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茶路:普洱茶王老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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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茶园

老班章村与老班章茶

老班章茶为什么好

问老班章茶为什么 好和问红酒拉菲 为什么好一样,大家都知道它好,多数人即使从未喝过普洱茶,也知道老班章。但具体好在哪儿,谁也说不清。

老班章村在哪儿?北纬 21 度,东经 100 度。从昆明乘坐一小时飞机飞至西双版纳景洪机场,乘车经过勐混坝子,入布朗山,经过一段长得没有尽头的弹石路后忽然出现一段平稳的水泥路,这时,离老班章村就不远了。110 公里,安全行驶需要三个半小时。我们的司机小马哥常常夸耀自己只需要两个半小时便能抵达。

在老班章村村民眼中,老班章茶好的原因很模糊,在老一辈人眼中,被称为“阿卡老伯”的茶叶常因外形不好看而卖不出好价钱,日常饮用也还是把茶扔进大水壶中,放在火塘上“咕噜咕噜”一煮就是一天。20 世纪 90 年代末期开始,突然就来了山外的人开始专门高价收购老班章的茶叶,顺便还教会了他们盖碗的用法。盖碗进入寻常百姓家,让老班章茶微妙婉转的滋味得以更充分地展现出来;而外来茶商的进入则带来了精准描述这种滋味的词汇。于是村民们评价老班章茶的话语就从原来简单的“苦、甜、香”逐渐变成了由外来词语构建起来的评价系统。

老班章茶为什么好?” “好在霸气,回甘生津强,苦和涩能很快化掉。”

我们在贡叶茶厂喝到了今年的老班章春茶,香气融在汤里,不仅鼻子闻得见兰花香,似乎舌头也能感受到宜人的香;前段是不寻常的苦,却能在短时间内转化成蜂蜜般的甜,这是单宁在舌面分解成葡萄糖的结果,也是人们常说的“回甘”;喝完之后舌面会迅速有唾液分泌,这是“生津”;吞咽下茶汤后,空气进入口腔,口腔内逐渐有一股很舒服的气团扩张开来,一路行至丹田,顿觉浑身舒畅,这便是茶气足。

从无人问津到问鼎普洱茶王,是茶的总体表现支撑了老班章茶一路高歌猛进。老班章茶好的秘密也在这其中。

比老班章甜的茶,滋味没那么厚重;比老班章滋味浓的茶,苦涩又难以化开;滋味协调的,气韵又差了那么一点儿。可以说,老班章茶是一个在各方面得分都颇高的全能型选手,其高度协调性很难有山头与之匹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老班章茶产量巨大,足够支撑起一个庞大的产业。

好茶不怕巷子深,老班章茶火起来,像是一种必然,遥远的茶商和茶客们嗅着芬芳、循着滋味,一路翻山越岭找到了这里,想要一窥大山深处的秘密。

在老班章茶农李政明眼中,培育茶树就像养一个小孩,基因首先决定了它能长成什么样,成长环境和茶园的栽培管理对于茶树后天的健康成长也至关重要。

老班章茶树种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老曼峨种,它是老曼峨的布朗族在分地给老班章村村民前就早已种下的;另一种是帕沙种,它是老班章村的杨姓家族之一(标嚯阿谷)从北边帕沙迁徙至此地时带来的。

老曼峨种苦,较硬的叶质和墨绿的叶色显示出了树叶含有较高茶多酚。在老曼峨种上还常常会有偏红的叶片出现。

帕沙种甜,其叶质柔软肥大,颜色翠绿较浅,叶面光滑,叶背身披茸毛,摸上去很是舒服。

在中缅边界,有茶籽落下的地方基本都曾是老曼峨的领地。五百多年前,老班章先人迁徙至此,老曼峨头人便分给老班章人一些土地以供他们繁衍生息。直到 20 世纪 80 年代,老班章仍然每年都会给老曼峨送新米和礼物,以答谢当年的恩情。老曼峨有甜茶、苦茶之分,虽然老班章的老曼峨种也延续了其特色,但老班章的老曼峨甜茶种比起帕沙种仍是苦了许多,所以,老班章和老曼峨关于苦茶和甜茶说法的实际情况不太一样。

