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断尘缘
方家在县城里并不是无名之户。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方家大爷方山在乔老爷家当管家，而乔老爷更是城中首富。
所以方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
方家老三方磊更是凭借着积蓄以及大哥的资助，开了一家集酒馆、餐厅为一体的小酒铺。
面积不大，只有五十多平而已。
虽然面积不大，但位于县城主干道附近，人流量也不少，客源也不少。
日进斗金有些夸张。
但是年入十几两，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因为背后有着乔家在，就连本地的官府方面也有人照拂。
乔家老爷的大儿子据说是在京城为官，小儿子更是考上了秀才，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所以这家酒铺自然没人招惹。
了解这些之后，方岩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和钦佩。
看来方家老大和老三都十分不错。
想了想，方岩拐进一个胡同，借助丢失视野的一瞬间，脸上的五官已经改变。
当方岩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已经从一个仙风道骨的小道士，直接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憨厚的老头。
其实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
用于瞒骗那些修士当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一些修为高深的武林中人也可以一眼看穿。
但骗骗普通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有理会身后几个擦肩而过的乞丐，方岩踏入了方家酒铺。
冷知识。
酒铺和酒楼是两回事。
酒铺只提供餐饮。
且餐谱大多数只是下酒菜而已。
因为是县城，所以下酒菜大多数只是一些自制的咸菜而已。
扫视一眼，方岩发现最受好评的，竟然是用一块洗干净的鹅卵石就着酱油嘬。
也是有趣。
很快，一位五官上和老三有着一些相似的年轻人搭着条汗巾走了过来。
“客官您要喝些什么？”话不多问，也不过多吹嘘，倒是立刻赢得了方岩的好感。
前世他就十分讨厌那种上来就巴拉巴拉唠叨一大堆东西，结果听得人头昏脑涨的根本记不住的店铺。
“这里都有什么？”方岩随口问道。
“我们这里有着三十年的女儿红，当然，价格稍稍贵了一些，还有本店主打的自制米酒一壶，搭配免费的自制咸菜，只要二十文铜钱即可。”
好家伙。
二十文？
怪不得这里的生意十分不错，这利润不错啊。
虽然有些惊讶，不过方岩还是笑呵呵地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
这银子一出来，周围的客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方岩的身上。
“把你们这里的酒都给我来一壶，另外弄些吃食来。”方岩笑呵呵地说道：“剩下的，就当你的小费了。”
“消……费？哦，您是说赏钱吧？谢谢客官！”店小二连忙激动地道谢。
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揣在怀里，然后转身朝着后厨跑去。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开始一壶一壶的拿着酒。
转眼间又端来八个菜。
这八个菜竟然还全都不重复。
而且还全都是硬菜。
满满一大桌的酒壶和菜肴，让周围的食客们纷纷吞咽了一口口水。
一拍额头，方岩倒是有些忘了。
自己完全是被电视剧小说误导了。
忘记了这古代的银两是十分值钱的。
不过如今已经端上来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后悔的事情了。
干脆拿起筷子看了看，然后夹起了一筷子鱼肉。
这是一条鲤鱼。
而且还只是十分普通的清蒸鱼。
不过神奇的是，竟然没有吃到鱼刺。
仔细看了一下，不是没有鱼刺，而是经过特殊的料理手法，细小的鱼刺已经软化，就连鱼脊柱也变得清脆爽口。
咀嚼之间，嘎吱嘎吱的竟然十分清脆。
鱼肉的味道也十分不错。
一吃就知道这是只有野生鱼才会有的滑嫩、鲜美。
相对比鱼，其他菜肴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鸡肉、羊肉、狗肉、鸽肉以及一个自制的咸菜萝卜以及几个猪肉制品。
当然，没有牛肉。
这一点之前方岩也了解过。
大昊的风俗大概约等于前世的唐、宋左右。
所以牛在大昊是十分重要的家产。
并且官府还严禁宰杀。
违者会受到割鼻之刑，更严重的还会遭遇流放、砍头等罪责。
而且就算是耕牛病死，也必须使用等同于家庭成员死亡的规格进行埋葬。
除去不进族谱之外，几乎可以说牛就已经相当于家庭成员了。
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牛肉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一些反抗组织里，往往会以吃牛肉为荣。
所以如果不怕杀头的情况下，也可以加入反抗组织去吃牛肉。
好在方岩也不是非牛肉不吃，其他肉也是肉。
至于说出家之人不能吃肉……
这纯粹是屁话。
