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水漂
在一众人恭敬的目光注视中，收拾好笔记本的中村雅弘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的迈步走出了会议室。
身后的大城昭二赶紧跟了上去，亦步亦趋的也跟着一同离开。
“昭二，感觉怎么样？”
出了会议室，两人走远了一点之后，中村雅弘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大城昭二道：“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脚步紧跟着也下意识的停了下来，蓦然听到中村雅弘发问，大城昭二不由有些迟疑。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道：“如果说是以剧组的标准来判断，这些人都不是很合格。”
虽然大城昭二也算是一个外行，但毕竟跟着中村雅弘拍摄了一部电影，大大小小的接触了剧组的各个方面，勉强算是有些经验，初步的形成了一套他的判断标准。
“当然，可能我的判断标准也有问题，所以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大概是怕中村雅弘有所误解，大城昭二又赶紧解释了一下。
他也只是一个接触影视行业不多的新人，贸然评判别人本来就有些不妥，更何况那些人还算是业界的前辈。
“别担心，我不会告密的。”
冲着大城昭二笑了笑，中村雅弘算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随后，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斟酌着说道：“老实说，我对这些人的表现也很失望。”
“按理说，他们都是业界的前辈，就算能力有限，那也应该主动的尝试着去解决问题。”
迈步下着楼梯，中村雅弘示意大城昭二跟上。他一边走着，一边伸手翻开了记录的笔记本，随意的看了看，语气里面满是失望的说道：“但是从他们身上，我没有看到一点主动解决问题的想法和意思，只是等着有人吩咐他们做事而已。”
“中村桑，这很正常。”
虽然也不看好那些业界前辈，但大城昭二也不得不替他们说两句公道话：“他们只是下面执行的人员，如果随意主动去尝试的话，要是出了问题，谁来承担责任？”
跟国内的职场风气有些相似，东瀛社会的职场也存在着‘多做多错’和‘少做不错’这类想法。加上集体主义的盛行，愿意主动尝试解决问题的举动，那更是没什么人愿意做了。
毕竟，如果不贸然去尝试的话，那么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不用承担相应的责任。
而主动的去尝试，成功了固然很好，但要是失败了的话，后果也需要进行担责。
此外，成功了之后的结果也会有一些负面影响。比如，大出风头之后，是否会引起职场同僚的嫉恨：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你那么出风头，肯定是别有用心？
各种因素和影响这么一综合，就更容易加深职场人士的一些顾忌，也使得他们在做某些决定的时候，更倾向于保守的想法。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稳妥最为重要嘛。
“呃，你说的好像也对。唉，麻烦事情一大堆．．．．”
大城昭二的话有理有据，中村雅弘一时间也找不到辩驳的切入点，只能表达了认同的态度。轻叹了一声，中村雅弘也不再多言，闷着头继续迈步前行。
大概是在国内影视圈混迹太久的缘故，中村雅弘已经习惯了那种勇于表现的氛围。只要有一丁点机会，都要努力的尝试着去抓住，然后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反观东瀛这边的圈子，好像大家都习惯了按部就班的节奏，也都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感觉。可能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这种氛围的感受却很明显和直观。
之前拍摄电影的时候，各方面的人员都是中村雅弘自行招募的。因此，这种感受并不多，但此次与电视台的职员们进行接触，一下就能强烈的感受到他们那有些萎靡的精气神。
或许北陆放送的电视台高层把这次跟郁金香电视台的合作看的很重要，但在基层负责执行具体事宜的那些职员们眼里，恐怕也就仅仅只是工作而已，不当回事的也大有人在。
接手电视剧的工作，固然没有太高的要求，中村雅弘也可以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混过去。但那些电视台的职员们比中村雅弘还混，这就让中村雅弘有些郁闷了。
同时，也稍稍的激起了一点中村雅弘的逆反心理。既然大家都是抱着混的心态，而且还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那中村雅弘可就打算折腾一下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那么回事。
