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班首日
初春的风还透着几分凉意，对于火车浜7号的女孩们而言，时尚却从不分季。
苏小曼今天扎了一个醒目的可爱丸子头，白色的V领衬衫加浅丝光条纹的新款西裤让她显得既时尚又不失职业风。她一天中最勤快的日子，莫过于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的早晨，从站在位置上的那一刻起，便不忘热情地打量并招呼进门的每一个人，彰显着一个前台必要的存在感。
“姜姐，你这条super bee的项链真好看，看上去像手工定制的，跟你的毛衣太般配了！”
“吴颖，你又换了新指甲啊，绿意盎然，正适合初春，下次去做一定要叫我呀。”
苏小曼满嘴蜜糖，笑靥如花，尤其是见到公司里著名“白马王子”吴榛时，更是心花怒放。
吴榛对她虽然从未有过其他特别的举动，但一想到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跟自己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苏小曼的心中便幻想着自己是电视剧里那个贫穷又脆弱的灰姑娘，恨不得随时随地都倒在他的怀中，马爸爸都说了：“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台，苏小曼却十分自信，自己一定能打动这个英俊的富二代。
第一天报到上班，陈筱露穿了一件白色高领薄羊绒衫，外搭浅灰色便西装，脚下是一双半膝的皮靴，高高挽起的头发，让她既呈现出一种干练，又带着一种亲切。
苏小曼这时正好抬头看见了陈筱露。见她穿着得体，气质非凡，心中不由生出好感。说起来，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她却一时没想起对方的名字，竟然不觉一怔：“你是……请问你找谁？”
“小曼，这是我们的新同事陈筱露，百里挑一的小姐姐。你快带她去行政人事部报到吧。”陈筱露还没来得及回话，李可唯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并向她摇了摇手机，上面是微信二维码，“筱露姐，加一个吧。”
陈筱露定睛一看，是面试那天来打招呼的李可唯。今天的李可唯穿了一套紫色的运动服，仍旧是披肩红头发，她灿烂地朝她挥手，露出了漂亮的梨涡和雪白的牙齿。二人互加了微信。
苏小曼听李可唯这么一说，赶紧收起了那份轻慢之心，把陈筱露领到行政人事部去。陈筱露见的第一个人，便是那天的面试官姜雪芹。姜雪芹，四十五岁，在公司里是最年长的同事之一，外加又是行政人事部的老大，所以，大家都习惯叫她姜姐。
“欢迎你加盟火车浜7号团队！”
在安排好陈筱露的工位后，姜雪芹又领着陈筱露来到了宣传栏旁，耐心地介绍：“我们公司成立于2012年，到今天已经6年了，业界都知道，公司两位创始人都是女性。从创业第一天起，火车浜7号便专注于女装事业。另外，我们整个女装设计部也全都是女性，所以经常被大家形容是‘铁娘子’。火车浜7号自成立以来，曾经连续三年获得年度原创女装设计影响力品牌，还拿到过天猫最具影响力女装品牌，中国服装年度品牌大奖，风格大赏时装口碑榜年度最佳女装品牌等奖项……目前公司正在计划进军童装市场……”
剩下的内容，陈筱露几乎是一晃而过，然而“铁娘子”这三个字，却被她深深地记了下来，陈筱露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来到的是行政人事部，而不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设计部，毕竟整个设计部都是女人，而电话里的人分明说幕后推手是个男人，这样看来，留在行政人事部便于调查。
见陈筱露仿佛在沉思，此时的姜雪芹面带微笑，已经放下了前两日面试时候的威严，倒是多了几分长辈的亲切跟热心：“我知道你的志向和大学专业是服装设计，但目前只能让你从总监助理这个岗位做起，辛苦，繁琐，而且经常要与别的部门的人打交道，但希望你能坚持下来。”
“谢谢公司给我机会，雪芹姐，我会做好的。”
姜雪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就带着陈筱露到各个部门里熟悉人员。一路上，姜雪芹更像一个前辈般反复叮嘱行政人事部门的工作性质和要求——不同于其他部门，虽然看上去权力不小，但更多是在为公司里的每一个人服务——所以我们必须把心态放好，凡涉及公司规章制度的事情一点也不能松口，但其他时候，我们就跟服务人员一样，要尽量去满足大家从工作到生活上的各种需求等等。“嗯”陈筱露迎着她和善的眼光点了点头。
之后姜雪芹又带着陈筱露到公司各个部门转了一圈。“火车浜7号”共有7个部门，除了行政人事部之外，分别是品牌营销部、设计部、供应质检部、财务部、客服部还有一个公司特殊的招商投资部门，在职员工67人。陈筱露将得到的工作牌，工号正是0067。在介绍完最后一个部门，陈筱露站在走廊上，从落地玻璃窗看见了室内李可唯忙碌的身影。
