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进马戏团
“哎呀,哎呀,萨拉!”当约翰·杜利特最后挤到他姐姐面前时,他说,“哎呀,你看上去发福了,多么胖啊!”
“我根本不胖,约翰,”萨拉狠狠地说,“请你告诉我,你在台上像个小丑似的转来转去是怎么回事?为了你那些老鼠青蛙什么的,你把英格兰西南部那些郡最好的行医工作都丢掉了,你觉得还不够吗?你难道没有一点儿自尊心?你在那台上干什么?”
“我想进马戏团。”医生回答说。
萨拉倒抽一口凉气,把手放到头上,好像要昏倒了。这时候,站在她后面的一个牧师装束的瘦高个子马上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怎么啦,我亲爱的?”他问。
“朗斯洛特,”萨拉软弱无力地说,“这是我的弟弟约翰·杜利特。约翰,这是朗斯洛特·丁格尔牧师,格里姆布莱顿的教区长,我的丈夫。不过约翰,你刚才这话不是当真的吧?进马戏团?多么丢人啊!你一定是开玩笑……这个人是谁?”当马修·马格挤到他们当中来时,她加上一句。
“这位是马修·马格,”医生说,“你当然记得他。”
“哼!那捉老鼠的。”萨拉说着,吓得闭上了她的眼睛。
“根本不是,他是卖肉的。”医生说,“马格先生,这位是朗斯洛特·丁格尔牧师。”医生介绍他这位衣衫破烂、满身油腻的朋友,就像他是一位国王,“他是我最好的病人。”他加上一句。
“不过听我说,约翰,”萨拉说,“如果你当真要干这种发神经的活儿,你要向我保证换一个名字。你要想想,如果大家知道,教区长的小舅子是一个下流的卖艺人,这对我们在这里的身份会有多大的影响啊!”
医生想了一下,接着他笑起来:“好的,萨拉,我会换一个名字。不过要是有人认出了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对吗?”
跟萨拉说过再见以后,医生和马修重新去找马戏团老板。他们找到他时,他正在进口处数钱,这一回他们可以安心地和他说话了。
约翰·杜利特描述了他家中那只了不起的动物,说要和它一起进马戏团。亚历山大·布洛塞姆同意看看这只动物,叫医生把它带来。可约翰·杜利特说,他上泥潭镇去看它更好更方便些。
马戏团老板同意了。他们向布洛塞姆讲清怎样上牛镇路那小房子以后就准备回家。他们真为到目前为止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
“如果你真的进了布洛塞姆的马戏团,”当他们啃着沙丁鱼三明治在路上走时,马修问道,“你能把我也带进去吗,医生?我真可以派上用场,照管大篷车、喂食和打扫什么的。”
“很欢迎你来,马修,”医生说,“不过你自己的生意怎么办呢?”
“噢,那个嘛,”马修说着又狠狠地啃另一块三明治,“这生意不赚钱。再说,老这样把一串串肉给小狗吃也太乏味了!而且没有……没有这个……你叫它什么来着?”他向空中挥动他的三明治,“没有冒险味道。我是个天生的冒险家——天不怕地不怕——从睡摇篮时起就这样。马戏团,这才是真正的工作!这才是男人干的活儿。”
马修向空中挥动他的三明治
“可你太太怎么样?”医生问道。
“西奥多西亚吗?噢,她也会来的。她和我一样爱冒险。她可以补衣服,做点儿零碎活儿。你想呢?”
“我想?”医生反问一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路,“我只想着萨拉。”
“一个多么古怪的人,我说她嫁的那个,对吗?”马修说,“丹格尔牧师?”
“丁格尔,”医生纠正他的话说,“对。他娶到萨拉也是冒险。这个世界真滑稽!可怜的亲爱的萨拉!可怜的老丁格尔!唉,唉。”
那天深夜,等格里姆布莱顿集市收摊以后,马戏团老板布洛塞姆先生来到泥潭镇医生的家。
让他用灯笼照着看过在草地上吃草的“你推我拉”以后,他和医生一起回到书房,说:“那动物你要多少钱?”
“不,不,它是不卖的。”医生说。
“噢,算了,”老板说,“你不需要它。谁都能看出来,你不是个正规的搞马戏的人。我出二十英镑把它买下来。”
“不!”医生说。
“三十英镑?”布洛塞姆说。
医生还是谢绝了。
“四十英镑……五十英镑。”老板说。接着他走过来走过去,不断地抬价,让在旁边听着的卖猫食的惊奇地把嘴越张越大。
“没有用,”医生最后说,“你或者把我连同这动物收进你的马戏团,或者让它留在原地。我已经保证过我要亲眼看到它是不是得到好的对待。”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板问道,“它不是你的吗?你还向谁保证?”
“它属于它自己,”医生说,“它是来帮我忙的。我是向它保证过的,向这‘你推我拉’。”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老板叫着问。马修·马格打算向布洛塞姆解释,说医生会讲动物的话。可是约翰·杜利特做手势叫他不要说。
“因此,你看,”医生说下去,“你必须或者收下我和这只动物,或者两个都不收。”
布洛塞姆说不行,他不能同意这个办法。马修大为失望并很难过,因为老板拿起他的帽子走了。
老板本以为医生会改变主意屈服。可他走后不到十分钟,门铃又响了,他说他要回来再商量一下。
结果是:马戏团老板终于答应医生的一切要求。他向“你推我拉”和他的一班人马提供一辆新的大篷车,归他们自己使用,除了在巡回演出时是马戏团的一个组成部分外,他们完全自由和独立。挣来的钱由医生和马戏团老板平分。“你推我拉”什么时候要休息一天就可以休息,要吃什么布洛塞姆就给什么。
一切谈好以后,老板准备走了,他说他第二天就会把大篷车送来。
“等一等,”他在前门又停了下来,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医生正要告诉他,又一下子想起萨拉的要求。
“噢,这个嘛,叫我约翰·史密斯好了。”他嘟嘟囔囔地说。
“很好,史密斯先生,”老板说,“请你的一班人马在上午十一点准备好。明天见。”
“明天见。”医生说。
门一关上,一直躺在房子各个角落偷听的呷呷、嘎布嘎布、汪汪、吐吐和小白鼠全都跑到大厅来,七嘴八舌的声音,要多大有多大。
“万岁万岁!”嘎布嘎布嗷嗷地大声叫着说,“马戏团万岁!”
“哎呀,”马修对医生说,“你做买卖到底不坏!你样样都叫这布洛塞姆让步。他有机会不会错过的,当他想到这笔生意要做不成时,他回来得多么快啊!我敢打赌,他将从我们身上赚到一大笔钱。”
“可怜的老家,”呷呷叹了口气,心疼地给帽架掸掉灰尘,“这么快又要离开它了!”
“万岁——”嘎布嘎布大叫着,用后腿站起来像要演杂技那样把医生的帽子顶在鼻子上,“马戏团万岁!明天!嘻嘻!”
“马戏团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