伊人叫苦连天。

拉俄墨冬拒绝向波塞冬和阿波罗付酬

约阿希姆·冯·桑德拉特与吉罗拉莫·特罗帕

17世纪 布面油画 96.5cm×80.6cm

格拉斯哥亨特美术馆

画面中,手持三叉戟的波塞冬怒目而视,头戴桂冠的阿波罗摊开右手,他们围着一个老人,仿若现代的讨薪员工。被他们围困的老人一手紧紧攥着钱袋子,一脸奸猾的模样,活脱脱是个吝啬鬼。

拉俄墨冬听说了附近农田被怪物捣乱毁坏的事,便按照当时人的习惯去神庙询问该怎么办。很快,神庙传回了波塞冬的神谕:要想摆脱怪物的侵扰,拉俄墨冬必须把美丽的女儿赫西俄涅献祭出来。

按照当时人的信仰和祭祀习惯,所谓“献祭”是指“杀献”,也就是把活生生的动物杀死,把它们的生命、灵魂献给神明。这些被杀献给神的动物就叫作牺牲。一般情况下,人们奉献给神的牺牲是牛、羊、猪之类的动物,不用活人来祭祀神明。可现在拉俄墨冬得罪了海神,波塞冬的愤怒不是一些普通的牲口就能平息的,他指名索要拉俄墨冬最珍贵的女儿。拉俄墨冬没办法,只好按照波塞冬的要求,把赫西俄涅绑在海中的一块巨石上,等待海神来收取自己的祭品。

恰巧,赫拉克勒斯和他的朋友们此时经过特洛伊,看到这一幕便打听是怎么回事。一看到这位传奇中的大英雄,拉俄墨冬仿佛看到了拯救女儿的希望,他请求赫拉克勒斯帮忙铲除怪兽,还许诺赫拉克勒斯:如果做到了,就把自己最宝贵的一群骏马送给他,那群马来自神界,人间罕有。赫拉克勒斯非常喜欢特洛伊的骏马,当即答应了下来,带领朋友们奋力斩杀了海怪,顺便解救了美丽的特洛伊公主赫西俄涅。

这幅画中有两个男人,一个虽然居中却背对观者,高大健壮,另一个面对观者,正举着石块向海怪砸去。这两个男人中谁是赫拉克勒斯?画面正中的那位。他手持巨大的木棒,那正是他的标志性武器。此时赫拉克勒斯正背对观者与美女说话。相反,奋力举起巨石杀海怪的却另有其人,请记住这个角落中的人物,他才是真正要与美丽公主产生羁绊的人。难怪,画面中赫拉克勒斯背对观者,面对观者的两人才是后面故事里真正的男女主角。

赫拉克勒斯解救赫西俄涅

汉斯·托马 1890年

布面油画 100.2cm×72.5cm 巴黎奥赛博物馆

2 宁可骗神,不要骗人

事情至此本来也算皆大欢喜,特洛伊失去一些骏马,却能结交赫拉克勒斯这样的大英雄,这买卖也不算亏。可不知拉俄墨冬是怎么想的,居然完全没有吸取自己上次毁约的教训,在赫拉克勒斯面前再次反悔了:他不肯把那些骏马送给赫拉克勒斯。

也许,拉俄墨冬以为,有特洛伊城的保护,赫拉克勒斯也会像阿波罗、波塞冬一样对自己无可奈何。所以,他连赫拉克勒斯离开时放下的那些狠话都没放在心上。可是他忘了,赫拉克勒斯不是天神,是凡人,做起事来没那么多禁忌。希腊的战士追求荣誉,拉俄墨冬对赫拉克勒斯的欺骗在希腊人看来已经构成了侮辱,赫拉克勒斯怎么受得了,怎么可能罢休?