回到自己部门后，姜雪芹临时召集所有下属碰了个头，正式介绍了陈筱露和大家相互认识——负责前台接待的小美女苏小曼，负责考勤、整理资料等日常事务的行政专员吴颖、实习生张美凤，负责外联的孙红梅，还有行政人事部唯一的男丁兼司机王朝。
苏小曼和陈筱露彼此已经见过几次了，所以两人相对熟悉。吴颖和张美凤年龄均在25岁以下，两人都戴着黑框眼镜，一派学生的青涩模样，在姜雪芹的示意下，两人先后对陈筱露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喊了声：筱露姐。陈筱露也礼貌地回应了两人。
孙红梅，30岁，单身，钱江本地人，公司著名的“制服美女”，也是行政人事部唯一一个对于陈筱露入职并不那么欢迎的人，此人容貌端庄，身材苗条，皮肤白皙。跳槽到火车浜7号刚好一年，大概因为上一家单位是德资企业，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社交上孙红梅无一不体现着“简洁、品质、细节”的文化烙印。她将陈筱露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又似笑非笑地主动伸出了右手。扬声道：“你就是这次被破格录取的陈筱露？恭喜啊……”
有道是：听者无意，说者有心。天知道，为了行政总监助理一职，她孙红梅可是煞费苦心熬了整整一年，没想到，快到手的鸭子说飞就飞了。
升职、加薪，眼看着成为泡影，孙雪梅心如刀割。如今看到样貌气质并不输给自己的陈筱露，她虽有不甘，却只能感叹：时也命也。职场目标目前意外扑了空，孙红梅琢磨着情场上的两个目标可不能再被截胡……为了这一切，她不惜隐瞒了自己单亲母亲的身份，甚至把五岁的儿子也对外说是姐姐的孩子……
陈筱露当然没看出孙红梅纷繁复杂的心绪，只是以“谢谢”二字，简单回复了对方的“恭维”。
“你好！我是王朝。欢迎你加入环境优美，人杰地灵的火车浜7号行政人事部大家庭！”一向对美女毫无免疫力的王朝对眼前气质出众的陈筱露十分有好感，原本也想殷勤地与她握手，但那手从袖子里伸出一半，才发现自己因为刚帮忙搬了一批货品还没洗，又悄悄地缩了回去。
王朝，其人跟他霸气的名字完全相反。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不到170CM，微微凸起的肚腩使他看上去有种莫名的滑稽感，要不是那双圆润的大眼睛，整个人倒有几分像湖南卫视的主持人杜海涛。
陈筱露细细地端详了王朝一番，此人看模样倒不觉得像个坏人，再说又只是一个司机，这样的人，应该跟欧阳旭光的案子扯不上关系。见王朝一脸憨笑，陈筱露又赶紧慌乱打消了刚刚那个念头：要知道，现在的人，不乏扮猪吃老虎，凡事没有搞清楚前，自己切不可以大意，虽然王朝确实看着不像会与旭光有所交集……
见陈筱露有些恍然，以为是自己一向“高大上”的名字给人带来了误解，王朝略带自嘲地说道：“王朝是我爸给我取的名字，也就听着牛逼，他老人家因为酷爱历史，所以希望我的人生也能多历经些风雨。结果，风雨倒是经历了很多，风里来，雨里去，这年头除了快递，也就是司机了。”
王朝的幽默不禁让陈筱露莞尔一笑，大家则对他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见怪不怪。此时的陈筱露大概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眼下自比快递员的王朝，其真实的背景完全不比他的名字“低调”。
介绍完后，姜雪芹又特地再留出时间让陈筱露先逛逛熟悉下公司，但叮嘱她中午12点之前一定记得回来大家一起聚餐，说着将陈筱露拉入到了行政人事部微信工作群里。
忙了一小阵，刚闲下来的陈筱露正在犹豫要不要约下她——进公司认识的第一个人——手机一闪，李可唯的微信来了。
李可唯：“有空吗？一楼茶水间见。（微笑表情）”
陈筱露：“好呀！（开心大笑）”真是心有灵犀啊！
“hello，筱露姐！”，李可唯这次一见面就给了陈筱露一个拥抱。寒暄过后，她说话的劲头就像她的红头发一样开始燃烧。原来她是个重庆女孩儿，在钱江念的大学，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不知道是不是有种缘分在里面，李可唯第一次见到陈筱露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陈筱露对这位妹子印象也特深特好。两个人于是欢快地聊起来。
“今天真不凑巧，两个老板好像都不在，不然我可以好好跟你介绍下我的偶像神仙姐姐。”李可唯偷偷看了下斜对面办公室锁上的大门，有些遗憾道。