标嚯阿谷家族从格朗和迁徙至老班章时带来的帕沙种为这片土地注入了清泉般的甜蜜。在新种的茶园中,村民们更喜欢使用甜茶种的茶籽,因为叶片较大、较柔软,单芽重,做出的茶外形更好。现在,这两个树种以大约一比二的比例不规则地分布在茶园中,苦与甜自然交织,不经意间拼配出了独一无二的滋味。

茶本身好,还需天地自然滋养。老茶客们在评价一款茶好不好之前考虑的不是古树或小树,而是茶树生长地的生态环境。生态环境好的,茶叶品质一般都不会差。除生态环境外,海拔、纬度、土壤等其他环境因子共同协作影响了茶叶的品质。

老班章村海拔在班章村村委会五寨中属最高,四周植被茂密,平均 1750 米以上的海拔带来了适宜茶树生长的温度和温差。1300~1500 毫米的年降雨和平均每年 107~160 天的雾日使得茶树水汽充足,茶园中四处可见的遮阴大树,如樟树、水冬瓜树,看似粗犷无章法,却能提供漫射光让茶树积累更多的氨基酸。

老班章北面的纳达勐水库竣工于 1994 年,二者相距 17 公里。作为水源保护区,这里受到了严格的保护,4943 万立方米的总库容水库和高蒸腾率,使老班章茶树每天都沐浴在比布朗山其他区域更加湿润的环境中。空气湿度既影响土壤水分蒸发,也影响茶树蒸腾作用,这样高湿度的环境在一定程度上促使老班章茶树叶质更加柔软、内含物质累积愈加丰富。

土壤常被当作一山一味的决定性因素,比如曼松茶的滋味来自其紫土,而老班章村村民也认为无论是什么茶,只要是种在老班章土地上,就是老班章的味道。我们去到寨子外的一片茶园,发现靠路边的一小片茶地竟被铺上了与周围颜色明显不同的红壤,想来是主人想做实验,看看表面土壤改变后对滋味影响如何,答案虽尚不可得,但这样的实验精神倒是令人敬佩。不过,老班章的土壤,的确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

首先是“厚”,土层整体厚,表面的黑土层也厚,长年累月落叶枯枝的积累使黑土层大约有 50 厘米厚,这增加了土壤腐殖质和微生物含量,促进了土壤团粒结构的形成。再是“松软”,疏松的土壤利于树根输水透气,也不会把茶根泡坏。茶园中除了常见的红壤外,还有白土间或分布,原本以为白色土壤或许没那么肥沃,不料李政明却说白色土壤上长出来的茶树也好,能长出植物就是好土。

李政明告诉我们,老班章茶的好更多在于化肥少。“不施肥、不打药”很早就写进了老班章的村规民约。在这之前,因为茶叶不值钱,村民们也不愿意再把本就不多的钱花在茶树上;也因为地处偏远,为促进茶树高产而进行大面积矮化的“星火计划”推广时,全村仅有护林员和推广员家的两片地进行了矮化。

在 2006 年前,老班章的茶园基本不管理,也很少采收,任其生长。巧合的是,这种看似“偷懒”的做法,却与近年来国际上推广的“自然农法”不谋而合。

所谓“自然农法”,是日本农学家福冈正信提出的使植物处于自然状态之中,与自然共生的农法,最终目的是还原自然的本来面目。茶园若是施肥,短时间内或许会促进产量提升,但会使具有向肥性的茶树根向上生长,必然导致树根对肥料的依赖性和茶树本身的软弱性。施肥还会导致土壤酸碱度失衡,微量元素减少。短期内或许看不出来,但长期而言势必会产生不可挽回的结果。老班章村村民小组早早就定下保护茶园的村规民约,是一种颇有远见的智慧。

这也给我们评价一块土地的好坏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不是采取分散的、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办法去剖析,而是把这块土地看作一个有机的生物体,在自然的指挥下,光、热、水、土壤、土壤中的微生物秩序井然地结合在一起,演奏和谐的乐章。

