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邻里.有居

张大春是个不幸的男人，这种不幸可以追溯到他5岁那年。

那一年，他的爸爸张大宝，跟妻子离了婚，跟邻居家的小寡妇杨春花结了婚，两个人去外地生活了。

那天晚上，妈妈没有做饭，没有开灯，张大春看见月光从窗外投进来，照在哭泣的母亲身上，给她颤抖的身体描了道冰冷的边，那种冰冷让他觉得鼻尖都凉飕飕的。

当天晚上，张大春跟妈妈一起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伴着妈妈哀怨的啜泣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他还听见妈妈念叨着：“……邻居不是好人，都该死。”

早上醒来，张大春发现妈妈不在身边，大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坐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妈妈，她的拖鞋掉了一只，白皙纤瘦的脚在空中晃晃荡荡。

后来张大春居然一个人长大了，就像野地里冒出嫩芽的树苗，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就枝繁叶茂起来。

只不过没有经过修剪的小树，都是歪的。

村子里的李四在深秋把他推到河里，他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邻居；长舌妇张婶

总是偷偷说他妈妈管不住自己老公真窝囊之类的话，他也给张婶起个外号叫邻居；

家里没有人收拾，渐渐出现了很多蟑螂，晚上的时候，他拿着爸爸留下的拖鞋一边打一边恨恨地叫着：邻居！邻居！邻居！

18岁的张大春去了外地，找了个发小广告的工作，租了房子，事情就开始变得糟糕起来。

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他的邻居倒霉，总之，他的邻居总是不长命，他只好不停地搬家，然后他的邻居不停地死亡。张大春看上去老实又本分，见了警察丝毫没有畏惧，当警察问起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时，他总是摇头，警察问他邻居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也摇头：邻居不是好人，都该死！

于是张大春被抓进了公安局，大量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可是警方却不知道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无论警察问多少次，他都是那句话：邻居不是好人，都该死！

后来经过司法鉴定，张大春有偏执性精神病，不用承担法律责任，警方只好把他送回老家的精神病院治疗。

可是，张大春没有钱付医疗费，又没有亲人可以帮忙。精神病院的领导商量着找个理由把他放出去算了，谁也不能让他白吃白住，本来医院效益就不好，他简直在吃领导的血汗钱。

事情有了转机是在张大春要出院的前一天。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拄着拐杖，出现在张大春面前，他付清了张大春的各项医疗费。

“杨春花死了，你妈妈也死了，我又是一个人了，还好有你这个儿子……”张大宝把一个档案袋交到他手上就走了。

当天晚上，张大春用牙刷戳穿了自己的脖子。

尸体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房产证和一张遗嘱。

房产证是杨春花的名字，但是遗嘱上说这栋房子将属于张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