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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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自由与你 我只会选你

“皇后娘娘近来不用伺候陛下了吗?难得看娘娘这样清闲。”熙然问。

景若苦涩一笑:“自从关美人和容美人进了宫,陛下总见她们多些,加上策儿也大了,不需要我再无微不至地照顾了!”

“皇后娘娘,这二位美人很得宠?”熙然蹙眉道。

“可不是吗?”飘然插话道,“两个狐狸精可真是平分秋色啊,把陛下的魂都勾走了。”

“放肆!”景若怒道,“你也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怎的如此没规矩,随便议论二位美人。”

吓得飘然赶紧跪了下来,扶手于地:“娘娘息怒,将军夫人息怒。”

“娘娘,飘然姐姐也是快人快语啊,她没有恶意!”熙然求情道,“二位美人刚进宫,也许陛下只是一时新鲜,陛下心里,皇后娘娘和贵嫔娘娘的地位是永远无法取代的。”

“但愿如此吧!”景若苦笑道。

熙然神情忧郁地走出东宸殿,走上出宫的宫道,飘然送她出宫,与她并肩而走。

“其实皇后很羡慕你!”飘然忽然道,“羡慕你能与郭将军一生一世为此一人。当年陛下和娘娘也有这样的期许,奈何陛下终究不是寻常男子,他爱皇后,爱贵嫔,还爱先夫人。”

“皇后娘娘和贵嫔娘娘都不容易!”熙然感慨地望着四四方方的宫墙,“她们都被困住了,困在这座城中。其实姐姐,你是有机会离开的。”

“我都一把年纪了!”飘然捏起自己的发梢,里面夹杂着一根白发,“我跟了娘娘十多年,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下去。”

容美人带着侍女迎面向她们走来,飘然拉着熙然退到一边行礼,等容美人走过去。熙然恍然大悟地注视着飘然:“姐姐,如果贵嫔娘娘回来看见容美人,会如何?”

飘然沉默不语。

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日,正好赶上卞城下大雨,庞越也只好取消了亲迎的计划。熙然本来打算坐马车去城门口迎接郭奋和楚韬韬,但左右极力劝阻,她快临盆,万一出点事可得不偿失。

熙然只好站在府门口,不甘地抬头望向天空,她伸出手,雨水纷纷而落,在她手掌心里绽开。

卞城的百姓们自发守候在城门口,有秩序地迎接保卫国土的将士们凯旋归来。

连亦进宫之前换下铠甲,直奔入皇福殿,庞越急忙从殿内跑出来,看见只有连亦一个人,双眸蓄满失落。庞越走回龙椅旁,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

“韬韬,终于是走了?”庞越潸然落泪,立即捂了一下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被撕裂。

“陛下,贵嫔娘娘没走!”连亦道,“郭将军重伤,娘娘先送郭将军回府了。”

“真的!”庞越喜不自胜,扶起连亦,“那封圣旨呢?”

“被娘娘撕了!”连亦抱拳道,“娘娘说她这辈子都不离开陛下,她要与陛下走到底。”

庞越瞬间泪崩,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在连亦耳畔道:“去帮朕办一件事,做的越隐蔽,越好。”

熙然满心欢喜地在府门口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等到郭奋的马车,但是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却是楚韬韬。

熙然朝马车里望望,没见郭奋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问道:“娘娘,郭奋呢?”

楚韬韬平和地凝视着熙然,视线落在熙然隆起的小腹上,喜道:“孩子都这么大了,熙然,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小家伙啊!”

面对楚韬韬的答非所问,熙然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握住楚韬韬冰凉的手,恍然道:“娘娘,告诉我,郭奋是不是牺牲了!”

楚韬韬的眼泪不争气地留了下来,她快速地抹去,长舒一口气说:“熙然,郭奋还活着,只是……”

“活着就好!”熙然像似被抽干力气,瘫软在地,动了胎气,一股鲜血从裙摆里涌出。

当日,熙然生下一个男孩,楚韬韬把孩子抱给熙然,喜道:“这孩子哭声嘹亮,长得像郭奋,也像你。”

熙然点了点孩子嫩滑的鼻尖,强忍悲痛,问道:“娘娘,告诉我,郭奋现在在哪,究竟怎么样了?”

“我们返程途中遇袭,郭奋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楚韬韬缓缓道,“为了保住他的命,只能下猛药,使他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我怕你担心,把他安置在别院里,请了专人来照顾。”

熙然把孩子让嬷嬷抱走,半倚起身子,拽着楚韬韬的衣角,虚弱道:“娘娘,把他送回来吧,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愿意照顾他,静候他醒过来。”

“我知道你要照顾他,可你现在身体虚弱,还得照顾孩子。”楚韬韬为难道,“等待是最煎熬的,熙然,我心疼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会派人照顾好郭奋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郭奋醒了,你们一家三口幸福地团聚。”

熙然点点头,重新躺回床榻上,沉默了片刻,又道:“娘娘,可知道,陛下新纳了两位美人。”

楚韬韬犹如晴天霹雳,却仍撑着,只淡淡道:“宫里除了黄玉,唯有我和皇后,陛下选妃,天经地义。”

