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面壁者

“你死定了”。

凭空浮现在朱路视野中的四个字，只有他可以看得到，苗青并不能见。

这种文字显现的方式，他再熟悉不过了。

智子以接近光速的速度以及高频率撞击视网膜，借助视觉残像在人眼中形成只有个人单独可见的文字，这也是智子最初向地球人传递信息的方法。

现在智子出现，向朱路传达出这威胁的四个字，那么表示朱路的确猜对了，ETO已经复苏。

正与苗青说这话的朱路突然停下，黯然呼了口气。

之前他并不是没有留意过智子，只是他一直都死死记着三体原著里的两项设定：智子只能影响微观世界，无法影响宏观世界、ETO早在危机纪元一百年左右时就已经被完全剿灭了。

一直谨记着这些设定，是因为他只能从这些设定的夹缝里寻求改变历史线的方法。

可正是因为刻板的遵循这两条设定，导致他一直觉得智子只要设法向别人传递信息，就会暴露三体人的意图，所以推论智子不敢发出消息，没有太把智子当回事。

却没想到ETO这个组织存在复苏的可能，一旦有ETO替智子隐藏信息来源的话，智子就可以放心发出信息了。

这大概就是死读书吧，只谨记着原著里的设定，却没有结合现实情况的变化。

苗青注意到朱路突然间的情绪变化，蹙眉问：

“你怎么了？”

“刚才智子通过撞击我视网膜导致视觉残像的方式，给我发来了四个字：‘你死定了’。”

苗青顿觉难以置信：

“三体人觉得你很危险？”

朱路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曾经干过一件事，一定会让三体人觉得他非常危险；并不是一直阻止程心的行动，毕竟那些行动都没啥高明的，只是引导社会舆论而已。

让三体人觉得他危险的事，是一件小事。

就是他当初告诉过毕云峰，仿生机器人智子与程心间的对话。

“我们女人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可我们的世界也很脆弱，我们女人可要爱护这一切啊。”

知道别人对话内容并不稀奇，有很多手段探知。

但能在瞬间到达地球每一个角落的智子，非常清晰的知道，当时朱路没有过任何探知智子与程心对话的举动、甚至连任何能与智子产生关联的事都没做过。

可他就是无缘无故、自然而然的凭空知道了智子对程心说的话。

没有任何逻辑、完全超越想象。

凭空知道了一件没有与自己发生过任何联系的事。

这种毫无逻辑的事，就如同可观测宇宙中的人接收到了来自不可观测宇宙之外的消息一样。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偏偏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类比之下，三体人对这件事的恐惧程度，犹如当年基础物理被智子封锁后，杨冬得出物理学不存在的结论时一样惊恐。

因此，在三体人眼中，朱路极度危险。

朱路心中也愈发沉重了起来，三体人一向不会和ETO及罗辑之外的人交流，能特地对他发这四个字，那代表三体人对他的重视程度已经非常之高，甚至开始威胁他了。

有可能现在智子已经给ETO下了命令，让ETO想办法杀了他。

完全不知道ETO在这个时代的发展规模怎么样，虽然已经可以肯定金闵贤是ETO成员，但对方的相关资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ETO的信息。

可想而知，三体人经历过一次ETO覆灭的教训后，绝对会让复苏的ETO隐藏更深，不会再轻易使其暴露出来。

最终还是和智子以及智子后面的三体人正面对抗啊。

这不就跟当初面壁者面临的境地一样了么？

可偏偏他又没有面壁者的资源。

一切行动的难度，瞬间拔高了无数倍。

大洋彼岸，六位执剑人候选者同样彻夜未眠，想方设法引导着网络上的理智派和主流派对抗，同时还在尝试着联合观望派。

至于狂热派，完全无法沟通。

狂热派的信条就是朱路是唯一真理，任何对朱路的怀疑都不该存在，而理智派和观望派显然都对朱路存有一部分质疑，狂热派的人疯起来，通常是连带主流派、理智派、观望派三者一起攻击的。

所以即使都与主流派为敌，理智派也没办法联合狂热派，最多只能尝试联合观望派。

只是可惜，这种派系的观点战争，始终收效不大，一晚上的功夫，也仅仅只让A·J·霍普金斯和程心之间的支持率缩短2%。

朱路知道他们在这种夜晚绝对睡不着，因此翻阅完金闵贤的众多资料后，便给其他人群发了消息：

“ETO复苏了。”

六个执剑人候选者纷纷问他得到了什么具体证据，朱路索性把视频会议的邀请发了过去，大家都出现在了屏幕中，可以看得出，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并不好。

证明ETO复苏的具体证据，除了智子在朱路视网膜上打出的“你死定了”四个字外，其他都仅仅只是通过金闵贤异常资料的推测。

但“你死定了”那四个字，除了朱路自己可见，其他人都看不到，而且也无法保存，他说出去别人也未必会信，所以这根本不能算证据。

ETO复苏，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朱路编造的谎言。

甚至就连六个候选者得知的第一时间，都流露过怀疑的神色。

“天亮之后，我就地在首尔召开记者会，向公众说明我的调查结果，还有我对ETO复苏的推测，但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证据，我的推测必然会遭到各方质疑，能取得多大效果是不确定的事。”

朱路看了看手表，接着说：

“现在距离执剑人投票终止只剩下最后19个小时，如果在这19小时内无法逆转投票结果，夺剑计划将正式宣告失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结局不容乐观。

诸位，你们还是否记得，当初在正式确立夺剑计划前，我们商量好的首要目的是什么？”

毕云峰开口：

“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为此哪怕放弃我们竞选执剑人的机会也在所不惜。”

朱路沉沉点了下头。

曹彬目光坚定的接口道：

“天亮之后，我会立刻召开记者会，让我的支持者们将票都投给霍普金斯先生。”

毕云峰也很快说道：

“天亮后我也会立刻召开记者会，和曹彬一样。”

紧随其后，其他的竞选者也纷纷表示：

“天亮后我也会这么做……”

“我也会……”

“我也一样……”

虽然一开始朱路说伊万·安东诺夫才是最适合的执剑人人选，但现在他们当中票选最高的只有A·J·霍普金斯了，为了保证到时候一定能超过程心，自然是都将选票汇集到霍普金斯身上更为保险。

他们说完之后，朱路又道：

“现在我们商量的事，智子都在旁监视着，它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即便到时候你们那么做了，智子也一定会派ETO采取行动破坏你们的计划，我们需要有第二手准备，就是抓出到时候会来破坏计划的ETO、或者阻止ETO破坏你们的计划。

只要能让复苏的ETO公之于众，那么公众也都能明白三体人一直以来都包藏祸心，他们就会自然而然选择威慑度较高的候选者了。

但请各位注意，智子随时在监视着我们，我们一切行动对它都是透明的。

所以，我们必须采取和曾经面壁计划一样的方式，将所有秘密完全埋藏在自己心中，不可流露出任何信息，而且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规划时间，到时候如何抓出现身的ETO，就看各位临场应对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面壁者。

唯一还算幸运的地方，我们的任务不算太重，不必执行星际战争级别的战略，只需要揪出ETO、或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