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友:新英格兰鸟类和花卉的故事(经典自然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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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英格兰的五月

那是五月,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罗斯特的传奇故事》

你知道月份的故事吗,你听过古波西米亚的这个传说吗?永不熄灭的篝火旁,坐着12个沉默的男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件东西。其中,三个男人的斗篷像雪一样白,三个像春柳一样绿,三个像成熟的谷物一样金黄,三个像葡萄酒一样殷红。永不熄灭的火象征着太阳,每个沉默的男人象征着一年中的一个月份。每个人轮流用他手中的物品挑动篝火。每个都有他的工作时间,如果一个月应该睡觉了,转身去睡就好了。随后,雪花飞舞,要么给本应生气盎然的春天带来万物凋零,要么给本应硕果累累的秋天带来干旱枯萎。今年,四月睡过了头,三月粗暴地推搡着五月,五月手忙脚乱地接替了四月的任务,而把自己的任务推迟到了六月。

在新英格兰,我们没有自然历法,没有严格的季节或者生长节气。气候反复无常,任性怪异,无视常规,使诗人们对气候的描述相互矛盾,相互抵触。每一年花开预示着春天的到来,但有些时候,春花也许会懒懒地迟迟不愿露脸。九月下旬,布莱恩特在贫瘠荒芜的田野上,孤零零地播种着流苏龙胆,随后再种下红花半边莲。

花园里,凌厉的冷风从北方吹来,那里还是冰天雪地,云朵低垂。五月的一天,一只猫鹊在凉亭里婉转鸣叫。一条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的乡间小道,道路分岔很多,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走出一条新的小道。草地上开满了蒲公英,金黄黄的,就像大自然的一张邮票;白色的水仙花也伸展着婀娜的腰肢,紧贴着草地,微风吹过,随风摇曳。金银花的叶子还泛着黄,灌木丛还光秃秃的,只有连翘刚刚冒出新芽。

在一片荒芜中,深绿色的松树显得格外耀眼,一对乌鸦正在一棵松树上筑巢,来来回回地运着筑巢的材料,出于不信任的天性,不时前后窥视。松树下隐蔽的角落里,盛开着一片片健硕的紫罗兰:有祖母珍爱的小小的白色紫罗兰,有英国花园胡同独有的暗紫色紫罗兰,还有俄国大草原上的三色堇。它们笑傲严酷寒冬,尽情绽放。在阳光稀少的地方,樱草刚刚冒出新芽,一束黄色玫瑰和托利夫人花在温暖的树篱下悄悄开放。这片树篱下,每个季节都栖息着无数的鸟儿。听!画眉鸟,也叫威尔逊画眉,它率先鸣叫了起来,一边断断续续啼叫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它的小巢。石头墙上阳光照射的地方,一串串风信子沉甸甸地挂在墙上,与色彩丰富的球茎植物竞相媲美。成群的蜜蜂围着花儿不停地亲吻。如果你想学习色彩,就应该驻步停留,多看看这些三色紫罗兰,它们像一群善良的男孩,色彩斑驳,竞相争艳。奇怪的是,我们很少在花市上或花展上看到这些最美丽的品种。培育花的人更加注重花朵的大小,忽略了花儿宝石般的特质。这里的花儿颜色纯正,纹理清晰,表现力丰富,有的像滑稽丑角,有的沉稳冷静,有的风情万种,好像不断地杂交使它们具有了人类的智慧。

健硕的玫瑰上还没有一片叶子,甜甜的豌豆芽才刚刚破土而出。冬天还没退去,花园里还枯枝横叉,而鹪鹩已开始清理和筹建自己的窝巢了。鸟儿不喜欢花朵,气候对它们影响不大,食物缺乏是个大问题,候鸟已飞往南方,如果有足够的幼虫和浆果,它们还是很乐意待在这里。鹪鹩可能是花园里生存能力最强的一种鸟,它们有时是欢快悠扬的歌手,有时是勤俭持家的能手,有时又像卫生局人员一样去清理它们的住所。它们容不得舒适的小窝里有任何脏东西,它们用简单而全面的策划就能使小窝的排水达到尽善尽美。

穿过花园,来到草地,传来阵阵鸟儿的歌唱,像音乐一样迎接你,有独奏,有四重奏,还有大合唱。活泼的鸣禽首领:金冠画眉引吭高歌:“喔吱—喔吱—喔吱!”越唱越响亮。这是研究鸟类的时间和季节,它们的新羽毛刚刚长出,最能体现出它们的特点,它们纵情唱出爱情的第一个音符。最令人费解的是它们羽毛的变化;不仅许多物种的雄性和雌性的羽毛完全不同,而且雄性在繁殖季节后羽毛会有很大变化,雏鸟的羽毛一半像父亲,一半像母亲。食米鸟,活泼的知更鸟,它穿着光滑的黑色外套,上面点缀着白色和淡黄色,在低洼地十分显眼。五月和六月时,它是美妙绝伦但又语无伦次的歌手,但到了八月,它却变得沉默寡言。这时,它的羽毛变成了沉静的棕色,猎手知道这正是他杀戮的芦苇鸟吗?