“昭二，你在过道外面等我一下，我现在先去一趟办公室那边。”
到了办公区的楼层，中村雅弘示意大城昭二在外面的过道等候。他这会要去跟父亲中村富昌汇报一下大致的情况，按照目前汇总的信息来看，电视剧的筹备工作很不顺利。
不知道小森导演是怎么考虑和安排的，反正中村雅弘感觉很多工作都需要推倒重来。
因此，原本时间就不太充裕，这下更显得不够了。虽然电视台的要求不高，但既然接手了电视剧，想要尽力做好的中村雅弘自然也就有了焦虑感。
迈步穿过了办公区，在一众职员们好奇目光的注视下，中村雅弘坦然的走进了父亲中村富昌的办公室。
此时，父亲中村富昌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似乎是处于工作状态之中。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停下了书写的动作，中村富昌抬眼看向了中村雅弘，语气略微有些好奇的问道：“没事的话，你应该不会来找我。”
对于中村雅弘，中村富昌自然是知之甚深。小的时候就很内向，不怎么愿意与人接触和沟通。
如今长大了，虽然各方面都比较沉稳，但骨子里的内向却丝毫没有改善。
“呃，其实是关于电视剧的事情．．．．”
伸手拉过了一旁的椅子，中村雅弘径直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把携带的笔记本递到了父亲中村富昌的身前，长舒了口气道：“情况不容乐观，很多地方都要推倒重来。说实话，所谓的筹备工作基本可以算作没有。”
“有这么严重吗？”
听到中村雅弘说的这么夸张，中村富昌忍不住有些吃惊。虽然知道电视剧的筹备进度很缓慢，整体情况也不是很理想，但中村雅弘这么一描述，还是打破了中村富昌的设想。
“事实如此，您可以自己看一下．．．．”
眼神朝着笔记本的位置瞄了瞄，中村雅弘示意父亲中村富昌自行翻看笔记本。虽然标记的文字很简短，但每一个单位都有针对性的判断评语，足够让人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虽然不想对小森导演过多指责，但他确实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很多事情给我的感觉都没什么头绪．．．．”
在父亲中村富昌仔细翻看着笔记本内容的同时，中村雅弘开口阐述着他的判断，一五一十的说道：“尤其是脚本家的失踪这事，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作为电视剧最基础的脚本，现在也都处于缺失的状态。连最基本的脚本都没有，筹备工作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提到脚本家的时候，中村雅弘敏锐的注意到了父亲中村富昌的异常：他的身体似乎下意识的僵了一下，翻看笔记本内容的动作也停滞了那么两秒，这似乎有点奇怪呢？
不过，好奇归好奇，中村雅弘还没到非要追根究底的程度。所以，按捺下了探究的心思，他继续开口补充了自己的想法道：“我的个人意见是，干脆全部推倒重来，一切重新开始。”
“一切重新开始？”
中村富昌已经看完了笔记本的内容，蓦然听到中村雅弘如此过激的言辞，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话说出来很容易，但北陆放送和郁金香电视台已经投入了不少的资源，如果一切重新开始的话，那不就全部打了水漂嘛？
“虽然是一切重新开始，但实际上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沿用的，之前准备的那些也都用得上。”
中村雅弘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为了减轻这个问题，他也是做了一些权衡的。
毕竟，前期的筹备工作固然很失败，但好歹也投入了不少，能用的就凑合着用吧。
减少浪费是一方面，有所交代是另一方面。一切重新开始固然简单，但其中涉及到的各种问题也有很多。
尤其是投入的资源打了水漂这事，肯定是要有人担责的。
小森导演固然是责任人，背锅自然也是责无旁贷。但问题是，他就一小导演，本来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才选出来的，这口锅即便扔给他，他也无法全部背动。
毫无疑问，北陆放送的高层有人需要为此承担连带责任。结合父亲中村富昌派往东京ＴＢＳ核心局那边的调动，十有八九这个担责的人选就是父亲中村富昌。
呃，不过呢，实权派毕竟是实权派。明明是属于流放性质的调动，结果硬生生的被安排成了晋升的意思。从这个角度来看，所谓的调动有点应付和敷衍的感觉。
“行，我会向上面汇报的。”
各种利弊的考量在中村富昌的脑海里时刻翻涌，半响之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一切都交给你了，你自己做决定的时候，慎重考虑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