在多种复杂因素的相互作用下,即使在老班章,每户人家茶地种出来的茶滋味也不尽相同,有些香气更足,有些则韵感更强。再往细处,每棵树和每棵树都不一样,同一棵树的顶端和底部的茶滋味也不同,机械式的划分永无止境。而先民的智慧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递,讲的无非是同一件事——顺应自然,便能接近自然的完美表达。

拥有天时地利人和,老班章想好,不难。难的是如何持续维护这块物华天宝之地。关于老班章生态被破坏、过度采摘的新闻近期频繁进入人们的视野,老班章能否持续发展成了很多人关心的问题。2019 年 5 月,云南省省长阮成发来到老班章调研,强调要树立可持续发展理念,遵循自然规律、经济规律。当我们 8 月来到班章村村委会时,村干部们都在焦头烂额地想要尽快颁布古茶园保护条例,谁也不忍心见到这面普洱茶大旗在自己手中倒下。

茶王树为什么这么贵

“32 万一公斤?疯了吧!”听到上海商人杨尚燃 32 万元一公斤购买老班章“茶王”“茶后”的茶,这是许多人第一时间的正常反应。所以很快这条消息就刷爆了朋友圈,老班章再次证明了自己是云南茶山“流量王”。

到了老班章“茶王”“茶后”的采摘现场,才发现今天来围观的人居然超过了 300 人!从深圳来的李先生直言,他想看看摘的是不是仙丹。更多的人,是本来就要来茶山,顺道来看看。

要挤到树底下,需要极好的穿插本领。

与我们同行的上海女孩,还肩负着拍视频的任务,几乎一直求着让道。她一到树底下,先找到买茶人,再找到卖茶人,一一合影,然后开始视频录制。

要怎么向遥远的上海人讲述这个故事?

她站在树下,字正腔圆道:“这里以前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十多年前这里的茶农还住着茅草屋,村里连一辆摩托车都没有,而今天,老班章的平均家庭收入已经翻了很多倍……”

在另一侧,另一棵树下,也有个女孩正在直播,她用夸张的表情向粉丝诉说自己的发现:“你们根本想不到,这里的茶树很大,根本就不是你们在其他地方见的那种矮趴趴的茶园茶,这是上千年的古树茶,上千年!知道不?”

现场还有穿着正装的公证人员,他们被邀请到这里,为一场采茶活动做公证。“这里是全程公证,从鲜叶采摘到做成干茶,最后压成饼,我们都要参与。这是客户特别要求的,我们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

我问她们平常喝茶吗?女孩咯咯地笑起来说:“哪有傣族不喝茶的哟,我还做微商,卖点儿茶,只不过家里的茶是坝子茶,全部加起来还卖不到这里一棵树的钱。”

两棵树上都挂着红色条幅,树上采茶的人穿着传统的哈尼族服装,女装是裙子,露着小腿,起哄的人叫嚷:“要走光了!”

唯一在树上的男人是茶树主人杨永平,脸红扑扑的,连笑起来都有几分醉意。

树下的人说,老杨一天起码要喝七八回酒,身上从来没有闻不到酒味的时候。也有人大叫:“老杨,你一个老光棍,苦那么多钱买棺材噶?”杨永平并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挂在树上。

西双版纳是许多啤酒品牌的核心销售区,这里的大人小孩男男女女都喜欢喝啤酒。现在受益于茶价飞涨,酒的销量也跟着大增。西双版纳曾经有许多啤酒厂,以前的勐海自己就有一个啤酒厂。在茶价并不理想的年代,酒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商品。

我们在老班章村考察期间,遇到很多家做自烤酒的,茶山人不太爱喝勾兑酒。他们对茅台不屑一顾,喜欢喝自己酿的。事实上,我们今天来的路上,就看到路边躺着好几个喝醉酒的人。

茶与酒,加上烟,是茶农的主要生活调味剂。不喝烤茶没力气干活;不喝酒没力气生活;不抽烟没法去湿气。茶酒这里都有,上山带着一包烟随时发着,会比较有人缘。我就是一边发烟,一边听人讲老班章的故事。

