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神来了②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女人喃喃自语。
风吹过的地方，就会有人类追随。
他们往往被称做“追风者”。
这是绝对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也很难为他们带来相匹配的利益，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能保持温饱。
但偶尔。
我是说，概率很小的那种偶尔。
偶尔会有那种极端的环境，有着天作地设的绝美，是寻常人一生也难以见到的奇景。
追风者会设下锚点，记下地标，把人类地图的尺寸进一步缩放，随后，这地方理所应当的要纳入帝国版图。
“人类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还有很多。”追风者又要了一杯牛奶，他喜欢牛奶，然后笑呵呵的接着说：“我拍了一些照片，只要帮我免去五天的房费就可以给你。”
旅店老板刚要说话，就被妻子打断了：“我要先看看那些照片。”
追风者拒绝了她：“追风者的照片没有试看的规矩。”
“照片，是付费品。”
“你当为追风者的信念和人类永恒不变的冒险精神付费。”
女人很不满。
刚才追风者告诉她，他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连风都会被它庞大的山体阻隔，那山的顶端，是传说中的无风之地。
“无风之地”，多么奇妙。
从人类的帝国建立之前，这片土地上就存在着风，人们认为风无处不在，而人死后则会被风带去无风之地长睡，再无半点风的吹拂。
旅店老板显然有些忌讳，他慌忙打断了俩人的对话：“追风者，如果你想用照片抵押房钱，就别用『无风之地』。”
女人被丈夫按着手，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嗯，可以接受。”追风者耸耸肩，他紧接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这些如何？极东之地的冰封古树。事先声明，如果你看了就必须付费。”
“就那些。”老板收下了照片，带给他一把钥匙：“3-312，祝你生活愉快。”
送走这位追风者，旅店老板随手把照片塞到妻子手里，打发她回去家里。
妻子刚走，又有一位风尘仆仆的客人推门而入。
他有一条红色的腰带，和那件灰扑扑的斗篷相比，极其显眼。
“我想要一个房间。”男人压着嗓子：“住一个晚上，给我准备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
旅店老板立刻帮他办理了手续，交给了他4-123的房间钥匙，并承诺会准备餐食。
当天夜里。
追风者推开了窗户，他要偷偷离开这里。
这里，变得危险了。
作为追风者，他已经锻炼出了足够强大的危机预知能力，就好像爬行在蛛网上的蜘蛛，能够随时接收蛛网上的回响。
那之后一周。
追风者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里已经是人类地图的边界，他长达半年的旅行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传说中的“纯白峰峦”。
那果真是一座纯白色的少女峰，宛如牛奶一般纯净，被苍穹的帷幕保护的极好。
他拍下了许多照片，但没有登上这座山，也没有设立锚点。
理由只有一个。
当他被那纯白山峰吸引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这里没有风。
当他痴迷的拍摄时，早已经挪动了数次位置。
此时此刻。
追风者所站立的地方不再是他记忆中的位置了。
“无风之地……”
他拿出了哪些照片，那是他从一个快死的追风者手上抢过来的，传说中无风之地的照片。
“不止一个，我早该知道的。”
追风者嘀咕着，看着照片中高耸的雪峰和模糊的死城，一阵阵的打怵。
无风之地，是传说中的死人世界。
而他，现在就是这个死亡世界仅有的访客。
“哒，哒，哒。”
仿佛高跟鞋的鞋跟击打地面。
这扣在心头的脆响让追风者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随后他便看到了一位背着画板的黑色人形，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
“要看看吗，我在山顶写生画下来的东西。”
他的腰间环着一根红色的腰带，看着非常突兀，但并不如他漆黑的形体让人恐惧。
“……”追风者想要拒绝他，但有些拿不定主意。
万一激怒了这个怪家伙，他可不一定能跑出无风之地。
于是，他说：“我是一名追风者，我在旅途中见过很多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传统让我吃惊。”
“他们会用一种怪异的方式对话，解决问题。也许我们可以试着这样做，解决我们双方的困难。”
“如何？”
画家嘿嘿的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追风者介绍起规则：“一人一个问题，轮流发问，直到问题解决为止。”
画家点点头：“你先。”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追风者问的很保守，他实在不想激怒对方，那种如鲠在喉的危机感从未如此频繁的笼罩着他，他很害怕。
“你可以叫我查尔斯。”查尔斯接着发问：“你认为世界的未来是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
哲学？社会学？还是说……占卜学的内容有预测未来的课程……
追风者看起来有些发疯的预兆，他绞尽脑汁的想要得到完美答案，但越是如此就越不可为。
但查尔斯的目光愈发深邃了，追风者感到这是一种催促，慌乱的说：“世界的未来，是继续追随风的脚步。”
查尔斯不做表示。
追风者知道该自己提问了。
“请问，无风之地为什么没有风呢。”
多可笑的问题。
追风者心想，他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愚蠢，让这位查尔斯先生对自己产生善意。
查尔斯并不做思考：“无风之地，是古代的遗物。”
“风会避开。”
接下来查尔斯提问他：“追风者，你一生都在追随风的指引，从不停下。”
“那么，在这片无风之地上。”
“你得到了什么？”
“片刻安闲？”
“一瞬间的畅快又或者恐惧？”
“还是，某些觉悟。”
追风者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在这片象征死亡的无风之地上，追风者能够追求的东西只有死亡。
这是保存信仰的唯一。
查尔斯向追风者伸出手，他们融合了，然后远方走来一个穿着破旧袍子的人，和一个骷髅似的影子，他们共同的特点是……
戴着一条红色的腰带。
“欢迎加入。”
查尔斯说着，带着追风者来到了峰峦之上，这里摆放着一张精致的茶桌，围着茶桌的是四张椅子。
“请坐。”他们说。