九华真人一脉虽然是道士打扮，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真的道士。
或者说，他们并不是真正出家的道士。
反倒是有些像前世的正一教一样，只是带发修行。
所以自然荤素不忌。
不过虽然吃得挺开心的，但方岩也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个时期的菜肴，还远没有后世那么丰盛。
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时代对于菜肴的烹饪方式，还大概停留于蒸、煮、煎、烤。
至于煎、炸、炒、卤等烹饪方式，却很少会在普通人家出现。
主要是吃不起。
大豆虽然已经普及，但豆油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且运输困难，想要在本地种植大豆，并且满足本地人的需求，也是十分困难的。
除去官府之外，恐怕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豆油。
除去豆油，普通人家最长吃的就是猪油了。
但是猪油也不是谁家都能买得起的。
民间大多数用油，还是以猪油为主。
一般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够吃得上猪肉。
且这个时候一般都是用于炸猪油。
往日里百姓可舍不得用太多猪油做菜。
再加上这个时代辣椒也没出现，所以菜肴的口味难免就偏咸、偏淡。
更多的还是依靠食材本身的味道进行烹饪。
相对比食物，酒水就更加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地方了。
这一方世界的酒，还停留在米酒或者果酒的行列。
虽然味道上不错，但度数就偏低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烈酒，度数不高。
喝了一口，大概只有十多度的样子。
就算是御酒，估计也就只是四十多度而已。
也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个度数已经够高了，不过对于方岩来说，还是一般。
一边吃着这算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餐，一边心中想着规划。
如今方家过得如此，方岩自然不会过多打扰。
也不会主动暴露身份从而上演什么母子重逢的戏码。
没必要。
徒增尴尬而已。
毕竟他已经离家七十年了。
再突然间回来，难免会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既然如此……
方岩心中有了决定。
他当然不会拿出酿酒术。
酿酒术是大忌！
这是实话。
在这个神魔时代，只有朝廷才有能力掌控这种酿酒术。
这种东西放在一个普通酒铺里，那不是福报，而是灾祸！
所以方岩选择的是挑选几道特殊的食物。
都是十分简单的家常菜。
不过真正关键的，却是一种特殊的食材。
辣椒。
按照前世的历史，辣椒是明朝时期才传入的。
但是神魔世界，无所不能，就在附近的路上，方岩也曾经发现过辣椒的踪迹。
这就证明大昊是有辣椒这种东西的。
所以干脆就直接以辣椒作为食材进行的制作。
食谱分为三种。
其中除去家常菜辣椒炒鸡蛋以及辣子鸡之外，还有着一道水煮鱼。
有这三道菜，方家酒铺可以再无后顾之忧了。
在方岩的视角，方家酒铺的上方也逐渐冒出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这是属于富贵人家的征兆。
用过饭，方岩悄然离去。
而这三张食谱，也放到了账本下。
然后方岩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然后捏了一个简单的隐身法，进了后院。
后院里，一位银丝白发的老太太正躺在躺椅上悠然地晒着太阳。
看到老太太的第一眼，方岩就感觉浑身一滞，内心深处，自然而然的升起一团舐犊之情。
不过很快，方岩就恢复过来。
先是用一指点晕了方母，然后用法力检查起老太太的身体情况来。
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不过也许是因为早年太过忙碌的通病，老太太的身体其实并不好。
方岩不厌其烦的用法力一遍一遍的清理着老太太体内的暗伤和旧疾。
直到确定已经检查不出来了之后，方岩这才放开了老太太。
看着陷入沉睡中的老太太，方岩心中暗叹，灵台却一阵清明。
方岩顾不得检查自身，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方岩消失之后不久，一个满头花白的老者支着木杖走了出来。
“娘？娘？您怎么睡着了？”
方老太太懵懂的睁开了眼睛，当看清眼前的竟然是小儿子之后，突然间感觉眼角湿湿的。
“娘，您怎么哭了？”已经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方磊关心地问道。
“娘……娘刚刚好像见到你二哥了。”方老太太一脸茫然地说道。
“二哥……”方磊一愣，随即有些怅然。
方家如今也算是本地有门面的小家族了。
可方家二哥却一直都是家里的禁忌。
方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方家就禁止讨论方家二哥。
而等到方老爷子去世，方家大爷掌家之后，就更没人提起方家二爷了。
只是作为幺子，方磊却知道，自家母亲其实一直都想念着二哥。
可惜……
二哥当年据说追寻仙道，一去七十年，恐怕早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