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来人间一趟
执明坐在床榻边，拂开她鬓角的发丝，别在耳后。
“你安心休养，我必报此仇。”
“我有一计。”南征眼眸闪亮，“驻扎在城外的三十万大军是最大的屏障，我们得先击碎这道阻碍。你看这样怎么样，你派一支队伍，前往御城三百里外，人数不用太多，三万就行，然后我率兵去迎战，谎报鲛族派兵二十万大举进攻，是以让驻军发兵增援，分散他们的主要力量，你再率军从侧面围击，剿灭驻军残余后，直攻御城。”
执明轻轻点头，“好主意，就依你。”
“但你一定不能亲征啊！你就留在海底运筹帷幄。”
“嗯，我哪也不去。”
“我嘛。”南征面露迟疑，“最好也不要露面，否则适得其反。将兵符交给手下将领便是。”一顿，看向执明，“你们调兵遣将有什么规矩？”
“没什么规矩。”执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想让她好好休息，便搪塞道“和你们差不多。”
“那就成，挑几个信得过的，机敏又身手好的将领。对，还得法力高强，南王府里豢养着一众黑巫法师。”南征眸光转动，“到时……不行，我还得自己去，只给了兵符，他们未必肯反水。我们须得里应外合，拖住驻军主力。”
“这些事我去想。”执明扶她重新躺下，“有想吃的么。”
南征缓缓摇头，心思还在用兵打仗上，“南昭焱那老货武功一般般，如果能生擒了他，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执明没言语，若是真发动战争，绝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之事。从发兵到抵达御城，最快也需三日。两军交锋缠斗，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怎么也得八九日才能见分晓。再加上攻破御城，更需时日。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倘若南昭焱真的有解药还好，若是没有，一切晚矣。
他绝非优柔寡断之人，但涉及到南征的性命，却变得举棋不定。
“何时行动？”南征忽然问。
她已经迫不及待，直觉告诉她，自己已无力回天，但一定要极尽所能，为执明找到破解之法。
面对她急切的目光，执明却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这么墨迹！”南征一阵憋闷，赶紧捶了捶胸口，“南昭焱都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还能忍？我不知道你性格，反正如果我坐在你的位子，拥有你这么大的权力，别说忍一天，就是一秒钟都忍不了。我现在，立即，马上，就灭了他！”
“然后呢。”执明蓦然反问，“若是他手中无解药，那又如何？”
“没有就拉倒，那也弄死他！”
“眼睁睁看着时间过去，最后给你收尸么。”
南征一怔，不吭声了。
执明不想再与她争论，他只想以最短的时间知道一个结果。
这场生死赌局，他赌不起。
更输不起。
南征还想说什么，执明伸出指尖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一个时辰后，无尘元老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毒药的配方不可解。
虽提炼了南征的血液，却没能从中分析出毒药最致命的成分。
只是查验出几种稀松平常的毒素，显然不是重点。
“配出此毒者，必是行家中的行家。”无尘满目惭愧，“殿下，是老臣无能。”
“别这样说，你的专长也不在制毒上，尽力就好。”
无尘递给执明几盒丹药，让他给南征服下，虽不能解毒，却能缓解痛苦。
执明接过，注视他道“此事莫要与旁人知道。”
“老臣明白。”
药效十分显著，南征服用后，只一刻钟便沉睡过去。
执明在榻边坐了好久，无声无息的望着她。
当晚，他写了一封亲笔书信，派人送与南昭焱。
次日深夜，便收到回信，南昭焱在信中说，解药他没有，但有毒药的配方。
若是他说有，执明恐怕真不会信。
可南昭焱狡猾，就狡猾在这。
该说实话的时候，显得特别坦诚。
而且，南昭焱只说了这些，对于拿执明做交换的事，只字未提。
一下将决定权交到了他手中。
这却更加重了执明的心理压力。
南征的生死，全凭他一念之间。
在药物的作用下，南征整天都昏昏沉沉，刚醒来没多久，便又睡去。
她睁开眼时，发现执明还坐在身侧。
“你去睡觉啊，在这戳着干甚。”南征推了他一下。
“我睡醒。”
“放屁。”她又恼怒又心疼，“那咱俩就戳着吧，大眼瞪小眼。”
执明也不说话，好像石化了。
“轮班行吧，你现在把这药丸吃掉，换我执勤。”南征递给他一粒紫光流转的药丸，“拒绝是吧，那我也不吃了。”
执明拿过，捏在指尖把玩，仿佛在欣赏那流动的波光。
南征咬唇一笑，“万物皆可盘。”
执明也一笑，将药送入口中。
“张嘴，张大点，舌根下面，大牙后面。”
南征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他咽下去了，玩笑道“你这一口牙真带劲。”
遂坐到一旁，拍拍床面，“放倒。”
执明总算乖乖躺下了，连日来的焦虑，痛楚，早已将他熬得精疲力尽。雪白的肌肤如今苍白得几乎透明。
他执拗的不肯合眼。
一双幽蓝的眼眸始终盯着她。
“明明，你要乖。”南征抬手在他眼皮上抚了下，“否则，我就把淘淘放出来。”
碍于境况太糟糕，小海马被豢养在了笼子里。
闻言，执明立即听话的合眼了。
他竭力的想要保持意识清醒，可在灵丹妙药的荼毒下，不到十分钟就沉入梦乡。
南征呆呆的坐了半晌，静静的感受着体内的灼痛，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似乎都在融化。
她起身走到小海马的笼前，和它对瞪了一会。
这小家伙对她仍是充满敌意，一个劲的冲她吐口水。
南征笑了笑，做一只海马也不错，起码挺快乐。
她感觉好累好累，坐在地上，倚着笼子，眼皮似有千斤重。
蓦然，脑海里浮起几句诗歌。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心爱的人走在街上。
这话谁说的？
好像是一个，叫海子的人。
突然之间，她直起身，仿佛有什么东西，狂涛巨浪般涌过脑际。
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