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知无畏
几名刀客沉浸在偷袭成功带来的喜悦之中。正待伸手准备掀起帐篷看看里面的情况,这时几人见从一旁的林子里缓步走出一人,借着淡淡的月光几名刀客逐渐看清来人竟是衮戈少爷。
刀客们被吓得着实不轻手里的刀剑都开始抖动起来,一个个像见了鬼似的吓得脸色发白。
衮戈见刀客中为首的正是那名今日被他杀了亲弟弟的头发打着英雄节的古铜色壮汉。原来日间自愿留下来收拾尸体的几人达成了协定,约定好夜里一起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晚上几人在青稞酒坛子里放了不少迷药,确保随行的所有同伙酒醉睡下后在天亮前不会醒来。其中一人负责在暗中观察衮戈一行帐篷布置情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壮汉大喝一声“纳命来”挥舞着大刀扑向衮戈。衮戈左手提着清风剑侧身躲过刀锋,一脚踢在壮汉屁股上。
那壮汉被踢落草丛间打了个滚站起身又挥舞着大刀砍向衮戈。衮戈依然脚步轻移躲过进攻,再次一脚将其踢落到草地上。
那大汉将大刀插在地上,将散落下来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盘好英雄节后缓缓站起身,看了看一旁发呆的几个同伴一挥手中大刀说道:“你们几个怂蛋,看看地上的影子就该知道是人是鬼,还躲在一旁干什么?想报仇的都跟我上。”
几名刀客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跟着带头的壮汉朝衮戈扑去,银质或铜制的各类神神怪怪的护身器具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
只见衮戈从容不迫地拔出手中长剑,随着长剑舞起衮戈的身影便笼罩在一片青绿色的剑影中。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过后,几人面面相觑停止了进攻纷纷撤了下来,手中劣质的大刀均被削去了半截。
衮戈一脚把带头的壮汉踢翻在地上,将泛着寒光的长剑架在他颈上,默默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只见那大汉闭着眼好半天不见动静,便涨红了脸抬起头看了看七米,不耐烦地用手掌拍打着草地说道:“别磨磨唧唧的,给爷个痛快。”
衮戈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他收剑回鞘退后几步说道:“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那大汉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吞吞吐吐地说道:“你赢了,刀剑无情,要杀要剐随便你。”
此时,一位白首老者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大汉从树荫下走出将几名刀客围在里面。来人正是长老阿巴尼玛和几名死侍。他朗声说道:“少爷这剑法真是精进不少,难怪少爷不要我们帮忙。”
“师傅,全托宝剑和苍狼刀法的福,才赢得如此轻松。”
“真是英雄少年呀!”
那几名刀客见报仇无望又难以逃脱,一时面面相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衮戈对着那几个神色慌张的刀客说道:“今天本少爷给了各位报仇的机会,以后如果谁还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法我定不会放过。”目光冷冷地扫了一下几名刀客继续说道:“如果各位今后想光明正大的找本少爷报仇,本少爷随时奉陪。今夜,各位去留悉听尊便。”
那带头的壮汉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恨,他用颤抖的手擦了擦满脸的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对衮戈躬身行礼说道:“少爷宅心仁厚令小人佩服。今夜,小人已经尽我所能为弟弟复仇了。若不是少爷您高抬贵手,我们几人早就躺在这草地上了。我想我们能做的都做了,这足以告慰去世亲人们的在天之灵,也对所有活着的亲人有个交待。现在小人心中仇怨已经完全消除,只想安心回山寨里为弟弟料理后事。在下铁猊,若少爷这番放我们下山是想借此让我们欠下您的人情,恐怕少爷想错了。”其他几人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小声附和。