“神仙姐姐？”陈筱露一听这名字，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天龙八部里“李若彤”和“刘亦菲”的形象。不想，李可唯立马补充到：“就是我们的大boss胡安莉啦，也是我的第一偶像。跟我们一样都是处女座，别看她现在雷厉风行一副时尚女魔头的派头。年轻的时候，她几乎就是一个翻版的‘王祖贤’，以前在广州卖保险那会儿，追她的人从广州塔能排到中信广场。据说她曾经有个长得超像吴彦祖的男朋友，太阳射手上升也射手，为了她，跟家里人断绝关系，又闹自杀，神仙姐姐订婚当天，这个人还厚着皮脸非要去抢亲……这段爱情故事，要放现在可以秒杀所有热门偶像剧剧集，可以说是充满传奇，惊心动魄……”
“那后来呢？”陈筱露没想到，一进公司要查的人没半点线索，可老板的这么一大情感八卦，却偏偏落在了自己耳中。
“后来？后来，一夜之间好久就没消息了……”“至于两人为啥没在一起？我觉得还是射手、处女相爱相杀呗，倒是现在的她老公Eason，一个标准的金牛座，据说跟神仙姐姐在一起不到半年就结婚了，如今两人十分幸福，儿子也刚申请到美国的常青藤大学。”
“没想到可唯你对星座这么有研究……那为什么你叫她神仙姐姐呢？”陈筱露还想继续听下去。
“神仙姐姐是胡总在公益圈的绰号，我是大三时去参加公益活动认识的她，我记得那天特别热，我们一帮志愿者去给大山里的孩子送文具，她走在最前面，休息的时候一个个给大家送水，又亲切又贴心，我当时只觉得这个姐姐性格好又有气质，后来才知道她是火车浜7号的老板，而且也是一个非常细致的处女座。
对了，我们公司还有另一位女老板，是设计部的总监也是设计部的首席设计师叫安娜，她跟神仙姐姐相反，她是个有点冷又让人捉摸不透水瓶座，她有一个台北的男友叫瑞奥，订婚戒指都戴了五年，可迟迟却没有结婚的打算。
据说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安娜一直不想结婚，她在公司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在国外，有人说她是为公司设计寻找灵感和素材，也有人说她每年都要去四大洋和各个海岛自由潜，那些老同事都说，想要不出门全球旅行，看安娜的朋友圈就够了。不过安娜虽然经常全世界的跑。却是火车浜7号整个设计的‘主心骨、定海神针’，在公司里她可以说粉丝无数……”
“原来如此啊。”陈筱露正听得兴致勃勃，哪知，这时候的李可唯突然神秘兮兮，话风急转：“对了，有个人叫吴榛，是公司董事长助理兼投资部负责人，他是公司4号人物，狮子座，你刚刚应该见过，别看这人人模狗样，这些男同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楚留香，依我看其实就是只公泰——迪！”
“谁家养了泰迪啊？”李可唯口中的“迪”字刚落下，话就被人接走了。
“……”一听就知道他来了，李可唯心一惊，一时不知所措，瞬间噤了声。
陈筱露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姿挺拔、眉目清秀的俊俏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走近，男人一身爱马仕白色休闲春装，正笑容可掬地打量着她俩。
“你刚刚在说什么泰迪？”吴榛的脸随后转向并凑近李可唯，表情带着一丝邪魅，质问的语气却十分温柔。
这就是那个富二代、投资大神、火车浜7号第一型男吴榛……刚刚虽然流程比较快，吴榛给陈筱露留下了的印象却丝毫不浅，眼下站在自己眼前的吴榛比自己想象中更高，更健硕，一看便是长年泡在健身房的体魄。照理说这样一个多金又有能力的富二代，根本没必要窝在一家女装公司，难不成……那个人是他？陈筱露心中愕然。
“我们家倒是没养泰迪。只是说有些人跟个泰迪似的一天换一个女朋友。”
“嗯？在新同事面前糟蹋我，跟我有仇啊？”吴榛当然听出李可唯言下的讽刺之意。
“不是吗？上个礼拜还在Linda、baby，前两天就跟一个富婆搂搂抱抱，还上了人家的兰博基尼。”
“拜托，李可唯麻烦你搞清楚，你知道那个富婆是谁吗？你说的那个富婆明明是……”
“关我什么事？干嘛要跟我解释？”轮到李可唯双目圆睁，瞪着吴榛大声反问。
“你……我……”这道重庆辣味级的反问把一大帅哥活活给噎住了。
李可唯对这个叫吴榛的男人一脸愤懑，凶神恶煞，但吴榛对李可唯明显虚张声势，明进暗退……这两人隐隐约约……陈筱露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别的味道。
“哎呀，小吴总，你怎么在这？投资部发出的这个快递，需要你签字。”吴榛这边还没解释完，便被扭着腰肢找过来的苏小曼横生生硬推走了。
“筱露姐，我们走，别理他。”对这样的浪子，李可唯向来没好气，拖着陈筱露往相反方向离开。见苏小曼对吴榛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心中更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