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蒙冤
爷爷骑着高头大马,腰间别着十五响的手枪,神气的来到了小礼堂。
平夷卫的小礼堂坐落在县机关大楼对面的文庙里。
修建文庙的师傅,也是爷爷托人从宣威海戛那边请来的工人。
他们技艺精湛,做工间隙爱抽旱烟。沉默着,砸吧砸吧抽完,偶尔在热烈的阳光下,谈笑几句,跟一同施工的本地工人们,讲一讲家乡的故事。离家那么久,他们十分思念远方的亲人。
文庙里有两个礼堂,一个大礼堂,供奉着孔子。一个小礼堂,里面要空旷一些。墙上挂着一些山水字画,中间放着桌椅板凳,供领导开会时使用。
小礼堂分为上下两层楼,楼下是开会的地方。楼上有时候会进行一些文艺表演,演员在阁楼的楼梯上唱戏,栏杆外边。密密麻麻的在小礼堂外坐着许多观众,他们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小礼堂二楼上的节目。解放初期那几年里,这是县上最热闹的地方。
在礼堂竣工的时候,爷爷和一众领导站在二楼上合影。爷爷站在了最中间的地方。
今天的会议催的很紧急,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讲,爷爷从富村那边奔波而来。
参加会议的有县高官,一名北方人,他即将要回到他的家乡,另外还有一名代理县长,名叫肖倍诚。
爷爷路途遥远,到的稍晚了一些。急匆匆栓号马就进礼堂落座了。
“我来的稍晚了几分钟,十分抱歉。”爷爷边说,边把别在腰间的枪放在桌上。与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将腰间的枪解下来放在显眼的地方,可以视为是一种“缴械”的行为,表示对与会人员的尊重。
因为爷爷所处的工作地界治安还不是非常完善,他承担着一个地区的金融统领工作。为了安全起见,组织上给他配备了手枪。
坐在一旁的肖倍诚心中十分不满,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
这一幕被爷爷看在眼里,放枪的时候分了神,枪从皮包里脱落,轻轻磕在了桌子上。
代理县长肖倍诚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县高官满面笑容招呼爷爷坐下,开始了会议。
“今天开这个会,是想聊一聊我离开之后,县上工作的接任问题。今天也来了区上的领导,我们大家欢迎他们。”
众人一起鼓掌,来人之前见过,爷爷跟区上领导的关系也很好。私下也提前沟通过,爷爷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领导人。区上的领导与爷爷相视一笑。
看到这个情形,坐在边上的肖倍诚似乎被马蜂叮了一般,十分不爽。他幽沉的目光露出一丝恶毒,缓缓低头看向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他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
会议前期,大家都是讨论县上近年来的发展情况以及各块工作的进展,气氛平和而又热烈。
但在县高官提出将爷爷推荐为下一届领导备选人时,肖倍诚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不同意!”肖倍诚斩钉截铁的大声说到。
区上的领导和爷爷,一同向他望去。县高官缓缓的问到:
“肖同志,你近年来为县上做点贡献我们有目共睹,可你欠缺基层工作经验。你不同意是单纯的不服气,还是其他什么私人恩怨?你为什么不同意?你能说出什么正当的理由吗?”
“我检举,孙希武同志违反了三反五反的相关规定。”肖倍诚咬牙切齿的说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像这样说,你有什么直接原因吗?”爷爷反问。
“你五六年在松子山区营业所,将上级拨给贫农合作基金贷款三万块,计划三年发放的钱一次就放下去了。你还将钱贷给了管制分子和富裕农民!理应开除你的团籍!”肖倍诚大声说。
“金融工作的纪律,我比你清楚。这些事情,我是请示过区委领导的,需要你在这里指指点点吗?另外,我拥有的是党籍,不是团籍,也不是你说开除就开除的。”爷爷缓缓的说。
“要是这是区委领导的指示,那你说出来,你请示的是哪一位领导。我一并将他向上级反映,追究你们的裙带关系!”肖倍诚激动的说到。
“你!”爷爷虎目瞪圆,怒视着代理县长肖倍诚。在这个政治异常尖锐的时期,任何小问题都可以小题大做,产生蝴蝶效应。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就可能会引发千里之外的巨大海啸。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说出区委领导的。
区上来的人这时候也不敢贸然插嘴,不知道这代理县长肖倍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说一说你的团籍问题。”肖倍诚得寸进尺的说到。
“你在解放前在家乡搞地下党工作,可有什么证明人吗?”
“有。我在村上参与解放前期的宣传工作,同时还参加了剿匪战争。你们平夷卫境内的大土匪头子,也是我们一个排的士兵剿下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还需要我再解释吗?”爷爷反问。
“你解放前期的地下工作,谁给你证明,谁是你的入党介绍人?”肖培诚问。
“我在力行办事处参加地党工作,我父亲孙庆芳是农协会长,他可以给我作证。我的入党介绍人是我文阁中学的郭宇升老师。”
“不可信!你父亲、你老师,他们都可以帮你提供伪证明!我在你的档案里,只找得到你的入团申请书。你的入党申请书交到哪里去了?”肖倍诚继续逼问。
“交给我的老师郭宇升,他们如今都在宣威。你不信可以去调查!”爷爷生气了。
“谁知道呢?你大哥孙希文抗美援朝,谁知道北方来的人是不是你们的亲信?”肖倍诚边说,边看向即将调走的县高官,他就是从北方过来的。
此刻,他也不能茫然插嘴,看着言之凿凿的肖倍诚,他并不想节外生枝。要是这个时候帮爷爷说话,就背上了“亲信”的帽子。
爷爷阴沉着脸,原本区委领导已经提过几次,爷爷都是婉言拒接,这一次他刚想答应,这个代理县长跳出来反对了。
“哼哼!这些我现在不跟你争辩,但就凭你今天把枪砸在桌子上,组织就可以定你一个反革命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