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携恨重生
“啊——”
“拿走!都拿走!!”
素雅的锦榻上,娇小的身躯重重挣扎了一下,元锦睁开眼睛,一块浸湿的白布从额头上滑落到枕边。
贴身丫鬟芳甸伺候在床前,看着元锦一个鲤鱼打挺般的动静,瞪大了眼睛问。
“三小姐,您……您这是做什么噩梦啦?您一直高热不退,可把老祖宗担心坏了!”
元锦猛地坐了起来。
茫然的瞳眸里映出闺房里熟悉的摆设,目光在寸寸游移中逐渐清明,她眼圈微红,像是害怕梦境消散般猛地抓住芳甸的手腕。
“芳甸!如今是哪一年何时?!”
“三小姐,你烧糊涂啦?如今是昌平十七年冬天呀,前几天下元节,您还出去玩儿了雪!”
昌平十七年冬?
回到了,十三岁这一年么?
是了!昌平十七年春,二皇子殷承翊向陛下请旨,称敬仰齐丞相人品谋略,想长住丞相府,同自幼养在丞相府的五弟瑞王一同学习文章和处世学问。
也就是这一年开始,她的人生开始一步一步堕入深渊!
“三小姐,您想什么呢?对了,听说您病了,二皇子送来好大一株人参给您补身体呢!您看,就在这锦盒里……”
芳甸一边说着,一边欢喜的把一个做工精美的锦盒捧到元锦面前,元锦却瞳孔一缩,重重的把锦盒远远掀开。
即便如此,前世那些触目惊心的景象,还是不受控制的涌入她的脑海。
那一天,殷承翊那双毒蛇一般的眸子含笑望着她,手指却牢牢钳住她的下巴,迫使着她往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锦盒里看。
“元锦,如果不是你,朕登不上如今这皇位……朕费尽心思给你准备了这一屋子的礼物,你怎么也不睁眼看看?”
“这个锦盒里,是你父亲的一颗忠心,那个锦盒里,是你祖母的一双慧眼。”
“方形的那个,装的是你兄长的肝胆相照。”
“粉色的那个里,则是你姐姐的百转柔肠。”
“哦,还有那个黄色的盒子!本想留下你妹妹的音容笑貌……可惜从她脸上活活剥皮下来的时候,她不仅笑不出来,还把嗓子都哭哑了……不过,想必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元锦一寸一寸抓紧被褥,望着桌角被她甩开的锦盒,那种绝望和痛苦的记忆,清晰的就像昨日重现。
就是十三岁这一年,殷承翊为了获得丞相府的助力与太子抗衡,步步为营的接近她,欺骗她。
他对她说太子是嫡长子尊荣体面,瑞王聪颖又家族显赫。只有他,是宫婢所生,抚养他的丽妃又严厉苛待,他在宫中如履薄冰,而她是他唯一愿意信任的人。
他说若能同她在一起,他此生别无所求。
于是她就这样单纯的相信了他,违背祖母的劝阻执意要同他私定终身,以性命相逼求父亲扶持他坐上储位,却不知他从一开始,就暗中和她的庶妹齐元依搞在了一起。
借她父亲齐丞相的助力登基为帝后,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以曾勾结瑞王暗中谋反为由,将齐氏一族满门抄斩,尸首弃尸荒野,不许百姓私自掩埋。
当然,将齐家满门斩首前,他还不忘活生生的还挖去他们身上的部分血肉,装入锦盒送到元锦面前,为的,只是看她痛苦绝望的表情。
直到看到家人血淋淋的内脏皮肉摆在她的面前,她才终于明白过来。
他对她,从来都只有利用和欺骗,他并不喜欢像她那样骄傲而高贵的女子,这让他想起他从小受到过的那些屈辱和苛待。
他害怕一手将他扶持起来的齐家有朝一日也会把他倾覆,为了牢牢的攥紧手中的权利,元锦和齐家满门,最终都变成了他狼子野心的牺牲品。
就是这样一个内心阴狠可怖,心理扭曲可怕的人,却是元锦自己愚蠢的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在她死前的那一夜,殷承翊冰冷的嗓音仿佛现在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元锦,或许,你听过人彘么?”
深吸了一口气,元锦闭上眼,试图驱散自己心底那些悲痛可怖的记忆。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种种伤痕,都只会是她今生更加强大和坚韧的信念。
既然重活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满盘皆输!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她都要让所有伤害过她,伤害过她家人的人,一个一个血债血偿!
芳甸见她反常的神态,早就吓傻了,哭丧着脸凑在她身前问道。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元锦睁开眼,原本虚弱而茫然的眸子像是被淬炼过的剑刃,隐隐闪动着迫人的寒芒,不过很快,她敛眸藏起,冲着芳甸温和一笑。
“我没事,只是被噩梦魇住了。那颗人参你收起来吧,替我准备一下,我要去看看祖母。”
坐在妆奁前,元锦任由芳甸替自己梳整着长发,看着镜子里自己仍然肤白如雪,国色天香的容颜,元锦淡淡的说。
“芳甸,替我梳一个飞仙髻,再绘一个桃花妆,穿我那身缃色淡彩织锦裙。
柜子里那些素雅的常服通通拿出去扔了吧,或是卖了钱,分给院子里的丫头们也行。”
芳甸捏着元锦柔滑的黑发,圆圆的眼睛惊喜的亮了起来。
“小姐,你终于想通啦?!我一向认为虽然你穿素淡的衣服也很美,可是还是你原来那些花团锦簇的衣服更衬得你好看!几个月前你突然说想以后都穿的素淡些时,我还可惜了好一阵子呢!”
元锦笑了笑。
“是么?素淡的样子我装够了,如今想来,还是由心而为更好。”
她从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长大,从来到哪儿都是光彩熠熠,夺人眼球的,可是遇到殷承翊后,他却哄骗她,说更喜欢她不施粉黛,素雅清淡的样子,说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呵,狗屁!
不过是怕她太过张扬横生枝节,想潜移默化的控制她的想法和行为罢了!
她想做什么打扮就做什么打扮,想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这样才是她本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