“娘娘,您有所不知,您出征的次日,陛下就赐死了黄美人和紫兰。”熙然道。

“黄美人和紫兰都是薛明讳的人,赐死就赐死吧!”楚韬韬面色平和,“熙然,答应我,好好养身子。”

“我会的,娘娘!”熙然怜爱地看向在襁褓中酣睡的儿子。

楚韬韬疲惫地回到西宛殿,刚进院子,怡然带领一众宫女舍人跪下,齐声道:“奴婢们恭迎娘娘回宫,娘娘万福。”

楚韬韬恍然望见庞舒带着一个高挑的少年从殿内走出,少年穿着金色华服,束着白玉冠,面庞清秀,嘴角微微上扬,让楚韬韬回忆起初次见庞越的情景。

“儿臣恭迎姨娘凯旋。”庞策跪下抱拳道。

“半年不见,策儿都长这么高了?”楚韬韬扶起庞策,欣慰地说,“策儿越长越像你父皇了。”

“母妃,策儿听说你要回来,已经在西宛殿恭候大半天了!”庞舒挽着楚韬韬的手臂亲切地说。

“姐姐做的茶点极好吃,我就忘记了时间。”庞策挠了挠头。

“还说呢,那是我做给母妃和启儿哥哥吃的,都怪被你吃光了!”庞舒朝楚韬韬身后忘了忘,问道,“母妃,启儿哥哥呢?”

“郭奋将军受了伤,我让启儿留在宫外照顾他,他没有随我回宫。”楚韬韬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好了,母妃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入夜,楚韬韬换上了寝衣坐到妆台前,拿起玉骨梳子,梳起了发梢,乌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闪亮的银丝,她不禁暗自神伤起来,果真岁月不待人。

庞越缓步走了进来,恍然地绕到楚韬韬身后,抱住了她。

楚韬韬镇定自若地望着镜中的庞越,委屈道:“陛下,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一份旨意就想打发了我,您就如此看清这十年来,我们的感情吗?”

“韬韬……”庞越轻唤一声,吻去楚韬韬脸上的泪痕,“我想还你自由,我知道你打小就是江湖儿女,自由为上,我什么都能给你,唯独给不了你自由,只能将你困在这座孤城。”

“我是向往自由没错,可自由与你二选一,我只会选你!”楚韬韬搂住庞越的腰身,感觉又细了一圈,又想到庞越纳妃之事,便有推开了他,“听说陛下最近桃花旺得很啊!”

“韬韬何出此言?”庞越问。

“难道陛下没有新纳美人吗?”楚韬韬白了他一眼,“还让那容美人住进了皇福殿。”

“那……是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加之也想给皇后分忧,不得已才!”庞越尴尬道,“我这不是让容美人搬出去和关美人一起住了吗?韬韬,就不要生气了!”

“陛下过了河就拆桥,不大好吧!”楚韬韬佯装生气,其实心中暗喜。

“那你想让朕如何?”

楚韬韬把梳子握在他的手中,说:“那罚您给我梳一次头。”

庞越拿起梳子轻柔地给楚韬韬梳起了头,又隐隐约约看到楚韬韬的白发,暗暗在心里叹息,说道:“对不起,韬韬,你跟着我的十多年,几乎没让你过过几天快活的日子。”

“只要能与陛下相伴余生,就是我最快活的日子。”楚韬韬笑道。

二人躺在床榻上,楚韬韬埋在庞越的胸口上,不由自主地想要抓紧他,庞越继而感觉到楚韬韬在抖动。

“韬韬,别怕,你已经回到朕身边了!”庞越安慰道。

“我们出征的时候,郭奋骑在马上,走在我前面,可回来的时候……”楚韬韬加重了语气,“回来的时候,他躺在马车里,只剩下了一口气。军医说,他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造化了。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千古罪人。为什么没有预料到,薛明讳会来横插一杠。”

“薛明讳和萧然不是等闲之辈,你也不能事事料得先机。”庞越说,“郭将军是我大睿的大功臣,他定能醒过来。”

“我对不起熙然,等待有多煎熬,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

“韬韬,你放心,朕一定会扫灭晋江,给你报了这个仇!”庞越笃定道。

这一夜,是楚韬韬半年来睡的最安稳的夜,她睡在庞越身边,感到了久违的心安。

第二日,楚韬韬一早就去东宸殿给景若请安,正准备进入东宸殿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关美人。

关美人一袭月色纱衣,梳着飞云发髻,欢喜地走到楚韬韬身畔,对她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贵嫔娘娘了,妾拜见贵嫔娘娘,娘娘晚安。”

“美人免礼!”楚韬韬拂手道,“今日你我算是初见,我也没什么能送给妹妹的好玩意儿,给皇后娘娘请完安,随我去西宛殿坐坐吧。”

“那妹妹就却之不恭!”关美人道。

楚韬韬和关美人同皇后聊了很久,容美人才到,她今日穿了一件素雅的蓝衣,带着面纱,缓步而来。

关美人瞟了她一眼,不屑道:“今日是贵嫔娘娘归来,咱们头一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容美人姐姐怎可姗姗来迟。”

容美人不语,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楚韬韬凝视着她,问道:“容美人为何戴着面纱?”