老班章这棵大名鼎鼎的茶王树,并没有其他地方那些茶王树那样给人直上云霄的高度感,也没有那种独树成林的密集感,它甚至都不如身边的茶后树看起来有生机,更不如围栏外那棵树冠很大的茶树那般活力四射。但它被确定为本村茶王树后,但凡老班章造访者,都会到这里打卡。

去老班章,与茶王树合影是标准动作。

如果一定要在朋友圈发两张照片的话,那么一张是老班章寨门,另一张必然是茶王树。倘若有三张,那么第三张就是老班章村民,当然,能与村主任合影最好。

老班章是茶界话题王,茶王树是流量王。

挂条幅,邀约朋友参与见证采茶,是近年来最流行的一种采摘法,要是买到某地的“茶王”,都会大张声势地搞一次采摘仪式。

云南茶地多,茶王自然多,所以往往从春茶开始到春尾,都能看到各地茶王树开采的消息,这已经成为新的茶俗。

在历史的长河里,茶王树是茶区的一种民俗,清代阮福在《普洱茶记》中说,云南茶山有茶王,土人祭拜。“茶王”就是当地最大的茶树而已。随便一个人,到云南茶山,都会听到茶王树的传说、茶祖的传说,这正是云南茶丰富性的一面。

老班章这棵茶王树爆得大名,当然与“32 万”的现场有关,至今说茶王树,都经常会有“32 万老班章”这个前缀。有一段时间,大家真的觉得老班章火得不像话,再炒作就煳了,“灭火队”大群跑出来,可是细心的人去看舆情,发现百度指数根本连“老班章”这个词条都没有收录。

还好,有微信指数可以提供一些参考,随手查查,老班章最高峰值出现在 2017 年 3 月 2 日—242276,之后逐渐下降,最低时候只有 2 万多点儿,直到 3 月 29 日、3 月 30 日,老班章微信指数再次飙升,连续几日都在 20 万左右,愚人节这天,微信指数达到206577。

时至今日,这个词条依旧没有被百度指数收录,这说明什么?说明茶行业的热度仅限于圈内。相比而言,龙井的指数要高很多。同一段时间,更火的是喜茶,喝一杯要排队两三个小时。

老班章那次来这么多人,还是远远出乎我的意料。昨夜勐海还风雨大作,想到去老班章的艰苦,每一次都会在路上遇到深陷泥坑的车子,走一趟要在微信运动中颠簸出两万的步数,却忽略了茶的魅力呀。

在树下,我问杨尚燃为什么会喜欢上老班章的茶。他说自己在2011 年,喝到了一款在民间被称为“大白菜”的普洱茶,正是这款茶改变了他对普洱茶的看法。“ 这款茶入口浓厚,唇齿留香,回甘生津迅猛持久,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有特点的普洱茶。”7 年后,当他回忆起这款茶,眉开眼笑,这款茶带给他的愉悦感可想而知。

“大白菜”的名称,来自南京国环有机产品认证中心的标志,这个标志的外形很像一棵大白菜。2000 年,勐海茶厂开始用班章料制作这款茶,茶园基地就在老班章,这款茶至今还是江湖传奇。

2000 年,勐海茶厂的掌门人是阮殿蓉,那个时候虽然农药使用很普遍,但有心的茶园也开始申请有机认证。不过,认证需要好大一笔钱,万一申请未通过,花出去的钱也收不回。认证专家来看勐海茶厂布朗山茶园时,居然在路上发现了农药瓶子,摇头准备离开。这下,可把阮殿蓉吓着了。过不了关,怎么向厂里交代啊?