每天都有新的歌手到来,有些只是过路的候鸟,有些则留了下来。路旁的灌木丛里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客人。一会儿是美洲小燕子,它唱着哀怨的歌;一会儿是它弟弟菲比鸟,它的歌声婉转悠扬,它年复一年在门廊下建立自己的巢穴。牧场上,褐斑翅麻雀在为它的鸟巢一点一点收集羽毛和细枝。幽谷里的清泉吸引了它们,它们沐浴饮水时,我们可以用望远镜很容易地区分它们的特点。知更鸟已经用一个星期来筑巢了,在高高的山核桃树上,金翅啄木鸟和松鼠正在大声争吵,都说那个巢是自己的。麻雀部落正在大规模涌现,白喉带披着棕灰色的羽毛,头顶着白色条纹的冠,也叫白颔麻雀。如果你抬头看,会看到迷人的小女高音歌手——歌雀。它是大自然的号手,它叫醒了三月的桤木,对着秋天里燃烧的火苗叫着“熄灯了!熄灯了!”红褐色的狐狸麻雀,家族里最大个儿的鸟,昨天还在清泉畔饮水,今天已经飞到了北方。

河岸那边,阳光斑驳地照在苔藓上。在去年的落叶间隙中,散散落落地生长着虎耳草、紫罗兰和白色的地钱草,下面是毛茸茸的蕨类植物,叶子瓣蕊还未展开。远处的树林里,杨梅正在逐渐衰落,留下芬芳的回忆。泉水的阴面生长着犬齿紫罗兰,阳面开满了沼泽金盏花,铺就成一条名副其实的黄金小道。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几乎盖满了腐烂的树叶,瓦苇属植物在上面铺了一层蕨类地毯,小小的荷色牡丹——也叫荷兰人的马裤,孩子们叫它杂草丛。耧斗菜已经开始发芽,但天南星才刚刚破土。河岸上,水木依然矗立,粉红色的杜鹃花却死气沉沉。

一只黄褐色的红尾鸟,带有箭头斑点的乳房,害羞地穿过灌木丛,躲在矮灌木丛里,唱起了长笛般难忘的歌,这是隐士鸫。它的歌声就像:哦,斯帕尔!斯帕尔!哦,神圣!神圣!哦,清除!清除!哦,清理!清理!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直到看到我们,它才躲进灌木丛中。春天,空旷的地里,是画眉的兄弟褐嘲鸫,它肌肉发达,体格壮硕,胸部毛色斑斑点点,背部是锈褐色的,它直立着尾巴,在空中飞过时发出唰唰的响声。这是嘲鸫,与南部的知更鸟是一个家族,也是一个歌唱高手。

草地外面,密密麻麻的枫树沿河生长,冬天雾蒙蒙的灰色调在枫树的顶部消失,枫树顶被染成了红色。柳树呈现一片黄色,柳叶映满眼帘,白桦树显得严峻冷酷,只展开了它的穗,从树木、灌木和野蔷薇的生长状态就知道这是一月。今年春天,蓝知更鸟非常罕见。去年,一些金花鼠入侵了它们的住所,它们非常气愤。一些莺飞来飞去,用嫩枝或树皮上的昆虫喂养雏鸟。莺虽是微不足道的歌手,但有最绚丽的羽毛。整整一周,一群黑喉绿羽毛鸟出没在铁杉林中,它们金色和绿色的羽毛闪闪发光,使暗淡的树枝熠熠生辉。燕子掠过草地,昨天一只束带翠鸟高栖在河岸枯死的枫树上,一群松鸦在它周围尖叫争吵着。雪鸟、彩旗鸟、红胸币鸟、戴菊鸟,以及大多数猫头鹰族已飞去北方,只有小猫头鹰仍然在夏天的树林里忽闪着眼睛。远处黑色的云,低压在大栗树顶上,一群紫色白头翁在云间飞翔,空中盘旋的还有成群的乌鸦,其中还有红翅乌鸦。红翅乌鸦尖声啼鸣:“哐-呵-嘞”,这是红翅沼泽乌鸦。

远处的草地上,杂草丛生,正好为云雀提供了干草丛,草地云雀用干草灵巧地筑巢,它的巢隐蔽安全,远离人类侵扰。云雀身披华丽的羽毛,大胆踱步。它的羽毛上面是深褐色的,侧面斑斑点点,翅膀有横向条纹,胸部是棕黄色的,月牙形的黑喉,黄色的腿,相比起来,其他的鸟就大大逊色了。

起风了,鸟儿们匆忙地飞往鸟巢,我们也该回家了。两英里外的树林被风吹得哗哗响,响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节奏。豆大的雨点打在干枯的山毛榉树叶上,燃烧着的灌木丛的烟雾笼罩着春天,把草地也遮盖起来。壁炉里的原木熊熊燃烧,给我们一个热烈的欢迎,门廊里的温度计只比冰点高出十度。这是十一月吗?当然不是!十二个月中的其中一个月已经睡着了,所以才出现了这些奇妙的景象。这只是五月的序曲,古英格兰的五月天,我们看到了紫罗兰,看到了黄水仙,我们听到了画眉鸟在小道上歌唱:

“太阳对着天空歌唱,

风儿对着大海歌唱,

月亮对着夜晚歌唱。”

它们都在唱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