赫拉克勒斯当时正着急去高加索山,暂时忍下了这口气。一年后,他和朋友们一起重新杀了回来,攻破了特洛伊,还一箭射死了这个频频毁约的拉俄墨冬。与赫拉克勒斯一起杀回来的勇士中有一个叫忒拉蒙(Telamon)的,他爱上了赫西俄涅,乘机把她给抢走了。

说起来,还多亏忒拉蒙深爱着赫西俄涅。按照当时的战争惯例,拉俄墨冬的子女们作为俘虏是要沦为奴隶被卖掉的,可赫拉克勒斯看在赫西俄涅的份上,答应释放她的一个兄弟。同时,赫拉克勒斯认为不能坏了规矩,要求赫西俄涅象征性地交点赎金为自己的兄弟“赎身”。赫西俄涅用自己的金首饰为她最小的弟弟赎了身,这个孩子因此改名为“被赎买的人”,其发音正是“普里阿摩斯”。普里阿摩斯因此得以留在特洛伊,作为拉俄墨冬唯一活下来的儿子,成了特洛伊的新国王。

这么多年来,普里阿摩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那个被希腊人抢走的姐姐。现在,特洛伊已经国富民强了,他希望能够像当年姐姐为自己赎身一样,把姐姐从希腊人手中赎回来。

为了实现老国王的这个心愿,帕里斯带着一船金银财宝扬帆远航,去往希腊,他美丽的妻子俄诺涅默默注视着逐渐远离的船队。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丈夫将永远离开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俄诺涅

威廉·爱德华·布里顿

1901年

版画

诗集插画

布里顿是19世纪末著名的插画家,为王尔德等许多作家的作品创作过书籍插画。这是他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最受欢迎的诗人阿尔弗雷德·丁尼生勋爵的诗集《俄诺涅之死、阿卡巴之梦及其他诗歌》所创作的十幅插画之一。

特洛伊到底在哪

特洛伊本来只是传说中地中海东岸的一个富饶的城邦,可19世纪的考古爱好者海因里希·施里曼根据《荷马史诗》的描述,挖掘出了特洛伊的遗址(今土耳其恰纳加莱南部)。当代的特洛伊遗址与3000年前的特洛伊相比,由于爱琴海及其附近两条大河的冲积作用,其海岸线向后退了3千米有余,让人们难以想象当年特洛伊城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事实上,公元前12世纪的特洛伊,其地位相当于16世纪的马六甲,是重要的国际口岸。它坐落在爱琴海东岸的一个海湾里,是爱琴海通往黑海的达达尼尔海峡中唯一的深水港。这意味着,不论希腊船队要去北方黑海地区还是去东方的小亚细亚地区进行贸易,都绕不开特洛伊,它可以说是一座扼守海上十字路口的收费站。秉承这么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特洛伊发展成了一个非常富裕、强大的城邦。它的周围还聚集着许多爱琴海东岸的其他城邦,它们形成了一个稳固的联盟,这个联盟的实力到了普里阿摩斯时代,已经发展到足够可以和爱琴海西岸的希腊人分庭抗礼的地步。

施里曼发现的特洛伊遗址

普里阿摩斯的宝藏

普里阿摩斯是特洛伊战争时的国王,也是特洛伊城的末代君主。所以,当1874年《伊利亚特》的超级粉丝海因里希·施里曼在特洛伊城遗址挖掘出8700多件黄金器皿时,他坚信这就是神话传说中特洛伊城陷落时国王匆匆掩埋的财宝,把它们命名为普里阿摩斯的宝藏。虽然事后证明施里曼的推测是错误的,可这批金制品文物至今仍以此命名。在这些珍宝文物中,最著名的是两顶黄金王冠。其中大的那顶由16353块金片组成,制作工艺精美绝伦。施里曼曾把它戴在自己妻子索菲亚的头上,拍照留念。他相信,上一个佩戴这些黄金首饰的人正是特洛伊的海伦,而他的妻子也恰恰是希腊人。由于战争等原因,普里阿摩斯宝藏直到1996年才在莫斯科首次公开展出,至今土耳其、希腊、德国和俄罗斯仍在谈判中争夺着它们的归属权。

索菲亚·施里曼留影

普里阿摩斯宝藏中的大、小金皇冠

原件由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馆收藏,柏林早期历史博物馆藏有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