于是有人出了主意,在距离基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老班章的地方,有三百多亩茶园,已经丢荒了 30 年,百分百没有农药。阮殿蓉决定带人去看看,从勐海茶厂布朗山基地下去,根本没有路,只能走,有 6 个小时路程。

那条路有多难走呢?据阮殿蓉说,开始有一只小狗跟着大家跑,跑了两个小时后,小狗都不愿意跟着,自己回去了。

这片茶园当然完成了有机认证。2000 年的班章茶是 8 元一公斤,算上所有员工进去收茶做茶的成本也不超过 19 元。2002 年,已经突破百元关。2006 年,则到了 400 元一公斤。2007 年则超过了 1000 元一公斤。之后两年随着市场波动有短暂的回落,曾回落至400元左右。但随后持续猛涨,终于在2017年突破了万元大关。

有机认证后的第一批老班章产品全都被广东商人买了,广东人很喜欢布朗山的普洱茶。从小喝着潮汕工夫茶长大的杨尚燃,对茶的香气和口感都比较挑剔,“浓厚”是他喝茶的一个重要要求。与普洱茶最初相遇时,他觉得这个茶并不怎么好喝,还有一股霉味。与其他茶相比,很多人第一次接触普洱茶的体验并不美好,可能是普洱茶本身多变且难以捉摸,也有可能是没遇到对的茶。

勐海茶厂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塑造了广东人对普洱茶的口感。“大白菜”只是一个例子,在 20 世纪 80 年代,为了迎合广东人对布朗山茶的热爱,勐海茶厂把万亩茶基地建到了布朗山。十多年前,就有追随而来的广东茶企。现在在勐海建厂的许多广东企业,都以做布朗山茶为主。

现在的老班章,已经是西双版纳最热门的景点之一,很多人来这里并不想买茶,而是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行走在富裕起来的老班章村里,你可能连一个当地人都遇不到。

老班章茶王树

老班章茶园里种的是什么树种呢

没到老班章之前我也很好奇,老班章茶这么贵是树种的原因吗?老班章的茶树到底是什么树种呢?其实,关于老班章茶树的树种是没有确切说法的。因为这里的树种很多,分布也没有一定规律,一片茶园里往往存在多种树种,因此我们喝到的一杯老班章茶是多种茶种树的结合,而不是单一的一种,也正因如此才造就了老班章茶的不可复制。

关于老班章树种的组成,我们采访了很多人,李隆达是其中之一。李隆达是老班章村村民和森的女婿、森兰的丈夫,2007 年考上华南农业大学茶学系,2011 年毕业后,因为想到原产地看一看,所以在2011 年年底到了勐海县,自己创业成立了勐海华农茶业,后来因茶结缘认识了妻子森兰。李隆达因茶从广西到广州,同样也是因茶从广州到云南,跨越三省,放弃广州大城市的生活跑到云南的一个小县城用心做茶,李隆达在华南农业大学茶学系算是小有名气,无论是比他大的师兄师姐还是比他小的师弟师妹,大多数都知道他,虽然很多人没见过他真人,但都知道有这样一位有情怀的校友。

去找李隆达的时候,是一个下过雨的早晨,雨后的老班章村云雾缭绕,走在道路上感觉瞬间步入仙境。老班章村是一个被茂密森林包围的寨子,无论你抬头仰望还是低头俯视,能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虽然已经是上午 10 点了,但由于下了雨,雾气依然很重,我想“高山云雾出好茶”说的莫过于此。

去和森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风吹来略微有些凉意。虽是 8 月初,但觉得已经入秋。到和森家时,和森和李隆达都出去了,只有和森的妻子在家。看到我们过来了,她就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烤火,看到火塘的时候想到了很小的时候家里也有过这样的火塘,冬天也会这样烤火,后来火塘逐渐被电器设备取代了,但直到现在依然觉得火塘是最方便最温暖的,在烤火的同时可以烤洋芋、烤芋头、烤粑粑等。火塘旁边睡着一只小奶猫,大概出生只有十多天刚睁眼的样子,听到我们聊天它就跑出来,摇摇晃晃地去抓我们的鞋带,很小却很机灵,也很亲人。正聊着李隆达回来了,茶学科班出身的他,身上带着茶学生的特有气息,温和儒雅。

老班章的茶是什么树种?如果移栽这种树种种出来的茶是不是就和老班章是一个口味了?抑或,用其树种的茶籽种植是不是就能种出味道一样的茶叶呢?”