“妾受了些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们。”容美人道。

“既然病了,就回去吧!”景若道。

容美人正欲离开,关美人疾步上前,挡在她面前,对楚韬韬道:“娘娘,妾这就让您看看,容美人戴着面纱的真实原因。”

容美人的面纱被无情地扯了下来,面纱下的情况,让所有人瞠目。容美人俊俏的左脸颊上,有两道长长的伤疤,关美人甚至被吓得脚底打滑,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容美人怒目圆睁地看着关美人:“这下你满意了吧!”说罢用面纱捂着脸,扬长而去。

“关美人,怎这般没礼貌!”景若呵斥道,“虽然你是太后娘娘娘家人,但也不能这般嚣张跋扈,去院子里跪一个时辰,清醒一下吧!”

关美人只好认罚,满脸疑惑地走出殿门口,嘴里还小声喃喃道:“她的脸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娘娘,别生气,关妹妹虽然有些桀骜,但她是真性情。”楚韬韬劝道。

景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几岁的女孩子,还不懂为嫔为妃的责任,只是她是太后的人,本宫也不好训诫。”

“最近,我总回忆起年少时的种种,一回头,竟然过了十多年了!”楚韬韬感慨道,“如今舒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公主还小,等过几年,陛下定会给公主安排个满意的亲事。”景若说。

“是得过几年,我舍不得舒儿。”楚韬韬顿了顿,说:“但舒儿已经有良配!”

“是启儿?”景若问,然后抿唇一笑,“是啊,启儿是个好孩子,文韬武略也配得上舒儿,最难得的是她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我就是看重情投意合这四个字,舒儿和启儿都对彼此有情,我希望他们能像陛下和娘娘一般,伉俪情深。”楚韬韬说。

“你放心吧,舒儿比我有福气。”景若苦笑一声,“有时候我真觉得愧对陛下,没有给他生个孩子,哪怕是公主也好,那也是我与陛下的孩子。我从未谋求过权势地位,就想与我心爱的人有个孩子。”

“娘娘,能与陛下相伴,就足以!”楚韬韬劝道。

景若淡然地点点头。

楚韬韬神思凝重地返回了东宸殿,怡然给她端来了一盏茶,楚韬韬问道:“怡然,那容美人的长相如何?”

“回娘娘,容美人自然是青春靓丽!”怡然道。

“那她的脸是怎么回事?”楚韬韬又问。

怡然摇摇头:“回娘娘,奴婢一直守着西宛殿,对外面发生的也不知情。”

“怡然,谢谢你,为我守着舒儿,守着西宛殿!”楚韬韬冲怡然会心一笑。

怡然惶恐地跪了下来:“奴婢不值得贵嫔娘娘这般信任!其实,其实奴婢来这西宛殿是因为……”

“是因为要为先夫人报仇!”怡然还未开口,楚韬韬已道。

“既然娘娘知道,为何还让奴婢近身伺候?”怡然木然地抬起头,凝视着楚韬韬清澈如溪的眸子。

“因为我从来无愧于先夫人。”楚韬韬上前扶起怡然,“你跟着先夫人多年,自然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我知道,只要我以诚相待,你定能信服。”

“奴婢心心念念就是想为先夫人讨回公道。”说着说着,怡然又抹起了眼泪。

“黄玉不是被赐死了吗?”

“除了黄玉,皇后和陛下也有份!”怡然咬牙道,“先夫人是陛下发妻,如今连个正经封号都没有。”

楚韬韬将怡然拉入内殿,让她坐下平和一下心绪,劝道:“皇后无辜,先夫人之死,始作俑者就是黄玉,而黄玉身后,是晋江太守薛明讳。”

“娘娘怎么不说奴婢大不敬?”怡然问。

“你自己知道,又何须我说?”楚韬韬语重心长地握着她的手,“我懂你与先夫人主仆情深,你再去责怪陛下,也无济于事。如今策儿成了太子,只要将来策儿即位,如何追封先夫人,就由策儿决定。”

“怡然多谢娘娘指点迷津!”怡然跪下道。

“怡然,今后你我就一起守护策儿!”楚韬韬说。

自从楚韬韬回来,除了西宛殿和东宸殿,庞越就没有踏足别的寝殿。虽然太后下旨分别将关美人和容美人安置在南玉殿和北霞殿,二人也如同被打入冷宫一样,孤独度日。

关美人也还好,没事儿就去太后处侍奉,还会找些玩意儿打发时光。反观容美人,她伤了脸之后,再也不出殿门一步。

景若偶感风寒,楚韬韬和关美人轮流侍候,关美人没见到容美人,就问飘然道:“姑姑,怎不见容美人?”

飘然为景若掖好被子,回道:“回美人,容美人并未前来。”

“皇后有恙,贵嫔娘娘都来伺候,她怎可不来?”关美人挑拨离间道,“她眼里还用皇后娘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