“我今夜不肯痛下杀手只因觉得各位才痛失亲人情有可原,可是你们记住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天底下巧取豪夺的行径绝非英雄好汉所为,望大家好自为之。”衮戈说。
见几人道谢后消失在夜色中,死侍中的胖子聂布说道:“主人这样放了那些刺客真是便宜了他们。”
“你觉得该如何?”衮戈拍拍长袍坐下微笑着问。
聂布边用手比划边说道:“主人这不是纵虎归山吗?我觉得应该手起刀落斩草除根,把他们几人都咔嚓了。”
“纵虎归山?他们也配?真是太高看这些人了。”
“主人,我们熬夜等了他们这半天,至少应该讹他们一些银两作为补助。我看他们身上那些银质‘嘎乌’就比较值钱。”聂布不无遗憾地说完看了看一旁的另外几名死侍,却见几人笑而不语。
“那咱们不也跟他们成了一路货色?”衮戈问。
“那能一样吗?他们那叫打劫,我们这是,是行善。”聂布说。
“行善?”衮戈问。
聂布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涨红了脸吐了吐舌头。
“胖子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那些‘嘎乌’什么的护身符成了累赘拖慢了萨钦刀客们的身法,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死亡率就增加了不少。”阿巴尼玛说。
衮戈摇摇头感叹道:“他们太相信寺庙里那些和尚堪布们的说辞,笃定地认为这些护身符能保命,却不知道正是这些东西害了不少人的命。”
“咱们小小的洞波寨之所以可以在雪域称为‘洞波’,就在于我们一直以来都坚定地相信关键时刻唯有自己手中的刀枪才能保佑自己;在雪域只有咱们是靠实实在在的功夫和坚硬的盔甲护体。”阿巴尼玛说。
“难怪很多地方的黑头藏民都视我们为异类。”衮戈说。
“少爷,雪域上普通的娃子们是很少有主见的,他们大都受了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教职人员蛊惑。”阿巴尼玛说。
“教职人员?”
“对,就是那些活佛堪布、僧侣等人,这些人里能左右视听或者愿意左右视听的就是哪些被无知的信众们吹得神通无比近乎万能的高高在上的那些人。”阿巴尼玛说。
“您见过真正的神通吗?”
“少爷,我这辈子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所谓的高僧大德,却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有谁具有真正的神通。那些所谓的神通都经不起仔细地推敲和小心地求证。他们惯用的手法骗骗普通的老百姓可以,可要骗过我们这些老江湖很难。”
“师傅,穿袈裟的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参与俗世的纷争?”
“他们虽然穿上了袈裟走进了寺庙,可是绝大多数僧人心却还在寺外游荡。”
“那又是为了什么?”
“不外乎名利。正如古人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名利?难怪我阿爸常说,十个堪布中有九个是滑头的政客。”衮戈说。
阿巴尼玛摇摇头感叹道:“近百年来,雪域各处因为宗教斗争经常弄得民不聊生。当然这些斗争总是以宗教之争作为幌子,实质还是争权夺利。”
“我得找个机会试试那些信众们眼中全知全能的所谓活佛堪布们是否真的不惧生死刀枪不入。”衮戈说完转身问道:“喂,胖子,你是否也活腻了想背几个‘嘎乌’找罪受?”
聂布说道:“主人,我可还没娶上媳妇想多活几年,那玩意儿倒是可以拿来换几罐酒喝。”几个同伴都笑出声来。
“如果说那些东西有某种功效,最大的功效或许就是可以壮怂人胆。”衮戈笑着说。
“无知者无畏,还可以让迷信的刀客们离死亡更近。”阿巴尼玛跟着说。
“难怪古人说唯上智和下愚不可移也。”衮戈摇了摇头问道:“长老觉得萨钦人怎么样?”
“凶悍、无畏、自负,像极了草原上的狼。”阿巴尼玛说。
“我听说一年前雪域苍狼遇害时最负盛名的苍狼四怪也一同遭遇了不测。这一年来狼窝里没有了头狼,也难怪萨钦现在这么乱。”衮戈说。
“是呀,是够乱的。翁则大人不在,各处头人窝里斗得厉害,据说现在反而寺庙势力越来越大。”阿巴尼玛说。
“寺庙里的那些颇有权势的活佛堪布大都有家族势力支持,加上又有众多信众供奉,真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我听阿爸说,不少地方土司府形同摆设当地人只知寺庙活佛堪布不知有土司头人。”衮戈愤愤不平地说。
“不是每个土司府都有个能干的土司大人;也不是每个山寨都配称为洞波(意为:第一)。”阿巴尼玛说。
衮戈感慨道:“七米兄弟日后想恢复萨钦昔日的荣光真不知道有多难。也不知道他跟着唐老先生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