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蚕蛾
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悠悠落在眼前，天佑回过了神，她对着父母的墓碑说道：“爸、妈，我知道，你们还有事情要我去做！我会尽力的！”
天佑的头痛症越来越频繁，她脑中的残片一直像一枚不定时的炸弹，让司辰非常揪心。司辰紧紧拉着天佑的手，说道：“天佑，就到这里好吗？身世已经清楚了，家人已经找到，我们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
无数星光在天佑的眼中闪烁：“你觉得到此为止，我会安心吗？”
天佑的手又握在了颈间的向日葵吊坠上，花瓣在手掌间的每一点压痕都像是父母在与她对话，妈妈留在画中的信息，更让她背负上一个重要的使命，去破解前方那个未知的谜题。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天佑坚定地说，她转过头对着司辰微微一笑，“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回到老屋，天佑找出妈妈留下的画笔和油彩，小心翼翼地把这幅至关重要的画作修补回到最初的样子。此时，画中每一个细节早已深深刻在天佑的脑子中，挥之不去。
“这幅画就留在这里吧！”天佑轻轻地将画摆回了原来的位置，画中的小女孩继续在向日葵花丛中舞蹈着，舞蹈着……
天佑从妈妈留下的相册中，取了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小心地包好放在了身上，同时把那张隐藏的四人照片也一同带上了。
“小姨，我还有事情要去做。等做完了，我就回来看你们！”
不舍地告别了姥姥和小姨一家，司辰和天佑一路未停地回到了BJ。
一进旅店，他们立刻拿出电脑，开始搜找起信息。
“晋延”——画中藏的仅有的两个汉字，代表什么呢？是人名？还是地名？后面的那些数字，是编号？密码？或是什么别的意义？他们查找了有关梁化呈和冯依曼的各种新闻，但网上能查找到的信息实在有限，更找不到跟那两段字有任何关联的事情……
两天过去了，他们的调查毫无头绪，就如同站在神秘房间的入口，手里拿着钥匙，却找不到锁在哪儿。
“要不我们还去找孙哥帮忙吧！”司辰建议道。
天佑想了一下，认同地点了点头。
司辰打通了孙瞳的电话，约他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一见面，孙瞳便先开口：“怎么样？认亲顺利吗？”
“嗯，很顺利！”天佑和司辰一同点了点头。
“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孙瞳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
“天佑，那行字……”司辰示意了一下天佑。
天佑在纸上写下了“晋延55941”几个字，犹豫了一下，递给了孙瞳，说道：“这几个字与我的父母有关，我想知道它代表了什么。您能帮我查一下吗？”
孙瞳看着手中的字条，突然挺起身，瞪大了眼睛：“这个，你从哪里发现的？”
“母亲的遗物中。”
“遗物？在她老家？”孙瞳带着一种惊讶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是……只有这个信息吗？”
司辰刚想开口补充，被天佑抢先回答：“您先帮我查这个就好，谢谢。”
孙瞳瞟了一眼天佑，目光又转向了字条，若有所思地说：“这两个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是的，我想起来了！”
“您想起什么了？”天佑急迫地问。
“这是一家私人博物馆的名字！”孙瞳接着说，“现在的名字叫‘普延博物馆’，但很多年以前没那两个点，就是叫‘晋延’！”
“博物馆？那后面的数字……会不会是藏品编号？”
“很有可能！”孙瞳回答。
天佑带着几分怀疑地看着孙瞳：“博物馆……藏品……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您是怎么想到的呢？这个博物馆跟我爸妈有什么关系呢？”
孙瞳叼起了一根烟，一股烟圈从嘴中吐出：“我前段时间帮你查身世的时候，查到了不少关于梁化呈的信息，他有一个旧友，叫黄锋，这座晋延博物馆便是他开的。这……算有关系吗？”
“旧友？黄锋？嗯嗯！”天佑点点头，急切地问，“这座博物馆在哪里？”
“晋——山西！具体地址，我回去查一下告诉你。”
天佑带着渴望的眼神，转头看向司辰，司辰立刻心领神会：“去！我陪你！”天佑欣慰地点点头。
看着两人情深意切的对视，孙瞳把头低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烟，把烟蒂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按了又按。
告别了孙瞳，天佑和司辰走出了咖啡厅，司辰感慨道：“这位孙哥真是厉害啊，不愧是以前干调查记者的，这能力，我感觉他都可以去当警察了！”