聊到这些话题的时候,在老班章扎根八年的李隆达依旧很谦虚,他温和地说:“其实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在这里,以前学校学的很多东西都用不上,这边是比较原生态的,至于树种,也没有特定的树种,老班章并不只是一个品类的群体种,而是呈现多品类群体种的混生,只能用一些显性的特征来分辨,其实每一棵树都是不同的。”接着他和我们分享了他根据一些显性特征分辨的四种树种。

老曼峨变种

在老班章茶园比较常见的便是老曼峨变种。先前老班章居住着的是布朗族居民,后来迁到了现在的老曼峨。这些老曼峨苦茶变种便是布朗族在迁出老班章之前种下的茶树品种。但经过后面的多代繁衍,与真正的老曼峨种略有差异,只能说其含有老曼峨种的一部分基因。

这类树种主要分布在去往茶王地路上右边的区域,部分在茶园里穿插分布。众所周知,老曼峨茶种分苦茶和甜茶,分布在老班章的老曼峨茶种是苦甜交混的,单从茶树外观上很难分辨哪一棵是甜茶,哪一棵是苦茶。老曼峨变种属于普洱茶种的一个变种,小乔木型,树姿呈半开张,分枝稀疏,高二至六米,叶色绿,叶面隆起,叶脉 10~14 对,叶质较软。

帕沙种

除了老曼峨变种以外,帕沙种在老班章茶园里也是比较常见的,它是老班章的杨姓家族之一(标嚯阿谷)从北边帕沙迁徙至此地时带来的。和老曼峨变种一样,经过了多代的繁衍,保留了原帕沙种的部分基因,与真正的帕沙种略有差异。

帕沙种叶子比较大,叶脉 9~11 对,叶身背卷,喝起来香香甜甜的,主要分布在茶王树附近,部分穿插在茶园里。帕沙种属于有性系小乔木型大叶种,植株高大,树姿开张,主干明显分枝密。在老班章茶园里行走不过多时便可见一棵帕沙种的茶树,与其他茶树相比较而言,帕沙种的叶色比较深,叶形呈圆形或椭圆形,芽头较肥壮。

黄叶种

相对来说,黄叶种叶子偏黄、细长,芽头不会很明显,属于偏香的品种。穿插种植在茶园里,没有固定的位置。黄色茶叶的形成是由于茶树芽叶变异而导致叶绿素部分缺失,叶黄素等色素主导引起的。

多脉种

多脉种属于普洱茶的一个变种,小乔木型茶树,芽叶色泽黄绿色,发芽密度稀,叶脉 13~15 对,叶面微隆,叶身背卷,叶片很厚,由于芳香物质含量高,喝起来韵味特别深。主要分布在老班章村村口,部分在茶园里穿插分布。

除了李隆达分享的这四种树种以外,按李政明的观点来看,还有一种叶片比较大的茶树种,但这样的茶树在老班章已经没几棵了,而且产量也很少。和李政明去茶园的时候,他特意指给我们看,这种树种的茶树明显比其他茶树要高出很多,叶片很大并且叶尖下垂,李政明说这种树种的叶片最长可以长到 30 厘米左右,但因为茶树较高,产量也低,也没剩几棵树,所以很少采摘了。在这些树种中,能够有历史依据参考的便是帕沙种和老曼峨种。

老曼峨变种

帕沙种

黄叶种

多脉种

谈到树种的时候,李隆达告诉我们,他曾把老班章的一些树苗移栽到勐海县城的茶社门口,喝起来就是勐海的味道,和老班章的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也把老班章的茶籽带到广西老家种植,但喝起来是广西的感觉,“主要还是整个生态不同,虽然树种一样,但茶的味道不同。”老班章的海拔比较高,常年云雾缭绕,生态环境利于茶树的生长及其内含物质的积累。对于老班章的茶来说,更多是生态环境的多样性和树种的多样性造就了它的不可复制,否则,只是单一树种的话是很好抄袭的,只要移栽茶树,或者将老班章的茶籽带去培育就能复制出来。

单喝老曼峨会觉得很苦,单喝帕沙会觉得很香,由老曼峨和帕沙再加上其他树种结合而成的老班章茶的口感就更加饱满丰富、有层次感。苦,但化得很快,回甘迅速持久,香气也很丰富、很自然,综合来说各方面都比较均衡。

纳达勐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