天佑心里反倒有些不安，她喃喃地说：“他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要说是跟我哥的情分，我不太信。钱呗！我哥肯定给了他很多钱！我说了吧，我哥对我可好呢！”
说话的工夫，司辰的电话响了，他低头一看：“哈，我哥一定听到我在念叨他了。这就把电话打来了！”
司辰笑嘻嘻地接起了电话：“喂，哥，忘了跟您汇报了，我们已经回BJ了啊！”
“司辰，回家来！爸要见你！”电话那边一个严肃的声音传了出来。
“哥，我还不想回呢，再过些天吧。”
“什么过些天，那姑娘的身世不是已经查到了，你现在马上回家！”
“哥，真的还有些事情需要继续去查。我们要去趟山西。”
司宇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让你回来就回来，别逼咱爸派人去绑你！”
司辰嘴一噘，无奈地挂了电话，拉起天佑的手说：“先跟我回家一趟吧，不会耽误太久的。”
“要不，我还是在旅店等你吧。”天佑有些犹豫。
“没事的，一起去吧，见见我父亲！”司辰坚持着。
一幢气派的老式别墅出现在眼前，司辰的家到了。浅灰色的外墙，嵌着白色的窗格，给人一种素雅的感觉。
司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拉起天佑走上前来。
门开了，司宇表情严肃地把两人迎了进来，瞥了眼天佑，对司辰说道：“她怎么也来了？”还没等司辰回复，接着说道：“算了，你先跟我上楼去，爸正在书房等你。”
司辰拉着天佑的手，领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温柔地说：“等着我啊，我先上去一下。”转身便和司宇向二楼走去，还不忘回过头对天佑顽皮地挤了一下眼。
天佑忐忑地坐在那里，打量起这个豪华气派的大客厅，一股优雅的法式气息扑面而来：四处充满了流动的线条和细致的雕花，奢华灵动的白水晶吊灯熠熠生辉；曲线的楼梯、极富艺术感的铁艺围栏一直延伸到二楼的廊台；点缀鎏金曲线的浅木色家具典雅柔美，四周还摆着很多异国风格的装饰摆件；墙壁是清冷的铅白色，几幅淡色的挂毯调剂着整个空间的色调……虽然整体陈设都显得有些陈旧，但还是难以遮掩它们的艺术气息。
这时，挂在角落的几幅画引起了天佑的注意。
其中有一幅素描，天佑一眼便辨认出来，是临摹的凡·高的《天蚕蛾》。在洁白的画纸上，一只硕大的黑色蛾子突兀地趴在那里，两只触角向前探着，身上的花纹如同魔鬼的眼睛，透着优雅又残酷的美。这幅素描画面简单却能给人足够的震撼，是一种对生命的歌颂。
天佑将视线移向旁边，另一幅油画更加吸引她的目光：深紫的底色上用鲜红色的线条勾画出一个双手交叉、低头祈祷的女人，女人眼睛低垂，面无血色，像幽灵般浮于纸面，在她身后是一座云雾缭绕的深青色的山，云是乌黑色的，带着很强的压迫感，山下几棵苍老的松柏伸出魔鬼手臂般的枝丫……整幅画使用鲜明的浮世绘风格，色调阴郁，画风诡异，与这个房间浪漫明亮的法式风格很不协调，甚至透出一种被诅咒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
这幅画尺寸很大，画框也厚，却挂在了一个较为狭小的角落里，很是逼仄。天佑起身慢慢走向前，她看到刻画女人的红色线条落笔非常用力，就像在剌开伤口一般，在女人的胸口位置还文有一朵小花……
当天佑想更仔细去看时，楼上“嘭”的摔门声打断了她。是司辰，他气呼呼地跑了下来，还不等天佑问什么，拉起天佑的手就向门口冲去。
匆忙间，天佑扭头向二楼望去，正巧与一双眼睛对视，那是双愤怒的眼睛，冒着火焰一般狠狠地瞪着天佑，把她吓了一跳。
天佑被司辰拉着跑出了门外，他们截了辆车，驶向旅店。
“怎么了？跟你父亲吵架了？”天佑关切地问道。
“他不让我跟你去山西，让我就此跟你分手！哼，他还没见过你，不认识你，就做出这样的决定！霸道！永远都是那么霸道！”司辰愤愤地抱怨着。
他紧紧拉住天佑的手：“天佑，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陪你完成你想做的事，然后……然后娶你！什么也阻挡不了！谁也阻挡不了！”
看着司辰热烈真挚的眼神，天佑内心很混乱，半天说不出话来。是的，天佑知道自己是爱司辰的，深切地爱着，他就如一道光温暖着她的生命。可是，天佑对自己没信心。因为她总有种难以言表的不祥预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时不时会冒出来扭曲她的心智，抽打她的躯壳，审判她的将来。并且从现在的情势看，他们的交往遭到司辰父亲的反对，他们未来的难关还有很多很多……
天佑不忍地避开了司辰的眼神，把头扭向了车窗外。
这时，司辰收到了司宇发来的一条信息，上面只有两个字：“小心！”
司辰感到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声：“我哥咋这么啰唆了！”不屑地关掉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